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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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南六所以后，楚熙便不必日日给陈妃请安了。她只是由陈妃教养，并未记在陈妃名下。又出了这档子事，便是真的不去也没人能说什么。
只是这样做，便是将陈妃得罪死了。陈妃虽然不在意她，却也没怎么苛责过她，因为陈嬷嬷，和一个主位妃嫔闹得太难堪，不值当。
南书房五日一休沐，她去的巧，读了两天书便赶上了休沐日。恰好陈妃今日要去给皇后请安，楚熙便赶在请安前到了延禧宫。
往日，楚熙到延禧宫请安，总要等上一会，有时候坐半天也等不到陈妃出来。今日明明比往常早上许多，但她刚接了竹词奉的茶，就见到了陈妃。
“熙儿给母妃请安。”
楚熙忙放下茶盏，起身行礼，陈妃主殿的座椅对五岁孩子来说太高了，她坐下的时候便是荷香抱她的，这会子起身也是荷香扶着才没失礼。
“免礼，熙儿快坐。”陈妃亲自扶她起身，拉着她的手，笑容慈爱，“还是姑娘贴心，晟儿那混小子，这会子只怕还在梦里呢。”
“晟弟弟年幼，贪睡些也正常。”楚熙很清楚陈妃想听什么，“昨日课间还听他说今日要回来看母妃呢，大约迟些时候会过来吧。”
陈妃笑容真切许多，她拉着楚熙坐到她身边，问：“新换的宫人可还妥帖？若有什么缺的不便的，只管告诉母妃。”
“那陈嬷嬷是你出生那年，本宫娘家送来的，原以为是个妥帖人，没想到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叫熙儿受委屈了，是本宫的不是，本宫已将她处置了。”
她主动提及此事，语气诚恳，看起来十分懊悔。
“不是的，熙儿知道，母妃也不是有心的。”楚熙摇摇头，“是那个嬷嬷做错了事，哪里能怪母妃呢？”
两人母慈女孝地交谈了片刻，楚熙便起身告退：“熙儿还要温习课业，便先回去了。”
“去吧，课业重要，也顾好身体。”陈妃坐在榻上没有起身，只微笑着目送楚熙离开。
她脸上客套的笑在楚熙转身之后便淡了许多，一直到楚熙走出视线范围，她才收回目光，一挥手将楚熙碰过的茶盏扫落。
茶杯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感受到主子的怒火，殿内的宫女齐齐跪地，只自幼跟着她的竹词一脸担忧：“娘娘……”
被迫放下身段和一个不被她看在眼里的公主虚与委蛇的屈辱感转为怒火，让她那张明艳姣好的面容也跟着扭曲了一瞬。
“她倒是好运道。”
楚熙并不知道陈妃的想法，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太在意。
离开延禧宫，陈妃对她的影响便微乎其微。两人没到生死仇敌的地步，若是贸然对她出手被发现，难免影响到楚晟，陈妃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她更在意另一个问题：是否要去给皇后请安。
按理，皇后是所有皇子公主的嫡母，应当日日请安才是。可在延禧宫的时候，除了逢年过节，宫中举办宴会，楚熙从未见过这位嫡母。
无论是陈嬷嬷，还是陈妃，都没提过让她给皇后请安的事。
她看着坤宁宫的方向，有些犹豫。
“公主可要去坤宁宫？”荷香俯下身，主动开口，“皇后娘娘慈和，见皇子公主们课业繁重，下懿旨免了各位皇子公主的请安，只是皇子公主们多会在休沐日以及逢年过节的时候去皇后宫中。”
至于她幼时为何不用请安，荷香也给了解释。
“皇子公主启蒙前，皆由生母教养，陛下亲自吩咐过，皇子公主年幼，不必来回折腾。”
皇家儿女夭折的不少，即便当今皇帝子嗣繁荣，早些年也受过丧子之痛。曾经就有个请安时染了风寒，高热不退，一病去了的。
这并不是什么秘辛，自那以后，宫中规矩便宽松许多。
这是好事，但也不完全是，随着规矩宽松延伸而来的，是无宠妃嫔所诞育的低龄皇子皇女见到皇帝可能性的进一步降低。
不被皇帝看到，自然就少不了怠慢，少不了作死。荷香十分清楚，这也是自己能被派来伺候公主的原因。
“去坤宁宫。”楚熙并未犹豫，伸手示意荷香抱她。
她没去过坤宁宫，不太记得路。
“是。”荷香俯下身抱起自家主子，步伐沉稳地向坤宁宫走去。
沉默了会儿，小公主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是不是有些重？叫那个小太监抱我……我自己走好了。”
她院子里的宫女太监年纪都不大，最大的荷香也才十五六岁，她随手指的那个小太监看起来也是瘦瘦小小的，不大能抱得动她的样子。
“奴才可以！”荷香还没开口，小太监先急了，他生得一副机灵样，说起话来十分有趣，“您别看奴才人小，奴才力气大着呢，一定抱得稳稳的。”
“用不着你。”荷香瞥他一眼，笑道，“公主一点也不重，奴婢抱得动。”
“噢。”他失落地垂下头，看起来有些可怜。
“你叫什么名字？”楚熙趴在荷香怀里，问他，“力气真的很大吗？有多大？”
“奴才小邓子，先前在御膳房，大米稻谷奴才一次能比别人多扛好两袋！”被公主注意到，小邓子喜出望外，不遗余力地夸赞自己。
