59、5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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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周五开始，程沅一连几天都心事重重。
他没有不相信季池说的话。
程沅不傻，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可以辨别出来，他相信季池不是为了回到季家利用他。
但是他心里还有一个没有解决的疙瘩，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别扭难过。
季池可以监测到他的位置，无论他在哪里。
其实程沅心里并不是很排斥监测行踪这个行为，虽然这行为不对。因为在他童年时，程家人也会在他身上装定位器保护他的安全。
但是他讨厌欺骗和隐瞒。
这点让程沅很不舒服。
而且季池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连着好几天都在校门口等程沅放学，让人想忽视都不行。
一见到他程沅就别扭，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就是感觉很怪：哪个好人分手了还要来接送前男友放学的？
而且程沅还有自己的专属车和司机，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但季池就是来了，而他也没骨气地上了车。
情绪在程沅心里酝酿了很久，一天放学路上，他终于鼓起了勇气。
昏暗的车里，只能听到他带着试探的温软声音：“你为什么要知道我在哪里？”
突然无厘头的一句话，季池顿了下，“什么？”
“就是手机上的定位呀。”程沅不肯看他，梗着脖子瞥向窗外，嘟囔：“我早都发现了。”
车内一片死寂。
等不到回答，程沅咬住唇，很凶地扭过头去看季池，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敏锐地发现对方微微僵硬的身体。
程沅轻哼了一声，“别想骗我，我早就知道了，如果不是这样，那怎么姚老师一出现你就来了。”
“……抱歉。”季池的声线不太自然，低的发沉，没有解释太多。
“那你说，为什么要在我手机上装定位？”他甚至贴心帮对方找到了理由，疑惑：“你怕我被人绑架吗？”
“是，也不是。”季池眼眸里的情绪晦暗，庆幸还好程沅看不见。
“沅沅，我就是这样的人，利己主义。”他的嗓音艰涩，却几乎冷静残忍地剖析自己，“因为喜欢你，就想把你绑在我身边，想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你做了什么，去了哪里。所以给你装定位确实是怕有人伤害你，但也有我自己的私心。”
程沅神情愣愣的，第一时间居然不是感到生气和愤怒，心情反而非常复杂。‘好变态’三个字被默默咽回去，过了许久他才小声‘哦’了一声。
积攒了许久的怒火一点点散开，程沅感觉自己没救了，明明季池和他解释那么多，他却只听到了‘喜欢’两个字。
“我从没想过放手，但选择权在你。”
季池手紧攥成拳，轻轻一笑：“可不可以原谅我？”
程沅没说话，而是紧紧咬住下唇，不再看他了。
一直到到家门口，车内都没人再说话。
车停好后，还是季池先开口打破宁静，“到了。”
程沅一言不发地下了车，在关车门时，眼睛与车内那双深邃的眼睛对视。
……相看无言。
他心绪很乱，甚至连再见都没有和对方说，背好书包就急匆匆进了别墅大门，没再回头。
一进家门程沅就直奔房间，锁了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坐到书桌前，盯着那罐摆在显眼位置的糖，犹豫再三，还是拿了起来。
因为不是全新密封，罐子很轻易就打开了。程沅全部倒出来，开始对着一堆糖发呆。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动了动。
程沅突然感到有些憋屈，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地开始数：“一颗，两颗，三颗……”
“第……一百零三颗。”
截止到姚景出现的那天晚上，刚好103天。
原来季池刚好也想在那天来见他。
程沅又开始发呆了，嘴一点点扁下去，顺势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桌上的糖。
他顺手剥了一颗，放在嘴里，是酸酸甜甜的橙子味。
“算了。”他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谁叫我那么可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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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到了四月，距离高考只剩两个月。
