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喂养那只吸血鬼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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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过后，卫烬回了下午时休息的那间房。
会馆不比古堡，房间错综复杂，这里的布局清晰简单，所以卫烬也就不能和希尔同住一个大房间不同的两间卧室了，他看了看，让希尔住到了他旁边的房间里，严格把控距离。
卧室面积不算太大，种种布置也没有古堡里来得精致，就是一张窗户显得特别显眼，既大又高。白天时没感觉，站在窗边往外看风景很漂亮觉得还很不错，夜里时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窗户的位置就在床的旁边，夜深后黑黢黢的一片，像个无底黑洞，间或传出几道萧索的风声，呜呜的吹，伴着壁灯洒落的昏黄光芒，有种诡异的感觉，让人寒毛直竖。
卫烬顿了顿，到床边坐下，脑子里不可控地想起在酒馆里时听到的话。
盘旋不去在手上啄出个血洞的乌鸦，消失的人，还有深夜窗旁的黑影，加上目前看到的，每一个都让此刻的卫烬觉得自己处在某个恐怖片的场景里，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什么。
恰巧此时那块偌大的窗户上似乎撞到了什么，发出“咚”地一声响和一声粗哑瘆人的鸦叫，让卫烬激灵了一下，他抬眼望过去，借着昏黄的灯光直直对上窗外黑夜里的一双红色眼睛。
那双眼睛睁得滚圆，血气逼人似乎马上就要往下渗出血来，紧紧贴着窗户往里看，好像有自我意识、目标就是卫烬一般。
卫烬浑身僵直，像是丧失了动弹的力气，过了好几秒外头那双红眼睛才消失，随即是一串鸦叫和翅膀扑扇远离的声音，仿佛在嘲笑他的胆怯。
卫烬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胸腔不断起伏。被吓到后再瞧着屋子里的感觉又不一样了，那些还算精美的装饰都似乎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滤镜，浑浊昏黄的光线配上室内古旧的家具，和床边大到出奇的窗户，如同身临闹鬼现场，让人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更别提睡觉了。
他指尖攥着床单，骨节都泛白了，既恼怒又害怕。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抵不过一个人待着的恐惧，面无表情地出去了，径直走向隔壁希尔的房间。
敲门的时候卫烬还有点羞耻，为自己害怕睡不着觉来找人陪这件事感到脸上冒热气，羞耻的指尖都泛着层薄红。但当指节在门板上叩下的那一刻，好像破罐子破摔了一般，所有情绪就又尽数变成了理直气壮。
小镇不正常，未知的东西总是令人恐惧的。但主角不一样啊，主角背后的身份可是圣子！既然都是圣子了，那应该会自带圣光、圣洁无暇，圣光普照，让失眠的人安心入睡吧？
他人尽其用怎么啦？
卫烬这样催眠着自己。
他绝不承认自己怕这玩意。
门开的那一刹那，里面的希尔露出身形来，身上的黑袍已经褪去，只剩下里面单薄一些的衣服，像是准备躺下却又听见了敲门声重新爬起来。阴影侵蚀了他半边身体，显得他身影清瘦颀长，带着尚未褪尽的青涩少年感和即将显露的成熟可靠，十分好看。
希尔看到门外的卫烬十分诧异，肉眼可见地看得出来，他问道：“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会过来？”
“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这话问的，让卫烬感觉刚才自己所安慰自己的那些都是在掩耳盗铃，他顿时一阵面无表情。
“没什么事情。”卫烬深呼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个笑容，单刀直入。“就是想让你陪我睡觉。”
希尔错愕，似是很不可置信。
卫烬见此，觉得那阵羞耻感又漫上来了，他清冷白皙的面容上迅速浮起一层薄红，平素较为冷淡的蔚蓝色眼眸也随着这道情绪的起伏有了层极轻极薄的水光，滟滟动人。所幸周围环境比较暗，看不出来，不至于令他羞耻之上再加一层羞恼。卫烬感觉自己扶着门框的手有点抖，指节蜷缩，指甲划过门板时发出了点刮蹭声响，挠在心上一般。
他尽力稳住，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而强硬命令：
“过来。”
又是一道：
“陪我睡觉。”
说完，便抿着唇转身离开。
骨子里的矜傲已经不允许他再说出什么话了。
希尔顿了顿，黑眸里神色复杂，落在伯爵矜持冷淡背影上的目光定了定，却也没有违抗伯爵突如其来的命令，乖乖地迈开脚步，转入隔壁房间里了。
卫烬又进了自己的那间房，直直对上硕大的窗户，顿时身体就僵硬住了，他下意识地回了头，发现主角就在他后面跟着，这才安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这自带的圣光还是有点作用的。
卫烬坐上床，看向在一旁穿着单薄衣服立着的希尔，往里侧挪了挪，微扬着下巴再次命令：“睡上来。”
希尔如实照办，他没有问伯爵此举的意思，只是老老实实地睡下了，是一个很得体又赏心悦目的睡姿，手脚笔直规矩的放着，离卫烬隔着半张床铺，末了还问了一句：“这样行吗，大人？”
卫烬很满意：“可以。”
说完，他也随之躺了下来。
这张床上的被子只有一条，所幸够大，两个人中间隔着一道距离盖绰绰有余，浅浅的热度和呼吸声自那头传过来，提醒卫烬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保持着这样一种静谧，隐隐有着一层不可言说的默契。
