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千》无瑕居主

54、决战前夜

　　“为什么？”玉疏影问。
　　为什么她愿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结果。
　　所谓的任凭处置，她竟然都不在乎，她就不怕如果她真的输了，他们会让她生不如死吗？
　　李莲词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悠真，淡淡地一笑：“因为我是个不孝徒，一辈子都没做件对得起师父的事，只会一味的让他老人家伤心。而此刻是我报恩的时候，师父待我的好，又怎是生命能够报答的了的呢？”
　　“你不后悔？”
　　“如果我有第二种选择的话，我绝对不会向你发出破竹之战书，我有我爱的人，我担心的人。只是我没有第二种选择了，这唯一的选择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我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李莲词淡淡地一笑，“既然你接了我的战书，是否可以下令让厮杀着的人，全都暂时停手了？”
　　玉疏影点了点头：“自然。”然后转身望着山下，此刻李玲珑站在山脚，披着一件狐裘披风，她抬起头，目光一直落在玉疏影身上。看到玉疏影的指示，她点了点头，大声喊道：“各大门派的英雄们请暂时收手。”
　　“无瑕居众弟子，收手。”瑕岚站在人群中，右手一挥，所有的无瑕居弟子也都纷纷放下了兵器。
　　他把无色冰刀放回了袖中，袖口的浅色流纹发出淡淡的流水光芒。他的目光依然很慈祥，但此刻却多了几分惊叹。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喃喃地道：“莲词，你这又是何苦。我若是和雪光一起杀出重围，大不了弃了无瑕居，也能保你平安无事。若是按照雪光的脾气，怎会让你死在这里？你这拼了命的破竹之战，已经没有逆转的余地了。哎，何苦，何苦！”
　　“请定规则吧。”李莲词淡淡地道。
　　玉疏影想了一会，道：“姑娘的气魄实在是让玉某钦佩不已。但这关系到中原武林的威望和天下正义公道，玉某实在是不能出于私心而有所松懈。既然是姑娘提出的破竹之战，那我中原武林必定倾尽全力。姑娘只有一人，却要挑战我们在场所有的英雄好汉，这一份勇气实在是难能可贵。既然如此，玉某也不想欺人太甚，我中原武林就派出五名好汉与姑娘对阵可好？”
　　派出五个人来对付她一个人，这样也好意思说这不是欺人太甚？李莲词心中冷笑，却也不能反驳什么，毕竟提出破竹之战的人是她，一切规则的制定都在对方手中，自己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但想想对方也只有五人，若是他们要求在场的每个人都上阵的话，她也是没用办法说不同意的。
　　但玉疏影却没有这样想。他心中早就对李莲词的气魄所折服，他为人也很沉稳，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要在立于不败之地的范围内，又要服众，所以五人已经是最好的数字，虽然对方只有一人又是一个女子，但就凭她刚才一招鹊踏枝的轻功，就半分都轻视不得。若是派出中原武林的五个最强之人，要赢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如何打，打什么，也是由他们定的。
　　他并不想要她死。只是她既然提出了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战书，那他，就会让她死心。
　　“五个人吗？那么，是不是说我们要比五场？”李莲词没有露出自己的情绪，而是依然笑得很明媚，那摄人心魄的琥珀色双眸流转了万千风韵，霎时让这天地一色的冰天雪地，都为之而多了一份红色。
　　玉疏影道：“我们比四项。武学博大精深，向来习武之人都需精通各种门道和招式套路，擅长千变万化，才能够旗开得胜雄霸天下。所以我想既然姑娘如此自信满满，那玉某就决定看一下姑娘的根基学的如何。我们就分别比外功，内功，暗器，协作四项。”
　　“协作？”李莲词眼角瞥了一眼玉疏影，等着他的解释。
　　“一根绳子很容易把它扯断，若是一把绳子团结在一起，就很难被分开。所以协作在习武之人中相当重要，多了一个人合作，必定能以长补短，若是有任务的话多了一个人就会容易很多。所以两个人的配合至关重要，这一战我允许姑娘再和一个人一起，以二对二的形式为战。”玉疏影解释道。
　　李莲词妩媚地一笑，轻轻理了理耳鬓的碎发，声音柔媚而噬骨：“就好比，你们以多欺少团结在一起杀来天山？”
　　玉疏影自然听懂了李莲词话中的嘲讽，却没有太在意。毕竟此时是己方的优势，确实占据了太大的人数优势。他缓缓地道：“姑娘对此切磋方式可有意见？若是没意见的话，我可让姑娘选择四战的顺序，算是对姑娘勇气的敬佩。”
　　定下了五个人的四战，不论顺序如何颠来倒去，仅仅只有她一个人每战都战的话，也是极为消耗体力的。但既然玉疏影提出让她选择顺序，那她也不会谦让。虽然影响并不大，但若是利用好了，便又会给胜率加了点点筹码。
　　“当我对你们下了破竹之战后，我就没有任何谈条件的余地。”
　　玉疏影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明日破晓时分开始，第一战。”
　　“第一战，我选择比内功。”李莲词说完，便转过了身走向悠真。不顾身后任何人，就这样一步步走到悠真的面前。
　　“徒儿不孝，此刻才归来。”她单膝跪地，双眸低垂了下来。从她急着回到天山，看到满头白发如雪的悠真之后，所有对无瑕居的芥蒂都早已烟消云散。
　　悠真淡淡地道：“哪怕你不回来，我也不会怪你。回来就好。”
　　姬公子慵懒地看着发生的一切，眼睛眯起。喃喃自语道：“莲词啊莲词，你这样不顾一切的不在乎自己的命，你就不怕千里之外的他会为此肝肠寸断吗？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要我怎么交差呢……”
　　但这是她的决定，只要是她认定的事，谁都无法阻止。
　　破竹之战在第二天的破晓。于是所有中原武林的人都退到了山脚下暂作歇息，无瑕居的人也回去了。
　　夜深了，可谁都睡不着。不论是看热闹的人，还是即将为这一战做准备的人。
　　玉疏影抚摸着自己的长剑，这次远征他早已身心疲惫，虽然在他看来结果毫无悬念，但他却不想轻敌。
　　“师兄，你应该多休息。千里的路途，以及白日的奋战，还有明天即将到来的一战。”李玲珑拿了根树枝，搅了搅篝火中的柴火。火光映着她娇俏的脸蛋通红通红，天山的天气实在是恶劣，她的身子又不像习武之人那样健硕，本就长病缠身，这样的奔波更让她的病情雪上加霜。她不停地咳嗽着，咳得几乎要咳出血来。
　　“你为何不休息？叫你别跟着我来天山，你非要来。来了也是个包袱，只会给我添麻烦。”玉疏影蹩起眉，脱下自己的外套笼着她孱弱的身子。
　　“因为师兄说，只要玲珑在，他就什么都不会害怕，就会比谁都坚定。所以即使做个包袱，玲珑也一定要跟着来。”李玲珑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皓齿。她把玉疏影的外套系得更紧一些，然后像是一只猫一样把自己团成了一团，靠近了篝火坐着，“如果我留在山庄，我也只会不停的担心师兄，然后会胡思乱想。还不如跟着过来，眼见为实，这样担心归担心，至少能够在师兄的身边，生死与共。”
　　“我会尽快结束，然后带你回家。”玉疏影淡淡地道。
　　“师兄，你看，雪莲花都开了，粉黄粉黄的，好漂亮。”李玲珑眯起眼睛，指着远处遍地而开的粉黄色雪莲花。

