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图徒弟的钱》梦落山中

37、大战将至

　　虽然朝中大半朝臣皆不愿，但在显德帝的一意孤行下，和谈的使者还是带着圣旨与大批财物出发前往边境了。

　　是夜，相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几位朝中重臣悄悄聚在此处，皆是面色凝重。

　　兵部尚书难掩愤怒，“陛下怎能如此轻易便要割城池？”那城里可都是大荣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啊！
　　即使是软弱的老荣帝，也没有这么上赶着送城池！

　　俞荣沉吟，道：“你们可注意到陛下的那支奇兵？我瞧着他们长相有异，像极了蛮族。”

　　所有人都知道，俞荣曾去过边境监军，在那里待了好几个月。
　　所以俞荣此言一出，几位重臣都变了脸色。

　　“你是说，陛下与蛮族有勾结？”丞相不敢置信的话语问出了重臣们的心声。
　　可众人顺着俞荣的话想了想，却都觉得很有道理。

　　先皇在时，陛下还只是全王，封地小而偏，可以说是无权无势又无财。他怎么可能养出这样的军队？

　　如果说陛下真的暗地里同蛮族联系，借了蛮族的军队来助自己登上皇位，那也就难怪陛下现在像对待亲爹一样急急忙忙地割城池孝敬蛮族了。

　　兵部尚书道：“可蛮人是怎么进入大荣的？”

　　俞荣袖中拳紧握，“边防图被泄露了。”
　　“怪不得，怪不得此番边军大败，就连易将军都都深受重伤，昏迷不醒。”兵部尚书面露悲痛，

　　有此国君，天亡大荣啊！

　　他们虽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或多或少地想着为自己和家族牟利，但在他们心中，大荣才是第一位的。
　　须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坚定。
　　大荣不能有这样的君主！

　　幸好如今显德帝刚即位，另立新帝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只是，还没等他们想出对策，显德帝便先下手为强，当晚就派兵围住了重臣们的府邸。

　　两月后。

　　易七七朦朦胧胧间，只觉得额头一片温柔的清凉，而后有人轻轻托起她的头，温热坚硬的茶杯抵到她的唇边，如甘霖般的水便进入她的口中，滋润了她的心田。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如水般温柔的美妇人。
　　她笑了起来，极沙哑微弱地唤道：“娘！”

　　易母目露惊喜，而后便是泪盈满眶，止不住地往下流，“七七，你总算醒了，娘还以为，还以为……”
　　“对，大夫，”她吩咐道：“珠儿，快去请大夫。”

　　没过多久，易父便急匆匆地赶来，身后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大夫。

　　大夫对易七七望闻问切一番，便笑道：“将军如今已无大碍了，接下来只需要静养便好。”
　　他提笔写下药方后，便告辞离去，易父忙送他出去。

　　又过了半个月，易七七已能下床行走。
　　她问道：“娘，边境如今如何了？”

　　易母顾左右而言其他。这半个月她便是如此，不肯将外面的事情告诉易七七，也不让旁人告诉易七七。
　　易七七严肃道：“娘，女儿如今也能下地了。您若是不说，女儿便悄悄出去问别人。”

　　易母美目含泪：“七七，你这次重伤昏迷那么久，娘真的好害怕。咱们不管什么边境了，就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不好？”

　　易七七擦掉易母眼角晶莹的泪珠，柔声道：“娘，别哭。是女儿不孝，让娘担心了。可是，娘，若所有人都这样想，所有人都不愿上战场，那大荣怎么办？千千万万的百姓怎么办？”

　　“娘，我既有这个能力，便要承担起这个责任。”

　　易母愣住了，她抹掉眼角的泪花，无奈道：“你总是有那么多大道理。”
　　就像以前一样，她最后还是妥协了，将外面的事细细道来：“娘听说，如今边境很不好。”

　　两个多月前，显德帝一意和谈，将边境的三座城池全都割让给了蛮族。他连下十道金牌，道道皆是催促，逼得边军不得不撤离丰平城。
　　而丰平城外的丰泽山自然也重新落到了蛮族的手中。

　　得了丰泽山，蛮军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呼延腾用三座城池为蛮军提供了一场狂欢，而后率领士气直冲云霄的蛮军进攻大荣。

　　蛮族来势汹汹，显德帝大惊失色。
　　那晚，他几乎砸毁了整座宫殿，怒斥蛮族不讲信用，明明说好了只要三城，如今却得陇望蜀，剑指大荣。

　　此言一出，大荣皆惊！
　　大荣的君主居然与蛮族勾结，用三城百姓的血肉让自己登上皇位！

　　更有人指出，两个多月前震惊京城的重臣血案怕也同此事脱不了干系。

　　易七七忙问道：“什么重臣血案？”
　　易母目露悲怆，道：“据说是那几位大人得知陛下与蛮族有勾结，意欲另立新帝。不料陛下先下手为强，直接派军队剿杀。那晚杀声震天，血色铺天盖地。”

