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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当时不识曲中意 ...


  •   夜深了,驿站各个厢房的灯烛渐渐都灭了,只余一阵阵大风不时拍打门窗的咔哒咔哒声。房里传来赶了一天路的旅人们细微的呼吸声。

      这夜晚黑得香甜,连马厩的马儿们也在这温暖气息中非常安分,只间或发出呼哧呼哧的呼噜声。驿站的东北角却亮着一盏微弱的灯花,浅黄色的窗纸映出或站或立的几个身影,正是今日相见的杨家父子几人。

      此时杨父坐在房中与次子杨川谷对弈,杨杜松在一旁观战。片刻前,杨川谷已和父亲和兄长说明了在驿站外的发现。

      杨父听完后抚了抚手掌,拨了拨棋盘中黑棋子,显然还在思虑什么。

      杨川谷又开口了,“父亲,会不会是冲着六......”

      杨父点点头,复又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不好说。这水太深了,李......都护在武威几个郡最近结了好几个贪墨大案,明面上是新任的巡使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我看哪,显然是立威啊!”

      杨川谷颔首,“父亲说得是,我在武威时听说了他查案的手段,干净利落得很。”

      在一旁听着的杨杜松,虽然没全听懂,但是也明白了这李硕的身份恐怕不一般,他沉吟道:“父亲的意思是......李都护还有另一个身份?那行人等要找李都护的麻烦?”

      杨父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莫了道:“有这个可能。李都护手上恐怕就带着这些官员贪墨的证据,官相勾结,回到京中必然会掀起腥风血雨。但若是此时向李都护下手,未免太过冒险。”

      杨川谷和杨杜松颔首,但若是这些人的目标不是李都护,不就是冲着自己家来的?

      杨安平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嘱咐两个儿子:“不管是他们的目标是谁,总归是来者不善,晚意,你吩咐下去,加派守夜的人手。明日我们加快脚程,不许再单独行动,脱离行伍的将士一律军法处置!另外,川谷明日也往李都护身边加派些人手。”

      杨安平看着两位儿子颔首称是,又加重语气:“还有阿茴,晚意你叫她安分点!”

      杨杜松忙道:“父亲放心,阿茴是个大事上拎得清的。”

      这晚意便是杨杜松的字了,名字的寓意是晚来的情意,用来纪念杨安平和卫玉两人青年时蹉跎了许多时光才得来的情意。

      杨杜松为人正直淳厚,在武学上颇有造诣,行军打仗更是勇猛无敌,不过正是因为这性子小的时候没少被弟弟妹妹联手欺负,用阿茴的话说就是被人卖了可能还帮着数钱。

      杨川谷虽武学平平,唯一拿的上门面的便是一身好轻功,但行兵布阵、拿捏人心却无师自通,但慧极必伤,动辄头疼发烧,从小大病小病不停。

      杨父最大的希望就是这两弟兄可以相互扶持。杨安平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会有分寸,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好了,夜深了,早些歇息,明日还要赶路。”

      杨杜松两兄弟送父亲出了房门,杨川谷想起一事,叫住了刚想离去的兄长,“阿彦和你怎么说的?”

      杨杜松听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叹了一口气,“唉,他说得没头没尾的,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回一趟西南的,听说他祖母不大好了。”

      杨川谷听了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害,我这兄弟命运未免多舛了些,这回会去不知要受多少白眼。”说罢又摇摇头,“你没与阿茴说这事吧?”

      杨杜松摆手,“没,她性子冲,我怕她闹腾,何况阿彦也不喜大肆张扬,等往后有机会再与小妹分说吧。”话毕两人各自去吩咐人员的安排和调遣。

      次日清晨,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驿站门口,正是早起的杨茴香。

      虽然这驿站不大,这附近却恰好有一小村落,平时采购的瓜果蔬菜便是村落里的农夫送来的,端的是新鲜得紧。

      晨间村里的农夫担着瓜果蔬菜交与厨房奴仆,一名小吏拿着竹牍在一旁做记录。

      阿茴看看篮子里水灵灵红彤彤的西红柿,那青葱挺拔的青瓜,竟还有前两年从西域传来的胖墩墩的胡萝卜,只觉可爱得紧,果然是美好的食物能让人心情愉悦,不管是吃还是看。

      阿茴这次鸡鸣不久便起了,皆因昨日和厨房小厮闲聊时得知,这附近有一家卖得极好的豆腐脑和胡饼,想要吃还得早早地排队,往往不到晌午便卖光了。

      听说这豆腐脑就用两个大罐子装着,店主拿着铁皮的长柄小勺伸入罐内,这么轻轻一勺,一层爽滑剔透的豆腐脑便铺满了勺面,再那么将乳白色的豆腐脑往瓷碗里一放,一碗热乎乎香飘飘的豆腐花便来到了主顾的手中。

      主顾端走后可以自行往这上面加上店里自备的香菜末、酱油、炒黄豆、花生等小料,蒸汽缭绕,一口热气腾腾爽滑的豆腐脑简直可以让人欲生欲死。

      阿茴固然可以让奴仆随从帮忙买,不过她坚信,获取美食的过程同样重要,结合了灵巧心思和独特手艺,以及自己不畏劳苦、亲力亲为的汗水的食物尝起来会格外的美味。

      昨晚在雪地里发现的异动没有并没有影响阿茴今日的觅食计划,倒也不是她心大不担心那身份不明的一行人,担心自然是担心的,但她的想法是这不是天塌下来父兄在么?大不了干一架就是了,没在怕的。

