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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浮生若梦 ...

  •   师兄师弟们来到文苑楼顶楼,顺着天梯攀上了顶楼。
      顶楼的风很大很冷,正印证了那句古话:高处不胜寒。师弟打了个哆嗦,说“好冷!”
      师兄和周佳任也抱着肩膀跺脚喊冷。师弟在顶楼找了一大圈,根本不见皇甫良,失望地埋怨周佳任:“失策失策,皇上根本不在,周师兄判断失误!”
      周佳任巡摸一圈,天上地下的,哪有皇甫良一根毫毛?于是只得故作沉思状,自圆其说:
      “看来今天天堂不营业,上帝休息。”
      师兄师弟登时绝倒,齐齐踹向佳人之尻。
      然后师兄十分伤感,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师兄说:
      “果然是,老师就是站得太高了,老师站在了云端上去俯瞰自己的爱情,却没有勇气跳下。爱情只是凡世间的俗物,老师却怕摔得粉身碎骨,所以不想跳也不敢跳,可是他不清楚,站得越高就会越寒冷,我想老师现在一定很冷。”
      师兄的话很哲理,周佳任和师弟对望了一下,默默低头。

      皇甫良到底去了哪呢?
      其实皇甫良哪里也没去,从汤臣洲际酒店出来后就坐车回了宿舍。
      那瓶香槟度数不高,但架不住他多喝猛灌,大半瓶下肚后,能支撑出来招呼出租已经很不错,对出租车司机说了学校地址后,皇甫良就歪在车上不省人事了。
      司机很敬业,一路拉到了乘客指定地点。司机老道,到了地方一见他醉成那德性,二话不说就把人从车里拖出来扔到路边墙角下,再从皇甫良口袋里摸出五十块作车费,末了还颇有职业道德地找了两块硬币和□□丢在地上,绝尘而去。
      皇甫良在冷风中躺了将近一个小时,路过的人不计其数,见是酒醉失态的,都不敢上前探问,只有几个好心不知情的,纷纷解囊相赠,扔了几个响当当地硬币,一边摇头叹道:
      “哎,这什么世道啊,现在要饭的也玩新潮,穿起西装打起领带了?”

