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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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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句话的功夫,聂辞身上的几件衣裳便脱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只留了件浅蓝色的外袍,松垮垮的披在身上。
苏令深看的眸色微亮,正想将怀中那些他近日新挑的衣裳送给自己的美人师兄,就见美人师兄正低垂着头,将散乱的头发用一根细带重新挽起,原本苍白的面色此刻带着点红意宛若缀云峰下的寒梅。
聂辞弄好头发,又拢了下外袍,见苏令深站在一旁不吭声,嘴快地又问了一句:“相、相师弟呢?”
问完这句话后,聂辞就后悔了。
好在苏令深思绪转的慢,只顿了数息便将怀里中的衣物整齐叠放在旁边的矮玉桌上:“相师弟回去练剑了。”
只不过回去的一路上,相师弟似乎都浑身紧绷,薄唇紧抿,面色比看见晦涩的剑谱时还要难看。
不过这些苏令深都没有说,他从那一堆整齐的衣裳中随意挑了件梨白的长衫,内里的衣袍的肩膀和腰身两处都缀着细碎的紫色灵纱,被侵入内室的风吹得轻轻摆动,苏令深满意地在心中赞赏了自己的眼光,礼貌询问道:
“师兄可以将这件衣服穿上给我瞧瞧吗?”
聂辞只瞥了一眼那衣裳,语气恹恹地:“不可以喔。”
他很累,浑身乏力只想躺床,明明方才被明千舟用指尖点着眉心时还浑身舒畅的,现在根本不想动弹,而且他觉得就算是原身在这,也一定不会穿这衣服的。
苏令深被拒绝了也没生气,只是将视线转向角落处的沉木箱,思量了片刻之后便想清楚了聂辞今日会穿他之前送的那些衣服的原因。
病弱师兄崇拜师尊,就连衣服都是效仿师尊,一水的黑衣薄衫,只有他送来的那几件花里胡哨还有着些许的厚度。
“还有事儿吗?我想睡了。”
聂辞从坐到靠再到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只是这动作耗尽了他卧榻半月积攒的最后一点力气
等苏令深忽略这逐客令,重新挑了件略有厚度的衣服行至软塌旁边时。
聂辞已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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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宗所在的环琅天深受其背靠着的缀云峰的影响,温度比其他地方都要低上不少。
只是宗内一水的道修剑修都不惧这寒冷,弟子袍的样式也都是简洁单薄的衣衫。
聂辞还不知道原身为了让自己也像个已经入道的剑修,硬是跟着那群弟子一起,穿着和师尊同色系的玄衣薄衫,白白挨了五年的冻。
不过他醒来时,屋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苏令深在离开前,甚至还体贴的将角落箱子里的黑色薄衫全都收拾到了一边,空出来的地方摆放着叠放整齐的各色衣裳。
起初看见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时,聂辞差点没忍住脱口而出的国粹,不过权衡几息后,他还是遵从本心的从一堆衣服里挑出了最厚实的一件。
环琅天还是有点冷的。
换完了衣服,聂辞终于有了空闲去好好打量自己在缀云峰上捡回来的那颗蛋。
那蛋如今正安静的窝在火红的绒毯里,原先乌紫的壳面现在已经变成了黑如碳,没有一点光泽度。
还不如他在峰顶捡到的时候好看。
想到这,聂辞连拿起蛋细细观看的兴趣都没了,他现在就想拿个加速器把蛋催熟,看看能在冰天雪地里存活的是个什么物种。
然而他不就蛋,蛋却自觉地来就他了。
蛋身漆黑的壳面轻蹭着手指,顶端的那处也似是讨好一般泛出点光泽,聂辞被蹭的没了脾气,伸手将那丑不拉几的蛋捧了起来,对着窗外的亮堂的光线照着看了许久,也没能看出蛋内的光景。
摩挲了半晌,聂辞放弃了看蛋,动作微轻地将蛋放回绒毯里,然而从绒毯里抽回手时,聂辞清晰的感知到了指尖的疼意,不似针扎,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正当聂辞垂眼去瞅自己的手时,前段时间日日都来给他送药的小药童,今日也端着一碗艳红的药汤如时而至。
“这是今日份的药,明剑尊叮嘱过,要盯着你喝完。”
小药童将碗摆在桌上,一双淡蓝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聂辞,势必要等聂辞将药喝完再离开。
聂辞面色僵硬了一瞬,接连半月被这小药童灌苦药的回忆涌上脑中,舌尖也开始跟着泛起苦味,他看了眼药,语气难得多了分强硬:
“可我的风寒已经好了,不用再喝药了。”
小药童也没有回话,只是原本浅蓝色的眸子慢悠悠地转为深蓝,聂辞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头痛眼胀,最后一把端起碗就着喝酒的架势灌了下去。
见聂辞喝了药,小药童满意几分,眼眸也恢复到了平素的颜色:“这一次的历练,还是和往年一样留在清秋道跟明剑尊闭关吧?”
