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千》无瑕居主

34、冰影居主

　　冰影居主瑕岚温和地笑着，耳际的碎发上缠绕着两个银色的铃铛，无风自动，却没有发出半丝声响。水蓝色的长袍浸染着阳光，氤氲着倘若流动的暗纹。
　　一双明亮的双眸望着李莲词，和蔼地一笑：“你很久没有回过天山了，雪光很是想你，时常念叨着你。有空回去陪他看看雪莲花吧，他其实是个很孤独很可怜的老人。”语气温和而亲切，却带着几缕若有若无的孤寂。
　　雪光，自然指的就是无瑕居的另一位居主——雪光居主悠真，也就是李莲词的师父。瑕岚称他为“孤独的老人”？师九陌心中暗想，这两位居主应该年纪相差不大，而这个冰影居主看上去那样年轻，最多不过三十来岁，哪里有像他所说那样，是个老人？
　　心中疑惑重重，师九陌也不敢随意断言什么，只是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言不发。
　　李莲词咬了咬唇，望着瑕岚心中万千感慨。离开无瑕居之后她就再也没回去过，她是最清楚师父的脾气的，所以她知道他不会来找她，只会等她有空的时候回去看看他。也知道师父最疼爱她的，什么都不会勉强她。她更是清楚，雪光居主的武功冠绝天下之后，已无敌手，本来就清心寡欲的性格，使他唯一在乎的只有这个大弟子。而她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她有更多的事要做。比如，追随着眼前的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在暗中保护他，跟随他，形影不离。
　　“你在无瑕居的时候，我不常在，但也见过你，雪光口中时常念叨着的大弟子，听他说他再也没见过比你更有天赋的孩子。我倒是很好奇，一向很少收弟子的雪光，居然为了你，甚至允许你不加入无瑕居。”瑕岚上前了一步，微风掠起了他墨色的长发，“你可知道，在你离开无瑕居的那一天，雪光他，一夜白发。”
　　李莲词一怔，颤抖着声音问：“师父他……”
　　“你总是让他很操心。满头华发换白霜，即使他再淡薄世情，也总是有情的。他对你这个弟子呕心沥血，而你根本不在乎。”冰影居主的语气很柔和，像是一个长辈在和晚辈谆谆教导。
　　记得离开无瑕居的时候，师父和冰影居主一样，一头华发如同夜幕般漆黑，那样一个流年在脸上毫无痕迹的男子，总是清冷的如同天山的冰池。她总是相信，师父的武功天下第一，他总是很清心寡欲，他活的很平淡，但是不会很多感情。而此时，冰影居主说他因为她的离去而一夜白发，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老了，真的老了，一辈子的风光无限却换得弟子的离去，他当真是可怜。天山的雪下得很大，仅仅一夜之间就把他的黑发都染白了。”冰影居主轻轻叹了口气，“我的弟子们虽然不如你的资质，却一个都没有离开过我。”
　　李莲词的心中倘若有着什么轻轻碎了，高傲的神情从她的脸上悄悄退却，一双褐色的双眸不复华美，她怔怔地道：“我会回去看他。”
　　想了半天，终究只是说了一句，我会回去看他。
　　冰影居主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点了点头，微笑着道：“这很好。”
　　李莲词知道，虽然自己起初并不是心甘情愿拜雪光居主为师的，但是日久了，她了解了他的为人，才知道那个驰骋天下无敌，西域至高无上的男子竟然只是一个最平凡的老人。他要的只是一个能传承自己衣钵的弟子，对她如同父亲一般悉心，呕心沥血。但女儿大了终究会离开的，所以她走了，甚至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说。
　　所以她知道，为什么何小楼会那样憎恨她，因为同样是雪光居主的弟子，何小楼更懂得感恩和感激。而她并非不懂，而是她心中有的更多的是那个名叫师九陌的男子。
　　“冰影居主，敢问在此拦路所为何事？我想你和莲词如果有话的话，过会再说好吗？因为我们要去慕容山庄。”师九陌忽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此时他知道慕容山庄恐怕情况不妙，晚到一秒都有更多的危险，已经没有时间来让这对师徒慢慢叙话。
　　冰影居主看了一眼师九陌，淡淡地道：“你就是带走莲词的男人啊，呵，果然风华绝代好不风流。”
　　师九陌没有怒，很温柔地笑着，但却悄悄运气真气，凝聚在手心。他把自己的铁扇送给了姬公子，于是他就没有了武器。失去了武器对他而言实在是太弱势了，而眼前的这个笑的很和蔼的男子，师九陌能够感觉到这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打败的了的。
