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天下》诺U

2、第二章

　　莺歌燕舞，歌舞升平，好一派繁华之境

　　如云的烟雾，在雨后的空气里弥漫开来，幽深而轻缓。
　　我理了理身上柔软的绛色衣袍，轻巧地跃下了渡船，微微仰头，使视野内的景物更为清晰。
　　素阳城歌舞名扬天下，数年前更是因步惊鸿惊鸿一舞名噪一时。
　　素阳是座石城，所有建筑皆为石砌，颇有几分古朴沧桑之感，其石之多，之广，之美
　　此时正是月上初梢的时刻，城内灯火辉煌，丝竹入耳，生生低吟。
　　[妙伎游金谷，佳人满石城。霞衣席上转，花岫雪前朝。仪凤谐清曲，回鸾应雅声。非君一愿重，谁赏素腰轻。]
　　曾经欣赏绝世舞曲的人无数次留下赞叹之言。
　　我只微微一笑，不置一词。因为我的舞，不是为了任何人，不是为了夸赞，不是为了别人的倾注视线。
　　只是为了我高兴，仅此而已。
　　若说从前是为了倾城能够笑的更加灿烂，为了天籁清脆的嗓音，那么如今可以真正称之为，只是因为我高兴。

　　我付了船钱，拢了拢半散下来的头发，悠闲地晃入繁华的素阳城。
　　素阳乃歌舞之乡，不论男女老少皆深谙音律，并且能歌善舞，许多名噪天下的艺人伶人皆由此生，且民风淳朴浩然，待人诚恳认真，确实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即使令人闻之色变的冰绝宫总宫坐落于此，他们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不耐。因为他们的宫主步惊鸿，从不下山入城。
　　我一向克制手下人的动作，除非任务决不允许他们私自大动干戈，违者重罚。所以，冰绝宫在素阳一直很低调很压抑，未曾惊扰过分毫。
　　夜晚的清风掀着我的裙摆飞扬，轻纱宛若暗夜的妖精，鬼魅诱惑。
　　街道不宽，却十分干净，满是叫卖的小贩，孩童玩耍穿梭，快乐的令人艳羡。
　　此时突然有人急匆匆地奔来，有些跌跌撞撞磕磕碰碰，险些撞上我。我闲闲地一转脚，便轻松地从他身侧拂过，并轻轻地带了他一下令他站稳。
　　少年有些局促地扭头看我，我只微微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
　　“多，多谢姑娘……”
　　我摇摇头，任凭白色的面纱微微掀起，露出脖颈处的肌肤。
　　少年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痴态。
　　我微微一笑，转身翩然转开。

　　似乎距离上次下山也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了。我走在热闹的街道上，无聊地想着。
　　在各个摊贩间转来转去，我随意地挑起一个小巧的玩偶，放在手上颠了颠，出乎我意料的是，玩偶的质感让我觉得非常的舒服。
　　摆摊的老妪慈祥的微笑着：“小姐看上这个玩偶了吗？这个叫做乞巧娃娃，用云棉缝制的，非常柔软可爱。今年可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想要一对娃娃呢。”老妪的口气里自然地带出了几分自豪感。
　　乞巧娃娃吗？
　　我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玩偶，红红的小嘴巴，大大的圆眼睛，脸颊软嘟嘟的，不是简单的白布，而是浅浅的肉粉色，针脚确实很细致，做工很精巧，非常可爱。
　　“老婆婆，请问这乞巧娃娃是从何处想来的？”我伸出手，在娃娃的脸颊上轻轻地戳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小姐难道不知道？今儿个可是七七乞巧节呢。”老妪笑着问。
　　我怔愣。
　　出来的可真是巧，竟然赶上了牛郎织女鹊桥会的日子。
　　按照素阳的传统，今日会在水上戏台上演最热闹的舞曲。届时全镇的女子都会汇集于此一较舞技高下。
　　民风开放而并不低俗。
　　我微微地笑：“谢谢您，老婆婆。”从腰际摸出一文碎银，我放到她满是皱褶与沧桑印记的手心上，“谢谢您可爱的娃娃，和您告诉我的事情。”
　　“对了，小姐，您是要赶去参加比舞会吗？”老妪询问道，“那么您可是要赶快些了，今年素阳第一舞姬韵菱说要赛过那位步惊鸿呢！而且，那云轩的人还说，今儿个步惊鸿会出现！”
　　我拿着娃娃的手微微一颤，倒是有些意思呢，那个名叫韵菱的女子。
　　云轩我倒略略听羽秋跟我说过，是一群善舞的女子组成的门派，据说各个身轻如燕，身怀绝技，我只一笑置之，便抛却在脑后。
　　如今公然在冰绝宫的门前挑衅曾经的辉煌，惊鸿舞仙，九天玄女，也正是冰绝宫宫主步惊鸿，真是不知道该夸她胆大还是不要命。

