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取名（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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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六所虽然叫六所，却不是只有六座宅院。先帝子嗣繁荣，当今陛下更是不逊于先帝，皇子皇女加起来早就两位数了，南六所自然也跟着扩建了许多。
南六所的太监总管迎他们进来后，便叫人带五公主去她的住所，自己和陈妃身边的姑姑打过招呼，领着他们去五皇子楚晟的住所了。
五公主的住所比延禧宫偏殿大上不少，门上牌匾是三个大字——清梧苑。
清梧苑前后有两个院子，两侧隔成许多小房间，是宫人住的，中间主屋自然是她的住处。前院中间花坛还种着她不认识的花花草草，看起来一片生意盎然。
五公主呆呆地看着那花，等陈嬷嬷送走领路的宫人，才慢吞吞地开口：“嬷嬷，我饿了。”
宫中习惯，主食只早晚两餐，这时候已然过了早膳的点，陈嬷嬷便从膳房拿了些糕点来。
五公主刚吃了一块糕点，才拿了下一块，还没咬上一口，便听到门外有动静。
“五姐，你在吗？”楚晟一边喊，一边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宫人们也不敢拦他，任他直直进了内室。
“我在。”五公主恋恋不舍地放下糕点，抬眸看他，“怎么啦？”
“父皇送了东西来，说明天来看我们。”楚晟进来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道，“我来与你说一声。”
依着惯例，皇子公主入南六所的时候，皇帝只要不忙，便会过来看看。
楚晟生母陈妃乃是一宫主位，位份不低，自然也有此殊荣。御前传话的人虽同时提到了五皇子和五皇女，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主要是五皇子。
这不，御前的人只到五皇子院中送了东西，至于五皇女那份，叫南六所的管事太监使人送去就是了。
若是以前，楚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心底有些堵得慌，愣是亲自跑来告诉五姐这个好消息。
刻意慢五皇子一步的管事太监笑眯眯地开口，同样的话到他嘴里比楚晟说的动听了数倍不止。
“正是呢，五皇子和五公主殿下才来，陛下便叫人送了这些来，必是极重视二位主子。”
他摆了摆手，身后几个小宫女拿着托盘走上前来，矮下身子行礼。五公主一看，托盘上面是几本书和一整套的文房四宝。
五公主的眼睛亮了亮，她高高兴兴地谢了赏，刚拿起书就被楚晟拉了出去。
“书有什么可看的，无聊死了。”楚晟嫌弃地看了眼她怀里的书，“看在你是我五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带你一起玩好了。”
“但是我还是头一回收到父皇的赏，父皇给我书，是想让我好好读书吗？”五公主满脸憧憬，看得楚晟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这些东西都是太监宫女准备的，父皇估计看都没看，只是吩咐一句。又不想打破五公主的美好期待——万一他说了真相，这家伙哭出来怎么办啊。
纠结半天，楚晟不仅没说出想说的，还在五公主的眼神攻势下，莫名其妙地当起了她的老师。
陈妃怕他跟不上，来之前便提前给他启蒙了，这本三字经恰好是他学过的内容……
但是，楚晟有些抓狂地想，他不是打算珍惜最后一天好好玩的吗？为什么不知不觉就教了这家伙一整天啊！
五皇子的想法，五公主自然不知道，她认认真真学了一天，高高兴兴地回了院子。
真好啊，明天就可以看见父皇了。
晚上就寝的时候，她摸了摸没吃饱的肚子，又把明天要做的事从头到尾顺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安心睡去。
“公主，该起了。”嬷嬷的声音响起，五公主迷迷糊糊地睁眼，顺从地起身，穿衣洗漱。
她们头一天来南六所，还不大熟悉，陈嬷嬷习惯性地按往常的时间喊五公主起床。等五公主收拾完，早膳已然来不及用了。
楚晟已经在院子里喊她了，五公主只好急急忙忙地出门。
“快点，我听母妃说，南书房的夫子可严了，第一天迟到会被骂死的。”楚晟虽爱玩，关键时候却拎得很清。
而且，父皇才说了今天要来，若是他们表现不好，便是父皇不罚他们，母妃也一定会把他喊过去骂一顿。
也幸好南书房就在南六所外面，离得不远，两人一阵小跑，进去的时候，夫子还没来。
南书房是分学段教学的，学段相近的都在一个教室。楚晟和五公主来得迟，进去的时候，书房里面已经坐了三个皇子，两个公主。
夫子没来，可教室里已然响起了读书声，几位皇兄皇姐只对着他们点点头，就做自己的事去了。在这样浓烈的学习氛围的影响下，两人也不敢说小话，忙找了空位坐下。
