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烤米

2、加班

　　加班

　　第二天，公司屏蔽了所有能种人参的网站。

　　周一乐默默看着旁边抱头痛哭的小吴，谁叫他非往枪口上撞呢？
　　社长一直都是很严厉的人，看名字就知道啦，陈严。
　　虽然并没处罚，但是办事强硬是一贯的。

　　想起当初招聘会上那样火暴的场面，其实大多都是奔着他们社长的长相来的，一个个满怀热情来求职的人看到当时那巴掌大的办公室，都头也不回的走了。只有他，认认真真的填好了表格，耐心等着，工作真的不好找呀。
　　那时候地方实在很小，社长的办公室只不过是用玻璃和百叶窗简单隔出来一小块，抬起头就能看见他在做什么，那时社长总是很忙碌的样子，烟抽的很凶，电话也打个不停。如今他身上的烟味淡了，应该就没那么忙了吧。公司搬家后空间很大，与社长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被叫过去一次都要走上一会……

　　会社如同其他中小公司一样，人员时常变动，很多人来了走，走了来，他则从最开始一直呆到现在，做着写写算算统计数据的枯燥工作。昨天社长谈下来的那个亚麻什么什么桑的单子，如今就归他们的小组来负责，又要开始辛苦了。

　　快到午休，漂亮的前台美眉拿出一叠表格，每人一张发了下去：“有意向的都可以签啊，助人为乐嘛！！”

　　周一乐将表格拿了起来，白纸黑字写着：自愿捐献遗体登记表。
　　周一乐真的无言了。

　　小吴开始起哄：“知道你交了个红十字的男朋友，也别到这拉单子呀！！给你多少提成？”
　　美眉鄙视：“能从你身上提出什么有用的零件来？爱填不填。”
　　小吴满不正经：“填了给赠品吗？水杯呀，小饭盒什么的。”
　　众人哄笑起来：“你当这是办信用卡啊？”
　　美眉指了一条给他点着念：“1 、捐献遗体系自愿，为医学科学尽义务，不附加任何条件。”
　　小吴挥挥手，哄苍蝇似的：“叫我死了以后被人当牛排切，我可不干。”

　　“别说了，还叫不叫人吃中午饭。”众人熙熙攘攘的出门，有的去小餐厅，有的去小超市，随便的解决下午餐。
　　只有周一乐原地没动，拿起笔来认真填。

　　午休要结束的时候，周一乐擦擦嘴边的面包屑，拿起捐献的表格到了前台。
　　“我填好了。”双手递给前台的美眉。
　　美眉十分吃惊，没想到还真的有人填了：“小周，你真是个好人……”美眉由衷的露出笑来，连眼神都带了几分崇拜。
　　“啊……没什么……”周一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死后的事情谁会知道呢？反正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傻笑着正要回到自己座位，就见社长从玻璃门外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高挑的女秘书后面跟着。
　　“您先……”周一乐退了半步，把过道让了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应该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吧。
　　“…………”社长没说什么，也没再看他，直接从他身边过去了。
　　女秘书细得吓人的高跟鞋，险险踩到周一乐的脚，扭着妩媚的身段，大波浪一颠一颠的，随着社长的脚步进了会议室，留下一路的香水味。

　　小吴最喜欢这一型，应该说，正常男人都喜欢的吧。
　　周一乐却觉得怕怕的。

　　市场调查的统计最是耗时，明天开会就要用，时间卡的非常紧，但是这边的工作节奏就是这样的，到了时间点，就是要交出结果，过程有多困难，多痛苦，都要等完成之后再说，必须要务实守信。这样不太近人情的要求，确实也成了会社人员来去匆匆的原因，但也奠定了会社蒸蒸日上的基础，而且，奖金的发放也并不吝啬的。
　　只是他能力微薄，也拿不到多少就是了。

　　下班时间一到，会社里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了，天渐渐暗下来，周一乐扭开了台灯，然后起身泡了杯浓浓的咖啡。
　　今天晚上大概就要在这过了。
　　端着咖啡回到座位，大大的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他身边有一点光亮，有些孤单又有些凄凉，于是想着会社里其实常有人加班，大家都是这样的，事业么……

　　不知道埋头干了多久，眼前密密麻麻的数字已经扭到了一起，周一乐揉了揉有点发痛的眼睛，眼镜的度数大概又增加了，站起来活动活动麻木的手脚，从抽屉里翻出眼药水，振作精神，一鼓作气把最后的部分解决！！