“那等会回去的时候，你抱我吧。”楚熙将下巴搭在荷香肩上，慢吞吞道。
“是！”小邓子高高兴兴地应声。
荷香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不自觉地浮现笑意，整个人放松许多。
主子小小年纪便心有成算，又不是个一心算计的人，她的运道不错，银子没白花。
楚熙起得早，在延禧宫待的时间也不算长，到坤宁宫的时候将将辰时，不算太晚。只是夏日太阳出的早，这时候阳光已然十分明媚。
虽然早上不算太热，但晒着太阳一路过去，楚熙还是感觉自己出了些汗。刚到门口，便有宫人上前迎她进去，带她进了偏殿。
殿内虽未用冰，但不必直面太阳，肉眼可见地凉快许多。
大抵是常用来招待皇子皇女，坤宁宫偏殿的座椅比陈妃那的矮些，和南六所的差不多高。不必荷香帮忙，楚熙自己就能坐好。
巧的很，一同上课的几个皇子公主竟然都在殿内，包括楚晟。见她进来，四公主笑吟吟地起身，拉她坐在自己身侧。
“我原打算邀五妹一道的，听闻五妹要给陈母妃请安，我以为不来母后这呢。”四公主声音柔柔的，像极了乔贵妃，“好妹妹莫怪。”
“原该先来给母后请安才是，只母妃那，我也该去一趟。”楚熙看了楚晟一眼，见他闪躲着不敢看她，语气有些失落，“是妹妹失礼，跟四姐有什么关系。”
楚晟听着她们的谈话，心情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想法，没有告知五姐，独自来了坤宁宫。事实上，在得知陈嬷嬷的事以后，他就很难像往常那样和五姐交流。
楚晟很清楚，五姐没有做错什么，相反，不对的是陈妃才对。但陈妃毕竟是他生母，谁都可以说陈妃的不是，只有他不可以。
他也很难相信，母妃是那样的人。明明母妃在他面前夸五姐，让他像五姐学，为什么不肯为五姐处置一个犯上的嬷嬷呢？
他没法抛开感情，理性看待这件事，也没法抛开理性，一味站在母妃那边。他摇摆不定，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下意识地避开了楚熙。
也因此，昨晚嬷嬷和他说今日请安的事时，他犹豫半晌，还是没喊楚熙一起。
楚熙没空在意他的小情绪，她和四公主相谈甚欢。在场算上她一共三位公主，三公主楚玢九岁，最为年长，但总低垂着头，话也不多。
楚熙试着同这位皇姐搭了两句话，看出她不善言辞，也不爱与人交谈，便不再打扰她，只与四公主闲谈。
四公主楚晗看着温温柔柔的，年方七岁，说起话来却很有条理，言语间没有半分孩童的稚气。
两人也没什么别的共同语言，寒暄几句后，楚熙索性问起课业来。她只是过目不忘，很多知识记住了，却没怎么理解。
楚晗出乎意料的是个不错的解答对象，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讲解得十分细致，由浅入深。两人讨论得起劲，引得几位皇子也跟着加入进来。
一时间，坤宁宫正殿仿佛成了又一个南书房，学习气氛十分浓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举办什么文会。
皇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请母后安。”诸位皇子皇女一同起身，行礼问安。
“快都起来。”皇后笑着虚扶了下三皇子和四公主，又看了眼最近存在感很高的楚熙。
“倒是巧了，本宫有一事要与你们说。”皇后微笑道，“原打算说与你们母妃，未曾想人竟是齐了，本宫现在说，倒也方便。”
“给母后请安本就是应当的。”三皇子问，“不知母后有何事吩咐？儿臣必当尽心尽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天渐渐热了，宫中有不少耐不得热病了的，你们二姐便身子不适，陛下打算带大家去行宫避暑，晗儿应当已经知道了吧？”
“回母后的话，儿臣也是才知道。”楚晗起身回话，语气带了些娇嗔，“儿臣可是一早就来了母后这。”
行宫避暑年年都有，不算什么稀奇事，乔贵妃也没有派人提前告知她。
“好了，知道你有孝心。”皇后笑容越发慈和，她拉着四公主又说了两句，才回归正题，“此次陛下要去的是汤山上的行宫，山上清凉，记得叫人多备些厚衣裳。”
这些事其实不必她吩咐，除了楚熙楚晟，其他人都不是头一回出远门。而有陈妃在，楚晟那边也用不着她操心。
至于楚熙，陈妃那边最多面上过得去，皇后根本不指望她，只能自己费些心思。
楚熙默默听着，看起来专注又认真，引得皇后不知不觉多说了两句。
皇子公主们离开以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有些不解：“五公主年幼，说再多只怕也是白费心，这种小事，娘娘何必……”
“不过几句话功夫。”皇后表情平静，她并不指望收买什么人心，或者有什么回报。
“到底，这些孩子都叫我一声母后。”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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