　　“那泽言呢？”
　　“泽言不知所踪。”

　　易七七脸色惨白，缓过气来才继续问道：“娘，现在蛮族打到哪里了？”
　　易母偏过头去，不忍看她，轻声道：“已经过了扬龙关了。”

　　过了扬龙关，那便是直逼京城了。
　　易七七神色凝重，道：“娘，我要去京城。”

　　易母叹息，勉强笑道：“想去就去吧。”
　　以女儿的性子，她想拦也拦不住。

　　虽然易七七已心急如焚，但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她不得不又养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她去了一趟渡缘寺。

　　银杏树下，空明还是像六年前那样，玉面朱砂，眼含悲悯，没有丝毫改变。
　　那银杏树也如当年一般茂盛，遮天盖地般，让院中荫凉舒适。

　　阳光透过银杏叶化作点点光斑打在易七七的脸上。
　　她忽然觉得，空明大师和这棵银杏树仿佛就组成了一个小世界，外面再如何纷扰，也打扰不了这片桃花源。

　　她走到空明大师面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不孝徒拜见师父。”
　　空明一愣，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你可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哪里不孝了？”

　　易七七抿唇笑了，顺着空明的力道站了起来，道：“师父，我要去京城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师父了。

　　“你会死的。”
　　“为国为民，死而无憾。”

　　空明笑了，易七七第一次见到空明这样笑，眼中不再含着悲悯，身后不再带着白光。
　　他只是单纯地笑着，隐隐地，易七七甚至看到了空明眼中闪过一点晶莹。

　　“七七，”他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夸她，“你有一颗赤子之心。很好。”即使因此而死，也是圆满的。

　　易七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羞涩地笑了笑，问道：“师父，你知道泽言现在在哪里吗？”

　　空明什么都懂，甚至能掐会算。有时候，易七七真的怀疑他是神人。

　　空明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只道：“你放心吧，他并无大碍。”
　　在雷音寺当着佛子，能有什么大碍？

　　易七七放下心来，泽言没事就好。

　　第三天，易七七背着包裹，骑着快马，直奔京城。

　　越临近京城，越感受到山雨欲来的气息。
　　城门下，士兵查得很仔细。

　　易七七将路引递过去时，士兵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低声惊呼，“易七将军？！”
　　易七将军不是重伤而亡，回乡安葬了吗？果然都是谣言！易七将军可是战神，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

　　易七七食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士兵立刻点头，兴奋又恭敬地将路引还给她，退到一边让她进去。

　　易七七走进京城没多久，便被叫住了。
　　封寒气喘吁吁，显然是急急赶过来的。

　　“将军，”他叫了一声，眼中居然满是泪水。
　　酒楼里，封寒为易七七倒了一杯酒，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将军，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昏迷不醒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抗不过去了。”
　　易七七笑道：“我来得急，竟忘了跟你们报平安了，是我不对。”

　　她问道：“对了，怎么没看到安阳？”安阳向来和封寒形影不离，好得跟亲兄弟似的。

　　封寒闻言，一下子就落下泪来。
　　“安阳他为了救我，死在了蛮人的刀下！”

　　“什么？！”易七七大惊。
　　封寒眼中的泪怎么也止不住，“不止安阳，边军的好多弟兄都死了！”

　　他抬眼看着易七七，眼中满是恨意。
　　“陛下发来圣旨，让我们撤离边境。蛮人趁机攻打我们，他也不让我们打回去，只一个劲地让我们撤，更是连下十道金牌催促。在那时，边军便损了一万人马。”

　　“蛮族生性贪婪，得了三城后只会养大它的胃口。果不其然，呼延腾用三城和丰泽山养足了兵马后，直接攻打大荣。”

　　“对此，陛下一开始还不让我们还手，直到看出蛮军的来势汹汹，这才慌了起来。”
　　“如今蛮军势如破竹，杀了无数弟兄，过了扬龙关，直指京城，他又想着投降算了。”

　　封寒冷笑，“投降之君向来会被宽宥待之，封王封侯后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各色美人。他倒是不用怕，倒是舒坦了。可死去的将士们算什么？大荣的百姓算什么？”

　　他看着易七七，眼含痛苦，“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易七七握住手中剑，一字一句道：“以剑守国门，以命护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