　　正当他张着嘴巴，翻着白眼，扯着眼皮滴眼药的时候，社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周一乐的手一滑，眼药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从他手里蹦了出去，三抓两抓都没抓住，掉到他的电脑上，跳到隔板边，最后在地板上弹了两弹，停在走廊中间。

　　周一乐觉得社长似乎笑了一下。

　　“在加班啊。”社长说。
　　“恩……”周一乐赶紧从座位绕出来，弯腰拣眼药水，余光中就见社长那双擦的锃亮的鞋慢慢靠近了。
　　“社长……也加班啊……”周一乐支支吾吾的说。
　　“恩……打几个电话。”社长站定到他身边，略微低头看着他。
　　“哦。”周一乐想，打电话要打到这么晚啊，真够辛苦的。

　　小心肝扑通扑通的乱跳，不知再说点什么了。

　　“没有地铁了吧。”社长说。
　　周一乐愣愣的：“啊？”
　　“时间，已经过了末班车了。”社长单手挂在裤兜边上，畅开的西装，微微露出腰侧的线条。
　　“哦。”周一乐的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了。
　　“…………”社长沉默了一会：“我送你回去吧。”
　　“！！”周一乐吓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想也没想：“不用。”

　　社长一愣。
　　周一乐也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的什么。
　　啊啊啊！！他真是熊瞎子敲门，都熊到家了。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多么好的机会，多么好的机会啊！！
　　正要改口，想起那还没做完的工作，心中默默泪流，早知道就是吐了血也要尽快完成啊，强忍着悲愤，咬紧牙关说：“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
　　“哦……”社长想了想：“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周一乐觉得自己眼泪汪汪的，大概是眼药水起了作用。
　　算了算了，真跟在社长身边，他肯定要丑态百出的，还是不要破坏他在社长心目中的形象了，如果他真的有形象的话。
　　周一乐有些自暴自弃的想着。

　　于是安静了一会，周一乐以为社长要走了，但社长却动也没动。
　　“…………？”周一乐抬起头来，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小周…………”社长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你在这做事，也快满一年了吧……”

　　“啊，是吧。”周一乐眨巴眨巴眼睛，时间过的这么快呢……
　　“会续签吗？”社长问。
　　“恩……”周一乐看着社长的脸，迷迷糊糊的点头，突然惊醒，眼巴巴的：“那……续签可以涨工资吗？”
　　“……你写个申请，明天发到我信箱。”社长说。
　　“好……”周一乐咧嘴笑起来。

　　“……你还有多少？”社长挪动挪动脚步，似乎是想走了。
　　“啊，还有挺多……”周一乐也很遗憾的：“不行我今天就在公司睡了……”
　　“……回去睡。”社长微微皱起眉头：“做完以后，跟你们组的人交代好，就回家去吧，明天在家休息。”
　　“…………！！”周一乐瞪大眼睛，真的？
　　“打个车回去。”社长补充道：“别忘记拿□□。”
　　“恩。”周一乐连连点头。他还从来没从公司打车回过家呢，简直就是环城一日游啊，不得百八的……

　　“我先走了。”社长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对他摆了摆手，然后向走廊的另一边去了。
　　“再见啊……”周一乐小小声的说。

　　玻璃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刺耳，好象在人心上挠了一下似的。
　　周一乐捏了捏僵直的脖子，嘴边的笑一直挂着，又缩回电脑前，继续他枯燥乏味的工作。
　　这回大概是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周一乐笑呵呵的想，这个班加的还真值得。

　　又苦熬了许久，直到呵欠连连，电脑里的时间显示着12点，周一乐最后保存了一次数据，终于大功告成。撕下一张粉红的便利贴，把要注意的事项，电话，和明天要休息统统都写在上面，身体虽然疲惫，精神却是愉悦的，心情就像这张小小的粘纸一样，荡漾着略显肉麻的情怀。
　　把粘纸啪的贴在显示器上，周一乐关闭电脑，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遗漏，最后熄了台灯，推开玻璃门回家去了。

　　车并不难拦，司机师傅听他要走那么远，也神采飞扬起来，一路开着震耳欲聋的混音舞曲，还有DJ在里面高喊大家把手举起来好吗？

　　真够吵的……
　　周一乐毫无形象的堆在后坐上，但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闭着眼睛盘算，涨工资的话，要涨多少好呢？1000恐怕不行吧，太贪心了，500？可能也够戗，200总有的吧，他怎么也算老员工了……
　　实在不行……100也忍了，那也是钱呢……

　　周一乐想的正美，只觉得眼前是一片希望的曙光，而且越来越强。
　　司机师傅亢奋的在喊着什么，又被巨大的音浪压过。
　　周一乐纳闷的睁开眼睛，呆呆的说了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