　　“还请冰影居主让出一条路。”师九陌说着，却欺身而上，一眨眼他已经站在了瑕岚的咫尺之间。话音未落，他的掌已经落到了冰影居主的胸口。
　　让这位拦路的冰影居主让路显然是不可能的，既然一场恶战无所避免，那就必须先发制人！
　　瑕岚怔了怔，冷冷一笑，右手不慌不忙地反手想要擒住师九陌的手，师九陌那一掌却没有落在瑕岚的胸口，左手却已经上前点向了他的脖子！
　　瑕岚发际的银色铃铛“叮——”地一声轻响，袖子里“唰——”地一道深蓝色的光芒激射而出！师九陌看不清那是什么，蓝光触及到手，只觉得右手突然麻木地无法动弹。他急忙推开了五尺，运气将真气凝聚起来护住周身。
　　师九陌只觉得一股寒气像是树根一样突然暴长然后不断侵入五脏六腑，顿时急忙用真气封住几处大穴，要是晚了一步的话就会肝胆俱裂。
　　唐春雨刺伤的那一刀还没好，此刻毒寒入体，师九陌顿时觉得每一根筋都痛楚了起来。只听得“撕拉——”一声，腰处的锦缎突然染红了一片，眼看好不容易好了点的旧伤又裂开了。师九陌顿时痛得咬牙切齿，全身的真气都用来护体，已无法分心去管那个旧伤。
　　晕染而开的鲜血，把月白的锦袍染的点点腥红。师九陌的脸色惨白了起来，他淡淡地道：“好恶毒的刀。”
　　“还好。”瑕岚明亮的双瞳中却不带一丝的感情，他从袖子中缓缓拿出了一把刀。
　　那是一把通体剔透无瑕的冰刀，长不过一尺，很短。但却能看得出是由冰所制，他慢慢举起刀，刀身透彻地可映出对面。整把冰刀华美而动魄，虽然是冰做的，却锋利得过精钢。站在远处看着那把刀，甚至只见刀柄不见刀身！而那道激射而出的深蓝色光芒，自是来自于这把剔透倘若无物的冰刀。
　　而区区一把冰刀不足以让师九陌受伤，但瑕岚却在刀剑注入了五分内力，所以这一把本是很容易折断的冰刀，到了师九陌的跟前，却是比神器利刃还要锐利！
　　“九陌！”李莲词焦急地飞身而上，急忙搭箭于弦对准了瑕岚。
　　瑕岚一怔，有些不悦：“莲词，你这是在做什么？如何你都要叫我一声二师父的，何必这样？”
　　“即使师父在我面前，我也会这样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李莲词的褐色双眸倒映着如同琉璃一般华美的光彩，红唇轻启，却不留任何情面。
　　“雪光真可悲，每个人都会背叛他。看在你是雪光的弟子份上，我今日放过你们。你们实在太弱了，还不配做我对手。”瑕岚冷冷地一笑，把刀收回了袖子中。他转过了身，蓝色长袍上的绣纹如同流水，“中原武林都是些什么废物，先前侍剑山庄的云庄主也不过如此而已，我还以为能问鼎中原武林的两大山庄其中之一能有什么厉害需要我如此大费周章亲自前来，没想到竟会如此浪费时间。”
　　“你……把云庄主如何了？！”师九陌喉口一甜，一口鲜血激射而出。他心中万分焦急，中原武林的两大山庄无论如何都不能倒，若是它们倒了，那必定人心惶惶。而此时瑕岚说的那样轻描淡写，看起来情况绝对不妙！
　　“我把她杀了。现在的侍剑山庄群龙无首。比起担心那里的情况，眼前的慕容山庄恐怕已经被我的弟子们踏平了。慕容飞的项上人头，也许已经被小楼拿来当蹴鞠踢了吧？”瑕岚笑了起来，笑得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好似他只身一个人前去中原武林两大山庄之一灭庄，是那样轻松的一件事。
　　侍剑山庄云庄主是何等武功师九陌当然清楚，而她竟然被瑕岚杀掉了？他忽然觉得眼前那人说自己不配做他对手并没有夸大，眼前的男人，是个妖怪。
　　而慕容飞，自己的姐夫……还有师若涵，那个对他无比温柔的结拜姐姐……
　　想到无瑕居的人已经上了山庄，而先前的种种推测和瑕岚的话，都说明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师九陌咬了咬牙，用力捂住不断流血的旧伤，看也没看瑕岚一眼就冲上了山。
　　他奔得很急切，恨不得插翅直接飞到山顶。他担心师若涵，担心慕容飞，他担心中原武林……他担心的太多，他已经无暇顾及别的事，他甚至背后都没有设防，任何人只要在他的背后轻轻一拍，就可以断送了他的性命。
　　但他什么都不顾了。
　　因为山上有太多他必须担心的人和事。
　　他甚至……在一刹那忘记了出手救了自己的李莲词。

作者有话说

　　从这一章开始，我会让两人的爱情出现一些……小裂痕。
男人嘛，总是有那么多的大义要管，总是有自己的野心。永远不会像女人那样一心一意为了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