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画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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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廉，正如他的名字，启明廉正。十三岁中进士，后殿试被先帝钦点为新科状元，后被任命为翰林院侍讲学士，管拜从二品，风光无限。先帝逝后，被当朝文帝封为敬文侯。民间有流传“可不知现帝不可不知敬文侯”之说。
江南的夏，长且闷热。尤其是那些狭小巷子里居住的人，仿佛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像身处蒸笼里一般，头顶的热气不散，脚下又如烈火炙烤。如一般江南巷道一样，老巷不宽，只可并排走五六人，车马不宜进，遂百来丈的巷子里只有四处店家。巷子深处是一家酒馆，两个老板悠悠哉的管理着，不在乎是否赚到钱。巷子中央地段有一家糕饼店，虽说叫糕饼店却只卖些馒头烧饼的粗食，若想吃些精细的，这里是不做也不卖的。巷子口左边是一间专卖棺椁的寿衣店，以前店门总是紧闭着，但自今年的春天，店主人发财开了前门进出，经常相伴他的是个白皙似雪，清净胜冰的美人，那美人比书画店以前卖的美人图还要漂亮几分。寿衣店的对面，正是那间以前专卖美人图的书画店，但店主最近几年倒是更喜欢画些山水花鸟了，美人图也渐渐的从巷口的摊位上逝去了踪影。
“画施，这么晚不出摊子，也去看热闹么？”巷子里几个读书人是书画店的常客，今天竟结伴出行，实在难得。
“热闹？”画施问。
“是啊，听说今年江南乡试是敬文侯主持的，今天敬文侯来前街的状元府亲点新举人进京参加京试。”这几人也知晓画施平时心平神静，就只对画画有些兴趣，其他的都不怎么感兴趣。
“京试啊。”画施微微一叹便又不说话了。
“那我们先去了。”几人看到画施还站在那不知想着什么入神，便也走了。
三年前画施也是考过了乡试去参加了京试的，但不知为什么还没放榜他便回来了，好象已经知道自己中不了了，回来却不甚在意。而自那时起，画施也再不画美人图了。
“哎。”画施不知想到了什么，暗暗的叹口气。昨天画施见湖里的荷花也都开了，今天正准备去采上两支回来入画。
“啊。”前边响起一声惊呼。
“啊，对不起。”画施自知走路不长眼的撞到了人，连忙道歉着。
半晌没有声音，画施惊奇，抬起头，看见了个顶着荷叶穿着白色布褂的男子，待看清楚对方的长相，随着对方突然上挑的嘴角，记忆逐渐飞离至三年前的京城。
那年也是个荷花遍开的时节，画施被乡里促着进京参加了京试。里长曾说，画施家也算书香门第，也该有人中个进士以光耀门楣。但画施只爱画画，对别的都不上心，进京赶考也不为中取功名，只为断了乡里的念想。离正式开考还有几天，画施不在驿馆好好读书，却到四处收集可以入画的美人。画施爱画美人，却也只是爱画而已，对真的美人，只有欣赏而无亵玩的心。
“喇叭花朵朵开，临家姑娘采花戴，走三步退两步，俏俏娇娇为我来……”
画施远远的便听见清亮的声音唱和着京城最近流行在胡同子里的游戏段子，时不时在飘来几声“呵呵”的笑声，听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画施随着声音走进“花湖”边上的林子，在声音处，见一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手抻着褂子的下摆，一手时高时低的挽着花样，却正在玩小童才游戏的毽子。只见他面如白玉，眼若飞星，神清骨秀，仪态俊雅，竟是个十分美貌的少年。画施呆呆楞楞的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想上前与之结交，那少年见了他却是一楞，然后抓成扔在地上的外衫，头也不回的跑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画施去那林子里想再见那少年，那少年也没在出现。眼看着剩最后一天就要开考了，画施想着，也许以后也再见不到了，便拿着笔墨到了初见的林子围着的花湖，在湖中的亭子里想着那少年，低头执笔，笔尖竟好象不受自己控制，在画纸上飞舞着勾勒出少年的形态。不多会，画已见雏形，画施加以细描，画画停停，竟过了整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画施看着自己所画，感觉少了些什么，也想不出。停笔负手走到亭子边看湖上清荷，湖中晚舟。看了一会儿，觉得累了，想着收了画回去休息以应对明天的科考，画施回过身，见石桌上的画居然不见了。原来他停笔时，袖头不小心动了镇纸，那画纸被一阵风吹进了湖里。画施左右寻找也没寻见，想想，罢了罢了，上天也是给自己一个让他断了念想的机会。画施收了笔墨便回了驿馆。