卫烬是努力平衡着内心的羞耻和随后而来的安心，希尔则是单纯的沉默，两两相对，竟也十分和谐。
身边有了真真切切会呼吸会动的人，还自带令人安心的圣光，卫烬终于感觉自己好了很多，心里也没那么怕了，如影随形的羞耻感在此之下也尽数退散。说起来好笑，之前在庄园，满古堡的吸血鬼，他都没有露怯过，谁知出了庄园来到小镇，听了几耳朵的怪事，被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激，反倒后知后觉害怕起来了。
卫烬在心里自嘲般笑了笑，处在比较安心的环境里，他渐渐开始有闲情去胡思乱想一些其他的事。
比如说，主角会怎么想他的做法。
自己突然把他叫过来睡觉，虽然只是纯洁地睡在一张床上，但看在主角心里会不会震惊到无以复加，觉得陪他睡觉屈辱不堪，然后内心煎熬，半夜偷偷抹泪，又气又怒对他下手？
......嘶，有画面了。
挥散脑海中的画面，卫烬顿了顿，还是没抵过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忍不住悄悄偏头瞄了一眼旁边睡着的希尔，借着不甚明亮的光观察了一下对方此时的状态。柔软的床铺之上，一旁轻微下陷了一块，向卫烬昭示着对方的存在，卫烬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虽然闭着眼睛睡得笔直，好像很自然自如的样子，但薄薄被子底下的躯体，却不免透出了三分僵硬，连同那张俊脸，都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阴翳。
再仔细一看，似乎连闭着的眼睫都在微微颤抖，泄出几分苍白，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样。
赶在对方察觉前，卫烬把头偏了回去，心里暗道果然。
作为受人崇敬的圣子，亲自打入敌方内部，忍辱负重做些侍弄之事，最后甚至还要陪睡，一定十分忍受不了吧？
好像找到了让主角情绪失控尽快暴露对他下手的新思路。
说不定明天早上醒来，他就会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上被主角动了手脚，然后没过几天就被逮住，彻底落到主角手里然后被带回教廷交任务。
卫烬琢磨着，不禁在心里“啧”了一声，仿佛都能看到完成主角心愿脱离世界的曙光了。他闭上了眼睛，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最后竟慢慢睡了过去。
呼吸声逐渐变得清浅有规律，渐渐铺陈开来，让此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一旁闭眼假寐的希尔倏然睁开眼来，深沉如夜的黑眸里一派冷静，全无一丝睡意。
壁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屋子里只剩下冷清如水的月光，透过那扇硕大的窗户洒落进来，零星的几点落入希尔眼里，更衬得那双黑眸泛着无机质一般的冷意。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刚刚才舒适地缓了缓，手指尖就忽然触碰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令希尔的身体再度僵硬起来，心脏怦怦跳动，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碰到了伯爵放在被子里的手。
软软的，骨节分明，原本温温凉凉的体温渐渐被薄被里的热度影响，染上了一层热意，这热意来源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有一半属于希尔。
这让他莫名产生出一种联想，觉得伯爵身上的温度，好像是自己给暖热的一般。
意识到这点，希尔更加僵硬了，分毫也不敢动，一张俊脸也绷着，只是内心深处却和僵直的身体半点不同，雀跃非常，像是森林深处被风刮着的荆棘丛，果子扑簌簌落了一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伯爵今晚会叫他过来，也不清楚这之下的含义是什么......
但是，真好啊。
能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互相的体温通过柔软的纺织物，渐渐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这种感觉真好。
希尔侧过头，近距离的用目光描摹卫烬的侧脸，视线在对方清冷的银发，秀挺的鼻上流连，渐渐落到眼尾处那一粒殷红的小痣。月华洒在上面，冷淡与秾艳交织，极为生动，活色生香。
看着看着，希尔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想去触碰一下那粒殷红。可当手伸到半空的时候，想起卡威街的混乱污浊，记起自己的身份，他就又停滞住了，隐藏了许久的自卑再度漫上来，如影随形，令希尔不禁抿紧了泛白的唇，指节蜷缩了两下，最终克制地决定收回来。
他不该的。
然而意外突发，睡得好好的伯爵忽然一个轻轻巧巧的翻身，希尔停滞在空中尚未收回的指节猝不及防触上了伯爵的面颊、眼尾的位置，正好是那粒小痣。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可带来的异样感觉却是直直到达了心底里，久久不散。
像是被鼓励到了一般，心里漫上来的自卑与克制又被压制了回去，希尔不由自主捻了捻指腹，轻轻喟叹了一声。
他将被子给对方盖好，凝视着那张令他心动的面容，半晌阖上了眼眸。
夜深如水，另一道呼吸声也逐渐变得绵长。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喂养那只吸血鬼1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