      皇甫良是硬生生被冻醒的。
      一睁眼就看到地上的硬币,猛捶后脑揉按太阳穴靠着墙根儿思考了半天,确定自己就在自家门口,他左看看右瞧瞧,确定没有熟人后,便伸出手一个一个拈起硬币迅速揣进口袋,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衫的尘土,齐整了衣领准备归家。还没走两步怎奈酒神作怪,胃里翻江倒海一阵作呕,没办法只得扶在墙上猛吐。吐了好久才吐空了胃,身体也跟着空了,他步履蹒跚地上了楼。
      锁上门后,皇甫良坐到沙发上喘气,自觉体力恢复了一些,便脱掉西装套上围裙,戴好橡胶手套,从床底掏出“威猛先生”,到卫生间翻马桶盖倒进了半桶的威猛,然后拎起洁厕刷开始卖力擦马桶。
      擦了一个钟头马桶,擦好之后觉得不甚过瘾,又来到厨房翻箱倒柜地把锅碗瓢盆大军拉出来晾晒,逐一扔进水斗仔细地滴上白猫洗涤剂漂洗。
      这期间周佳任师兄师弟三个来过,敲了半天的门,皇甫良只假装没听见,关了水龙头一动不动地等着人走,□□的也来过,他依然不动,听那人扯着脖子在外面喊破了喉咙最后悻悻地走人。
      确定人走了后他继续洗碗碟,洗好了全部碗碟,又把目标转移到家里的被褥窗帘上。他鬼上身似的把被褥窗帘全都拆洗一遍,而且就用手,绝不用洗衣机。在搓衣板上搓得铿锵有节奏,嘴里还喝着船调,就像一个卖苦力的纤夫,全部的力气都用来拉纤,皇甫良的全部力气则用来对付一堆棉布和灰尘,生怕留下一点污渍就洗不干净,夜晚睡觉也不踏实。
      干完了这些方觉到肚子饿了,碗架柜里还剩下半碟猪耳朵和一碗油炸花生米,他都端了出来,又斟了二两二锅头,边喝边吃,边吃边看,电视里有个姓马的老太太,穿着花布衫子,捏着破蒲扇子,替闹纠纷的邻里调解,结果适得其反,误会加深,越帮越忙,皇甫良盯着电视傻笑了几声,一口掫进二锅头,把电视按掉。
      离睡觉时间还早,他百无聊赖地撅着屁股蹲在墙角跟家里的小强嬉戏了一阵,小强长相喜人可爱,两只尖尖的触角,红黑锃亮的甲壳,在皇甫良凶狠的围追下四处逃窜,皇甫良邪恶地把拈起小强的触角扔到水果罐头瓶里,小强无论怎么努力也爬不出囚笼,一次次地爬起,一次次地从玻璃壁沿上跌落,再爬起,再跌落。。。
      皇甫良把它从玻璃瓶中捞起,对它说:
      “小强啊,你叫小强吧?你跑得还挺快,也是甲壳虫吧?奇怪了,甲壳虫不是白的吗,怎么你是黑的?告诉你我也有只甲壳虫,别人送的,跟你一样小,不过是白的,不久前我把它卖了,卖了三百万,你卖多少?。。。咳,我说笑了,你怎么肯把自己卖掉呢?卖掉自己还算是人吗?不不不,你根本就不是人,是蟑螂,我忘了。。。”
      与小强说了一通胡话,皇甫良打开房门,放它自顾逃生去了。
      放走了小强后他又跑到浴室里放了一缸水,倒了一整瓶的舒服佳,搞出了满满一澡盆的泡沫,他脱光了钻进去当泡泡浴洗。
      水温偏烫,这是皇甫良不喜欢的温度,但是很舒服,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血液流通一顺畅,大脑便逃离了异度空间,终返回现实。
      失控就在刹那间。
      本想抬手去拿浴盆旁边的香烟,他却一眼瞥见压在烟盒上的打火机。ZIPPO205,纯银外壳,做功极为精致,线条优美流畅,是那夜车内欢愉后,司徒宵送的情物。那时司徒宵边吻他唇边边喘息:“见机如面亲爱的,打着它,你就能闻到我的气味,那就证明我爱你。”
      是什么气味?
      皇甫良把打火机放近鼻底嗅了嗅,除了金属的味道没有任何其他,接着滑动拇指,一簇蓝色火苗倏地燃着,忧郁优雅的蓝色,仿佛一个静静地旋跳华尔兹的蓝衣舞者,在雾气蒸腾的浴室里,冷冷地燃烧。
      燃烧得令人想哭。
      他就这么哭了,哭得很安静。
      紧紧把头埋入赤裸蜷缩的身体间低泣。
      浴室的密闭性不错,再加上皇甫良本身的封闭,分辨不出是雾气还是泪水,湿漉漉地粘在脸上,有些滞涩,有些混沌,唯有从耸动的肩膀和泪滴穿透泡沫而成的小孔才能确定,他在哭。
      依然是压抑的哭声,似乎这才是该属于男人的哭泣。
      但是这次不同,真的不同,这样的哭声无法排解一分极度伤痛,在心肝捶裂之前,他本能地放声,由低泣变为抽泣,由抽泣转为连绵的痛哭。
      心真的很痛。

      起风了。
      这夜突然风向逆转,由东南风转为偏北风,风夹着冷雨,是一个冷雨夜。
      冷风呼啸地吹刮,仿佛有人在怒吼,雨滴打落在屋檐下,嘀嗒嘀嗒,又仿佛是在敲窗。雨越下越大,风声也越来越紧,慢慢地,北风变成台风,冷雨变成暴雨,皇甫良忽然记起,早上天气预报曾报道,今夜将有第十号台风来袭。
      他站起身来抽出莲蓬头,拧开热水从头到脚淋了通透,管它泪水汗水还是肥皂水,一并洗刷干净,他忽而记起那首很著名的禅谒:“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惹尘埃,惹尘埃。。。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患上了洁癖,想洗刷一切,洗干净一切,包括自己。
      躺在枕边,手机显示二十几个未接电话,事先调了静音,所以此刻方见,有几个是师兄弟们的,大部分都来自同一个号码:司徒宵。
      他惶惑了:既心不在此,何必来电?何必来电?何必来电?。。。
      他重重揿掉手机开关,合上肿痛双眸,吸着鼻子,入梦。

      古人云: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若是梦,便该早日醒转,早日醒转,方能了梦,了梦后,便可无梦,无痴,无嗔,无念亦无贪。
      想必这人世间,这凡人堆里,痴男怨女,无人无梦。此乃天地万物造化也。
      命里自注定,皇甫良且自安心睡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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