“不,我要去历练。”
方才的汤药聂辞没喝,就着宽大的厚实的衣服淋了自己一袖袋,整个右手都被烫的微微发麻,但是现在比起手臂的疼痛,聂辞更怕的是和明千舟一起闭关。
他宁愿出宗再去找找黑龙,也不愿意跟个白发男一起对视发呆。
他就是本能就是排斥和明千舟共处一室。
小药童闻言有些愣住,不太明白以往都热衷于和明剑尊待在一起的聂辞怎么突然转了性,但是盯着聂辞喝完汤药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
他微微颔首,拿过桌上的空碗最后睨了眼聂辞,便施施然地出了望月轩,只留下一句:
“我会告知明剑尊的。”
聂辞在凳上静坐了片刻,确定那白衣蓝眼的小药童没给自己来个回马枪后,才皱眉起身将湿透了的衣服捏着换下来,手指上的伤口也被汤药浸的刺痛,但心里总归平静两分,甚至还莫名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只是在看见指尖上明晃晃的两个小孔洞后,这点喜悦顿时就散了个干净。
刚才的感觉没出错,他就是被一颗蛋给咬了。
聂辞不由地咬唇看了眼端正摆在绒毯里的蛋,心里计算着是水煮还是油煎。
那蛋也似有察觉一般,整个蛋身都散出一层猩红的血光,看起来就不像是聂辞那副没有灵力的病弱身体能打过的样子。
聂辞很轻地说了一声: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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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内清秋道的练剑场里,苏令深懒洋洋地靠在一颗海棠树下,看着小师弟站在场内的正中间,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剑风。
直到最后一招的剑气带着海棠花瓣划过苏令深的面具,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显眼的痕迹。
把前几日领会的剑法练熟后,相渊缓缓地将剑收入鞘中,淡漠的眸光转至在海棠树下偷懒的二师兄:
“何事?”
苏令深拿着一枝海棠,半是划水的学了学相渊方才练过的剑招后,才带着点愉悦情绪地回道:“闲来无事,就想看看师弟练剑。”
苏令深喜欢看美人的这点小爱好全宗的弟子都知晓,身为明剑尊大弟子的聂辞,隔壁栖月寺里样貌上乘的佛修时悯,还有远在南境合欢宗的现任宗主霓水青,全在苏令深的美人谱上。
这么多人里,相渊不在其中,因为苏令深不喜欢看面无表情的漂亮脸蛋,没什么生气。
相渊也知道自己平日里对待师兄时都是怎样的表情,丝毫没将苏令深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极具耐心的重复道:
“究竟发生了何事?”
没逗到人,苏令深唇角拉直,手里的海棠枝下一瞬便射向了相渊。
细长的枝条在空中迸中了几颗花苞,飞至相渊面前时,已然绽放出了花朵,被剑意一扫就散了满天。
相渊早就习惯了被苏令深用木系灵力往自己身上撒花瓣的乐趣,此刻也没恼火,等处理完身上的花瓣后,他才静静地望向苏令深。
苏令深被凝视的有些发憷,强硬地支着自己的师兄气场道:“.......无趣,也没什么大事儿,这次历练师兄会跟我们一起出宗。”
相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此事,正想要继续练剑,就听苏令深又道:
“这次出宗,我一定要带着师兄逛遍所有的衣物饰品铺子,对,还得多带两个储物戒。”
相渊:......
按照以往聂辞对那些能够修道练剑,天赋极佳弟子们的嫌恶态度,他不觉得聂辞会乖乖的任由苏令深打扮,然而下一息,相渊又觉得并不是全无可能。
他看见聂辞穿着一袭明黄的长衫,腰间钉着几缕银白鲛绡充作装饰,正缓步朝着练剑场的方向走来。
衣服一看就是苏令深的手笔。
聂辞在换下最厚实的那套衣服衣服后,又翻箱倒柜的找了良久,才勉强接受了身上这件颜色明艳的衣服,毕竟这套只是颜色显眼,其他的几件衣服可都是缀满了金叶银花,更有一件从肩膀处到衣摆都绣着颜色各异的玉石灵珠。
这已经不是眼光好的问题了,聂辞严重怀疑自己的二师弟实际上是个原型为孔雀的妖修,化成人形骗了一宗门的人,否则怎会如此喜爱花里胡哨之物?
然而脑海里想到这时,苏令深也如同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一般,迎上前来,面具银链的碰撞交响间,指尖就开出一簇金灿灿的月桂,带着清香飞往聂辞的发间。
月桂香衬着鲛绡的灵气无比钩人。
苏令深满意的都想将大师兄掠回自己的屋里再换个几套衣衫,他唇角带笑地望着自家师兄,正欲说些什么,额头就传来一股痛意。
聂辞绷着脸将发间的月桂薅了下来顺手还给了苏令深一个板栗,语气有些愤然:“大男人的戴什么花?要戴你自己戴。”
一天下来先是小药童逼着淋了一身药,又被那黑蛋咬了一口,烧了火狐毛织成的绒毯,聂辞觉得自己忍耐性到了极限。
给了苏令深一栗子后他还嫌不够,指间夹着几朵金桂送到苏令深的发间,唇角扯出一点笑来:
“果然还是二师弟和这月桂更配一些,师兄瞧着,都心生欢喜了。”
相渊站在练剑场的正中静看着,只觉得隐约有些许不对。
他分明离两位师兄都有点距离,却莫名的闻到了一股轻浅的桂香,缓慢缱绻的缠绕在呼吸间……
就仿佛是他正驻足在聂辞的身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