      要是有一天因为这些事而辜负美食,那阿茴就不是阿茴咯。此时天真无邪的阿茴啊,丝毫不知道她此时的想法不久后竟一语成箴了。

      阿茴平日里常骑马弄剑,为了方便行动都是一身胡服,今日为了这白嫩嫩的豆腐脑还换上了平日少穿的雪白色的曲裾深衣,喇叭状的下摆被风一吹飘逸灵动,裙摆的精致蝴蝶像是要飞出来一样。

      此时阿茴朝二楼某个窗户望去,果然看到了同样早起的谢碧陶。原来这道教讲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故而谢碧陶一直都会早起诵经修行,阿茴正是瞅准了时机想叫上诵完经的好友一起去吃豆腐脑。

      不过阿茴也不敢托大,点了几个身手不错的随从和谢碧陶一同出发。

      “你是说有形迹可疑的人跟着我们?”谢碧陶问道。

      “没错,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大哥和我说他们已经加强防范了,待会我们就要加快脚程。所以啊,这豆腐脑恐怕是我们回京前能吃到的为数不多的特色小吃咯!”

      说话间没多久来到了卖豆腐脑的摊位,果然有一条不长不短的队伍在排着了。

      阿茴叫谢碧陶几人去找位置,自己和阿福排起了队。只见摊位前是一对年轻夫妇忙活着,那小妇人皮肤也是水嫩嫩的,不时帮自家相公擦擦汗。

      轮到阿茴的时候,阿茴又嘴贱地调笑了一下:“嫂嫂这皮肤这是嫩得可以掐得出水啊,店家莫不是把最好的豆腐脑都留给自家娘子了吧?”

      眼见小妇人俏脸一红,阿茴心满意足,只觉这一趟还没吃上呢就心情就美得很。

      店家爽朗一笑,望了望自家娘子:“小娘子说笑了,拿出来的都是顶好的,小子不敢藏私。”

      说着灵活使着手上的长勺伸进大罐子里,勺出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豆腐脑,不多一会一碗满满的豆腐脑便来到了阿茴手中,香甜的味道弥漫在这小小摊位里。

      因这里的桌子都较小,阿茴和谢碧陶便坐一桌,几位随从坐一桌,各吃各的。随从们和阿茴的关系也很好,一个喜欢带着你四处搜罗美食还不用自己出钱的主儿谁不爱?

      谢碧陶吃得清淡,只往碗里加了一些碎花生、黄豆和葱花,可怜阿茴又想吃甜的又想吃辣的,一直举棋不定,吃两碗又怕太饱。

      谢碧陶看着她勺起辣酱,又放下;勺起一勺糖,复又放下,叹了一口气,“行了行了,眼都花了。我吃甜的,你从我的碗里勺来吃便是了。”

      说着往碗里加了两勺糖,那白砂糖遇上热的豆腐脑,在热气蒸腾下香甜的气息愈发浓郁。

      阿茴眼睛一亮,亲昵地摇了摇谢碧陶的手臂,“阿陶最好了!”嗷呜一声挖了一勺谢碧陶碗里的豆腐脑,阿茴只觉这豆腐脑入口爽滑,细嫩无比,用舌尖轻轻一卷,轻轻一嚼,那如同少女凝脂肌肤一般的豆腐脑加上碎花生的香脆、黄豆的酥软以及恰到好处的甘甜便缓缓顺着咽喉而下,当下不由得朝店主竖起了大拇哥。

      谢碧陶虽没说出口,但从她眯长了的眼眸也能看出这豆腐脑很合她的心意。

      阿茴又试了加了辣酱的豆腐脑,也是别有风味,忍不住文绉绉叹上一句:“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啊!”再咬上一口刚烙好的面脆油香,内有薄薄一层羊肉的胡饼,当真是快活似神仙。

      阿茴几人付了钱,这一碗豆腐脑只需一文钱一碗,夹有羊肉的胡饼也只是两文钱一个,端的是物美价廉,和那些吹嘘着“虽然贵点,但很好吃!”的所谓佳肴是两个极端,合着你贵不就应该好吃才说得过去吗?这也值得拿出来标榜。

      阿茴给家里几个人并谢碧陶父母都带了一份豆腐脑和胡饼,边走路消食边和谢碧陶聊天。

      “李都护?叫你算姻缘?”阿茴惊奇道。

      谢碧陶点点头:“你也觉得奇怪吧?我也想不明白。”

      阿茴觑了一眼谢碧陶:“就李都护那样儿的,想要什么样的找不到?还需推算?阿陶好姐妹,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啊!你不是想在置办一座宅子吗?这下好了,借此机会多和李都护接触接触,指不定李都护送个金屋给你......”

      谢碧陶知道阿茴又要开始嘴贱了,作势要去撕她的嘴,阿茴笑着躲开,谢碧陶也不轻饶她,笑骂着追了上来。李硕和杨杜松自驿站出来就看到了这副场景。

      杨杜松自是喝止自家妹子,李硕觉得惊奇,没想到谢家小姐私下竟也这样活泼么?看来谢小姐端不端着也是看和谁在一块的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当时不识曲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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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家人们,自从我老婆发小来了之后,我老婆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光注重打扮,容光焕发,更诡异的是她晚上对那事儿兴致缺缺,连我愿意让步在下也......反正就是推三阻四的,还时不时呛我两句。 我很确定我老婆很爱我,所以可以首先排除她变心这个可能。 唉,郁闷得很,想请大家为我分析一下,我老婆这是怎么了? ——预收文《媚珠》狗子沈长风的求助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