三月的摸底考程沅考的一般，勉强够一本线。那个补习老师早就被辞退了，季池又重新开始管他学习。
只是对方白天也没有太多时间，两人只能晚上补习。等好不容易有个两人都有空的周末，季池带程沅去了书店。
“你现在基础没问题，但是还需要巩固。”
季池根据他的成绩单和试卷迅速做好了冲刺计划，练习册也是有针对性地挑选，不一会儿就选好了。
整个过程程沅就只需要乖乖跟在对方身后，他看着季池拿着那几叠厚厚的册子，怀疑自己真的能在高考前刷完吗？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季池说：“不用全都做，只做你比较薄弱的题型就好了。”
虽然还是不太高兴，但程沅松了口气，“噢。”
季池付了钱，一手提袋子一手牵他的手走出书店。
开门的时候，程沅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苏淃，但是一转眼那身影又没了。
季池：“在看什么？”
程沅还眼巴巴地望着某个方向，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刚才有个人好像卷毛啊，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说起苏淃，他就想起对方说要找人教训季池的事情，陷入莫名的尴尬，摸了摸鼻子。
他扯了扯季池的衣角。
季池偏头看他，问：“怎么了？”
“之前，有没有人去找你麻烦啊？”程沅虚虚道。
“嗯？”
程沅把他和苏淃的交流说了一遍，又怕季池会报复苏淃，连忙道：“是你先欺负我，所以他才找人去教训你的，谁叫你要欺负我……”
季池自认理亏，熟练道了歉。
他思索片刻，终于想起几个月前是有那么几天，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在他以前生活的老破小附近徘徊，他收到消息时还以为又是季振鸿得罪的哪个仇家，根本没在意。
这么一想，那群人估计就是苏淃找的了，就是消息太落后，连他早就搬走都不知道。
程沅见他不说话，紧张地问：“他们是不是把你打得很痛，你是不是受伤了？”
这怎么可能。季池故作为难，随后才轻轻点头，“嗯。”
程沅有点心疼，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季池活该，谁让他要欺负自己的。
“我怎么会报复他呢？我知道都是我的错，他只是想为你出气。”
季池垂下眸子，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温柔一笑：“只要你不生气了就好。”
程沅脸颊微红，有点头皮发麻。
说实话，现在面对这样的季池他都有点不适应了，虽然他喜欢对方温柔的样子。
他黏糊糊地抱了季池一下，故作凶狠地威胁，“以后不准再骗我，不然再也不原谅你了。”
毫无威胁力的话，季池表情却收敛了些，带着承诺的意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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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人知道他们和好的消息时，心情都很复杂。
但在看小儿子渐渐恢复的笑容后，又慢慢看开了。
左右程沅还有程家这张巨大的保护伞，做了什么都会有程家人兜底，随他开心就好。
高考在即，为了补习方便，程沅经常直接留宿季池家。
但程遇却不太能看惯他这两头跑的行为。正巧他最近放假回国，晚上他管不住，但是周末就总是找理由想把程沅留在家里。
“我也可以给你补习。”程遇说，“不一定要麻烦外人。”
程沅摸摸鼻子，知道他对季池的意见有点大，犹豫再三，“那我问问季池好了。”
程遇：“为什么要问他？他会骂你吗？”
“怎么可能？”程沅不可思议，下意识反驳：“季池怎么会骂我？他要是骂我，我就去和他分手。”
“……”程遇：“那为什么还要问？”
程沅被噎了一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程遇微顿，突然耐心地和程沅科普起了一大堆情侣之间的相处之道，最后成功把程沅绕进去。
“明白了吗？沅沅。”
程遇总结：“不要做那个无谓付出的人。”
“啊？”程沅根本没想明白补习和无谓付出有什么关系，思绪非常混乱，又觉得程遇说的也有点道理，只好愣愣点头。
“那我给你补习？”
“那好吧。”他迷糊地跟着程遇上楼，脑子已经被绕晕了：“哥哥你在哪里学到的？难道大学也会教这些？”
程遇不动声色地关闭手机的搜索页面，“对，有门课叫情感心理学，我修了。”
程沅钦佩地点点头。
只可惜，程遇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又或者说是低估了季池对程沅的耐心。
如果把补习的学生分为各种类型，那么程沅就是那种看上去好好听讲、实则心绪到处飞的那类学生。
而且程沅根本坐不住，才写一会儿题就说要吃水果，水果吃完没一会儿就提出要休息，总之找尽各种借口，就是不太配合。
哪怕是程遇脾气再好，都有些忍不住了。
终于，在程沅再次提出要去喝酸奶后，他放下试卷，略微严肃：“程沅，你要专注点。”
程沅只好默默收回蠢蠢欲动的右脚，察觉到他好像有些生气，心里也升起一点点委屈。