科考开始，画施入了考场，他听说，这次主考是刚被封了敬文侯的前翰林院侍讲学士启廉。启廉的事迹他也听过一些，想启廉十三岁入朝为官，少年老成，先帝驾崩后，他辅佐现文帝攘除外己，文帝登基后便加官进爵封了他做敬文侯，主持朝中大小事物。此次恩科皇帝让启廉做主考，便是有意让他培养人才为己所用。
画施随举子们聚集在考场中央，等待主考到来开发试题。忽听门口唱和到：“敬文侯到。”举子们都抬起头想一睹这位传奇人物的风采。画施也抬头，在见到敬文侯的时候楞了一下，转而慢慢摇着头浅浅的笑了，那敬文侯竟是那日在林子里见到的少年。此刻那少年眉头紧锁，好似不满此次恩科举子不像从前需考试选拔，文采等级参差不齐。画施看着启廉的眼睛，又低低一笑。这一笑虽只一点声音，但在静静的考场中也引起了几个旁边人的注意，而这些人中就有启廉。启廉只看了画施一眼，变楞了一下，好象已经认出是前些时候在林子里见到的人，他不禁心中一惊，如若此人是卑劣小人，认出自己，将自己在林子里所做之事讲出，那自己多年经营的成熟深沉的一面不就化为泡影了么。想到次，启廉的眉头更加锁的解不开了。旁边的监考官看到这不能得罪的大人物如此，便问了句：“可以开考了么？”启廉点头示意开始吧，监考官才放下心来。启廉状似不经意的走到画施面前，低声警告：“不许多嘴。”画施也不在意的回答：“好象没睡够么。”只见启廉听到此话竟一脸的委屈，嘟囔着，太早了，困呢之类的话回到主考座位上坐下，坐下后又是一付老成的模样。画施摇摇头去了自己的位置。
考完后，还没放榜，画施就收拾了东西回乡里了。自那以后，画施变没见过那个让他心动可怜的少年，也没再画过美人图，他是觉得，那个在花湖中未完成的画作也许是他画美人的顶峰了吧。
“呵呵。”一阵浅笑声将画施的的神魂从三年前拉了回来，那许久不见却样貌不变的少年回过头看看他，笑了一声便又走了。
敬文侯主持江南乡试时，感染病症不治，客死他乡，奉皇命于江南姑苏城外建祠堂一座，诣奉启廉为敬文王，按皇室国戚标准厚葬，举国哀悼。
“叩叩”的敲门声惊醒画施，画施打着哈欠披着衣服去开了门，这段时间画施一直睡不好，难得几天累久了，刚眯着便被敲门声吵醒。
“谁啊，这么晚了，真是……”画施开了门，看清来人，刚说了一半的话变含在嘴里吐不出了。
“呆子，看什么看，还不让我进去。对了，门外的箱子记得帮我搬进来，那里都是我的宝贝。”来人老大不客气的越过画施，进了屋子。
画施还站在门口看着来人眼睛不眨一下。
“还不进来。”来人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从里边拿出所需到处摆放着。
“廉。”画施搬了箱子进来关上门，不解为什么启廉现在会出现在这。
“怎么？看到我不高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来了。”启廉打开箱子拿出东西，继续摆放着他的宝贝。
“那，怎么？”画施话也说不完整，不晓得该怎么表达。
“嘿嘿，我跟皇上说了，他不让我来，我就造反。”启廉掐着腰哈哈大笑，想起那时候皇上憋屈的表情他便高兴的很。
画施看着眼前的少年也好似被感染般，笑了。多日来的疲惫好象都发散了出来，画施搂过启廉，坐在床上说着，“睡吧睡吧困了”便嘴角含笑的睡过去了。
启廉见他睡了，便从箱子中拿出一轴画卷挂在了屋子显眼的位置。那画中美人竟与启廉相象，面如白玉，眼若飞星，神清骨秀，仪态俊雅。细看，可见有墨汁晕开之处，然画画之人更有巧思，在墨迹之处画几棵清荷，那画中美人便更现飘然，欲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画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