　　“你有多少把握？”凌逸云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开了口。
　　“一成。”李莲词一点也不紧张，也不恐慌。她依然媚笑着，双眸如同黑夜中的启明星，明媚如同埋进了万千星璨。
　　“你疯了。”
　　“不疯一下的话，无瑕居就真的完了。”李莲词立于山巅，夜晚的风如奔雷，不断地涌入她的袖子中，衣袂如同狂蛇一样乱舞着，啪啪作响。
　　“如果你不下破竹之战的战书的话，凭你和两位居主的本事，你们都不会死。”凌逸云冷冷地道。
　　“让他们弃了无瑕居吗？二师父是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师父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一个不会弃船的船长，若是无瑕居没有了，只怕他会殉葬。与其等这样无法逆转的结局，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也必定会搏一下的。”
　　凌逸云想了很久，轻声道：“你这样做不怕让那个人伤心吗？”
　　“这次回天山，与其说来看师父，不如说我想散心。我一直陪着他身边，守护他，爱着他，无怨无悔。可是他却总是忽略我的想法，总是把我的付出当做理所应当。所以我只是想暂时离开他点时间，让他明白我不在身边的感觉。只是破竹之战确实是下下之策，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其实我心里真的很没底，一点都没有。”李莲词微微一笑，“尽管我装作若无其事，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我知道这一战恐怕我没有什么胜算。不过既然我破釜沉舟了，我就只能不再回头。”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论发生了什么。”凌逸云别过了脸，声音轻若喃喃。
　　“我知道。”李莲词微笑着道，“如果我身遭不幸的话，你绝对不要告诉他我死了。你回去的时候就告诉他，我回西夏了，我不爱他了，我要回去做我的公主去了。”
　　她尽管微笑着，但凌逸云还是从她的双眸中捕捉到了一丝哀戚。
　　其实她根本不想死，她根本不希望让他觉得她是个负心的女子。只是现在事情无法逆转，她只希望他能不难过。
　　她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
　　“恨比爱容易忘记。”李莲词轻声道，“我总是在想，为何我是西夏的公主，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可没想到因为我是无瑕居雪光居主的弟子的身份，也会让我们不能在一起。那么多麻烦的身份，让我负那么多不想负的责。其实我只想做个普通女子，嫁给他，然后相夫教子。”
　　她甚至，宁可他恨她。
　　此刻，姬公子一个人立在风中，把一张纸小心叠好了放在小竹筒中。他右手捏住了一只鸽子，把竹筒用红绳绑在了鸽子的腿上。
　　“拜托了，小白，一定要尽快把信送到九陌的手中。”他温柔地抚摸着鸽子的羽毛，然后放开了手。
　　白鸽站在他的掌心，瞪着圆滚滚的小眼睛看了看主人一眼，然后会意似的振翅而飞。

　　“雪光，明日就是决战。”瑕岚手中捻着一颗黑色的棋子，盘腿坐在棋盘之前，托着下巴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悠真一袭灰袍无尘，淡漠地道：“嗯。”然后轻轻搁下了一颗棋子。
　　“莲词真是胡闹……你不担心吗？她可能会死。”瑕岚慵懒地拖着下巴，歪着脑袋看悠真。
　　悠真依然一副淡淡地表情：“生死有命。”
　　瑕岚忽然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呵呵笑了起来，然后慵懒地道：“她仅仅离开了你而已，你就伤心的白发如雪，若是她死了，我很好奇你会如何？”
　　“她不会败，更不会死。”悠真的嘴角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但仅仅一瞬而已，他又回复了一副淡漠的表情，“你败了。”
　　然后起身，转身离开屋子，让瑕岚一个人留着。
　　瑕岚手中把玩着一个棋子，然后盯着棋盘笑了起来：“果然还是杀的我不留任何余地和情面。雪光啊雪光，你当真觉得你神机妙算，已经算到了将来吗？这必定会败的一战，你倒是乐观的很，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会觉得她会不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