晚上和季池抱电话粥时他就忍不住抱怨了，“哥哥一点都不好，老是凶我，还没有耐心，我不想让他帮我补习了。”
“嗯？”季池温柔地注视他，温声安慰：“没关系，我会帮你补。”
“嗯嗯。”程沅就是这样想的，因为季池补习时就从来不会凶他。
季池顺着他哄了一阵，程沅终于高兴了，第二天见到程遇都没记仇。
他收拾好书包准备出门，刚好被程遇看见，“沅沅，你去哪里？”
程沅实话实说，“我要去找季池帮我补习，你好凶，我不喜欢。”
程遇嘴角微微一抽。实际上他也觉得自己教不好弟弟。思索片刻，他便做出了让步，“可以，我和你一起去。”
程沅一脸震惊，语气不情不愿的：“你为什么要做电灯泡啊？”
“……”
最后，程沅还是不情不愿地让他跟上了。
程遇也有些语塞，因为他上车后，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弟弟打电话跟别人抱怨自己是个电灯泡，还心大地吩咐那头的人点了两杯饮料。
毫无疑问，电话那头的人是季池。
一个小时后，车停到了某家跨国餐饮连锁店附近的门口。
程遇还没来得及对补习地点发出质疑，程沅就已经直接推门而进。
里面的环境倒没有他想的那么吵闹，可能是因为时间还早，所以基本没有人，很安静。
程沅轻车熟路地朝一个位置走去，季池就在那里等他。
程遇就跟在程沅身后，猝不及防和季池打了个照面。
他步伐一顿，掩盖复杂的思绪，率先开口：“好久不见了。”
季池露出个彬彬有礼的表情，居然有点诡异的乖顺：“哥哥好，好久不见。”
“……”
程沅原本还怕他俩见面会起冲突，现在看起来气氛倒是蛮好的，他悬着的心松下来，大大咧咧地在季池身边坐下。
他放下书包，捧起冰可乐喝了一大口，季池熟练地从他书包里拿出试卷和错题本。
程遇眼皮一跳，在对面坐下来。
果不其然，还没开始补习，程沅就一脸期待地说：“点个芝士安格斯吧，好想要吃双层的哦。”
“已经点了。”
季池直接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号码，程沅眉眼弯弯的，很满意：“那我去看看做好了没有。”
“去吧，走慢点。”
等人走远了，程遇才难以言喻地开口问：“不是来补习的？你就这样由他胡来？”
攻莫名看他一眼，轻描淡写：“他想吃，那就让他吃。”
程遇皱起眉头，显然不太赞同。
直到半小时后，他才领悟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甚至看着现在在眼前的一幕，有点顿悟。
在这半小时内，程沅吃完了东西就开始写题，只是还不到十分钟就抬起头来，眼巴巴的，“渴了。”
季池十分有耐心地安抚，“做完这道题就可以喝了。”
“哦。”程沅苦恼地低下头去，开始埋头苦干。
“……”
整个补习过程，类似的对话程遇已经围观了不下十次，心里对季池的芥蒂散了不少。
耐心是很难装的。就算是他在程沅屡屡不配合时都会产生不良情绪，季池却一直都稳定，整个过程都没有透露出一丝不耐烦，而是温柔地引导，甚至像是在哄。
如果是装的，那只能说这个人实在太可怕，才十九岁就有如此处变不惊的定力，他自愧不如。
不愧是季振鸿选定的继承人。
……未来可期。
程遇看着自己那傻乎乎的弟弟，在心里叹口气，也不想再操心忧虑了。
或许真的是段好的缘分呢？
他们还是不去干预太多，顺其自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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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时候，季池回了学校参加考试。
考完最后一科那天很热，他出来的很早，站在校门口等程沅。
他其实没必要来考试，来参加完全是为了程沅，想第一时间看到试题。现在他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把握，只要程沅正常发挥，把会做的都做完，考上海大没有任何问题。
程沅收拾东西很慢，等人都快走完了才磨磨蹭蹭地走出校园。
等了快一小时，季池却没有一丝不耐烦，而是笑着喊他：“沅沅，这里。”
程沅抬头后眼眸一亮，“季池！”
他欢快地朝他奔去，扑了个满怀。
季池顺手接过他的书包，微偏头，听他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
拥挤的人群在分散，穿着校服的学生在痛哭欢笑后都各奔东西，各色的车离开校园，大门口处拉着一个红色横幅，写着大大的“毕业快乐”。
渐渐空旷的马路上，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季池你看，天空好美呀！”
一个好听的声音很快作出回应，满怀笑意地附和。
夕阳西下，阳光把靠近叠交的身影不断拉长，渐行渐远；而台阶上没喝完的橘子汽水折射出耀眼的光，像彩虹。
蝉鸣声不断，为这场都属于每个人的盛夏画上完美句号。
予以欢送，予以祝贺。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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