五公主坐下后，看楚晟身后的小太监有条不紊地帮他摆好笔墨纸砚和书本，甚至倒了茶水，又看看自己眼前空荡荡的一片，抿了抿唇。
她身后的小宫女更是慌张，可再慌张也没法补救什么——门口，穿着藏青官袍、胡须花白的夫子拿着戒尺，踏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了进来。
教室安静下来，皇子皇女们起身作揖，夫子同样作揖还礼，是为尊师重道。好在五公主昨日听楚晟说起过，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教室里多了两个人，夫子自然是清楚的。他先考教了其余皇子皇女，教了今日的课文，布置了课业让他们自学后，才到楚晟和五公主这边。
前面几位皇子皇女的进度也有些不同，夫子一个个考教，又分别授课，花的时间自然不少。
楚晟等了半天，早不耐烦了，只是碍于夫子手上的戒尺，又怕给不知何时过来的父皇看见，不敢做小动作。
“不知五皇子与五公主是否启蒙？”夫子问道。
“当然。”楚晟骄矜地点头：“三百千都学了。”
“我没有启蒙。”五公主道，“不过晟弟弟昨日教了我一些《三字经》。”
夫子沉吟片刻，道：“香九龄——”
“——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楚晟脱口而出。
“融四岁，能让梨。悌于长，宜先知。”五公主接着背了下去。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楚晟不甘示弱，接了下去。【1】
夫子微微点头，打断他，问：“此句何意？”
楚晟呆了下，一时想不出怎么描述：“这话，这话是说，人生最重要的就是孝悌，其次就是见闻，嗯……”
“人生急当首务者，莫大于孝悌，其次一等，多见天下之事，以广其所知，多闻古今之理，以广其所学。知十百千万之数为某数，识古今圣贤之事为某文也。”【1】
五公主答完，露出个甜甜地笑，“夫子前面考教过。”
夫子抚须的手一顿，这是方才他考教三皇子时，三皇子的回答，一字不差。
“……”
之后的问题不再只是“三百千”里面的，好些内容楚晟闻所未闻，五公主却答得极顺畅。
那些内容都是先前夫子和其他皇子皇女们的原话，五公主虽不解其意，却一一复述了下来。
直到夫子话锋一转，把同一个问题换了个角度问，她才摇头说不知道。
“答得好！”
夫子还没开口，便听到门口传来赞扬声，五公主抬头望去，便见一身着石青色龙袍、气质威严的男子大步走进来。
“微臣/儿臣拜见陛下/父皇……”
五公主跟着起身，一边行礼，一边悄悄抬眸看过去，这便是父皇吗？
“免礼。”皇帝亲自扶起夫子，又看向五公主，正好看见小丫头偷摸着抬头，便玩笑道，“吾女竟有过目不忘之能，朕记得季卿幼时亦有神童之名，比之吾女如何？”
“微臣不过勤奋尔，远不如矣。”夫子季学延抚须，不动声色地吹捧道，“五公主天分过人，甚似陛下当年。”
魏武跟在皇帝身后，细品这话，深觉季大人能受陛下信重，不是没道理的。
“季卿过谦了。”皇帝哈哈一笑，心情不错地开口，“不过小五确实不错，当奖，可有什么想要的？”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五公主身上。
想要名字……话到了嘴边，五公主肚子咕噜一声响，她揉揉肚子，没出息地改了口：“小五想要能吃饱饭。”
吃饱饭？皇帝愕然，显然没想到会收到这样荒诞的回答。再是不关注，这也是他的女儿，天家贵女，竟然吃不饱饭？
“魏武，传膳。”
皇帝语气平静，魏武和季学延却都能听出他压抑的怒火。
“是。”魏武退出教室，吩咐几句，又悄悄回到原位。
季学延想，明日大抵得告个假了。
皇帝走到五公主身边，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小姑娘看起来脸圆，却没多少分量，皇帝皱了皱眉，单手抱着她，扭头又将楚晟也抱了起来。
两个小孩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楚晟比五公主小上一岁，分量却明显重些。
皇帝把已经呆住、满脸通红的楚晟放下，看着怀里的小姑娘：“早膳没吃饱吗？”
五公主摇摇头，又点点头。
“昨天也没吃饱。”小姑娘掰着指头数，“前天惹嬷嬷生气了，也没有吃饱……”
“那个嬷嬷竟敢不给你吃饭？”楚晟已经忘了害羞了，整张脸从羞红变成气得涨红，“你怎么不告诉我，我让母妃教训她！”
“我告诉过母妃。”五公主看着他，语气轻轻，“母妃罚过，但是没有用。”
所以，告诉楚晟也不会有用的。
楚晟听懂了她的意思，他张了张嘴，无从解释，一时有些狼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取名（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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