　　我没有多想，便拿着娃娃沿着横穿素阳的浣情河，一路脚步不疾不徐地向素阳今日最为热闹的地方，浣情河必流经的浣情池，历届水会举办的地方走去。
　　我到得时候似乎有些晚，早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我有些惊讶，这个韵菱真有如此之美丽神韵？不过，传说中的夸大成分怕是还有些。
　　我躲到人少的树下，轻松地攀上枝头，挑了个好位子欣赏。
　　拼舞会似乎到了末端。水台上只剩下一个女子静静地站着。
　　一身红衣，红的耀目而略微有些刺眼。内裙，外衫，竟都是张扬的红色。
　　腰间软缎，随风轻扬。
　　墨色头发，细碎飞舞。
　　长发轻挽，只斜插一支素净的纯银步摇，浅蓝色的蝴蝶坠轻飞，仿佛一只鲜活的真蝶。
　　肌肤如雪，在纯粹红衣的映衬下显出微微的粉色。
　　小巧瓜子脸，眉形姣好，唇形圆润饱满，五官精巧而精致。
　　身体骨架轻盈，杨柳细腰不禁盈盈一握，更显得楚楚可怜。
　　韵菱孑然而高傲地立于舞池之中，面带浅笑，十成十的傲然模样。
　　“如今步惊鸿早已不复舞仙之名，我韵菱，方为今日素阳，天下之首！”
　　她的嗓音清脆而悠长，含蕴着不薄的内力。
　　四周一片安静，只听着流水哗哗的声响。
　　我不由得心中暗自好笑。觉得实在是无聊到了极点。
　　正当我觉得无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洛莲清脆而稚气的声音。
　　“不对！师姐比你漂亮的多也厉害的多！你没有资格说要取代师姐的位子！”
　　我怔忪。
　　洛莲小小的身子轻快地踏水而过，引起周围人惊叹的声音。
　　她飞速地踏上池中央的舞台，毫无惧色地对上韵菱的眼睛，义正言辞地清斥。
　　“你分明就是个丧心病狂妄图借此机会博得他人赞誉的哗众取宠的普通女人！”
　　我失笑。
　　韵菱脸色一凛。
　　我握紧手中的树叶。
　　就在此时，听见苏雪温和的声音。
　　“抱歉了，韵菱姑娘，小莲儿年少不懂事，若是说话太过直接，您千万不要介意。”
　　苏雪一身翩然白衣，长发轻挽，极其随意而自然地再次踏水而过。她的速度很慢，却正好证明她的轻功有多么好。
　　被冰绝宫的大护法尊称为“您”，让韵菱不由得感到挽回了几分面子。
　　苏雪优雅地走上台子，看向洛莲：“莲儿，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说话要给别人留面子，知道吗？你应该说话更委婉些。”
　　言外之意就是洛莲之语并无任何过错，她心中也正有此意只是不便明说罢了。
　　韵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雪如今的嘴皮子功夫也是越来越令人赞叹了。我心中偷笑。
　　“既然如此，那便请苏姑娘，洛姑娘离开吧。”
　　韵菱维持住了高傲的浅笑，冷静地说道。
　　“我们宫主不是被云轩邀请至此了吗？身为护法倘若不跟随宫主左右，怎算尽职？既然宫主不走，那岂有让我们走的道理？”
　　苏雪淡淡地笑，回答得句句在理。韵菱语塞。
　　“那还请苏姑娘洛姑娘先在一旁观看吧。我们的拼舞会还是要继续，不是吗？”
　　这男人是哪里出来的？
　　如瀑墨发，墨玉冠绾于脑后，一袭黑衣懒散，墨蓝色的轻纱虽薄，却将脸遮了个彻底。他手执泥金折扇，气度轩昂而潇洒，透露出自然与……说不出的魄力。
　　虽是男子，但裸露出来的几处肌肤却是不逊于女子的晶莹白嫩，让人心中惊讶。
　　苏雪拉了洛莲的手，微微地颌首笑着赔礼：“莲儿年幼，打断了韵菱姑娘的表演，实是不恭，还望公子和韵菱姑娘不要计较。”她盈盈一拜，足尖轻点，这次没有踏水，而是直接跃上了岸边。
　　四周哗然。
　　我闲闲地倚靠在树干上，准备看完这场闹剧。
　　那黑衣男子也没有继续逗留，身形一晃就离开了台子。
　　他的步伐行云流水，颇有些师父以前的架势。
　　可惜凌霄谷如今剩下的弟子，也只有我，苏倾城和天籁。莲儿年幼师父便病故，因此并没有学会，只从我这里学得了些许皮毛。
　　苏倾城和天籁，也都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韵菱沉了沉气，接着她刚才被洛莲打断的话说了下去。
　　“若是有谁不服，大可再与我比舞！韵菱恭请！”
　　我把玩起了自己的头发，注视着韵菱还尚年轻的脸。
　　我是不是该下去呢？
　　“那么，这天下第一舞之名，我便……”
　　“且慢！”

　　低柔而且温文的嗓音响起，不若女子娇美甜腻，不似男子刚硬冷板，而是纯粹的天籁之音，好听到所有人如吸食毒药一般痴恋。
　　我的身子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