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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夜未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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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困夏乏秋无力,冬日正好眠。
黄历上言:日壬午年癸丑月丙戌日,煞北,诸事不宜。
中医医本内经认为:舌苔发黄发厚为阴虚火旺,心经实热,忌食辛辣、荤腥,宜清淡。
殚精,竭虑,近女色,饕餮暴殄,皇甫良回到家中只觉体内燥热,口干舌燥,对镜检视后,才发现口舌生疮,舌苔黄厚。祛火乃头等大事,皇甫良把窗门紧闭,窗帘拉严实,脱了个精光,一头扎到浴室里冲冷水澡,把淋浴调到最冷最大,直到皮肤冰冻麻木,方擦干了赤条跳进被窝。
服了双黄连,喝了三大杯枸杞菊花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司徒霄的做法愈发过分了,正常社交是难免的,但是连小姐也请上场,就不是一般社交范围了,或许是他孤陋寡闻,大惊小怪,看于校长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交际活动,但司主任绝对是第一次,这种事一旦被宣扬出去,不仅主任晚节不保,名誉丧尽,连主任的几个弟子也难逃干系。
[你怕什么呢?这事又与你无关?]一个自己在说。
[与我无关,与主任有关,主任待我有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亲有危险,儿子怎可袖手旁观?]另一个自己说。
[他一个老人家,没几年就退休了,又有什么利用价值?没价值也就没危险。]
[既然没有价值,司徒霄又为何把老人家拉进来呢?这不明摆着不让他置身事外吗?司徒霄又是聘主任,又是扔几千万给N大修校舍,这里面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能有什么猫腻?他与N大的合作是名正言顺的,符合一切法律正规程序,就算吃吃喝喝,洗洗涮涮,玩玩乐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社会上不正兴这一套吗?车轮润滑了,才好行万里路啊。]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行了,你还是想想自己吧,你与他的关系又该怎么清算?]
[打住吧打住吧,如此危险摸不透的男人,谁敢与他扯上干系?]
[你果真自欺欺人,你问问你自己,这么多年了,如果撇得清,你还等到现在?]
[这就叫鸡肋!鸡肋啊!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果真无味?恐怕是有滋有味,而且是川辣重味吧。]
[你就别提辣子了,我上这么大火!]
[不提也罢。。。]
[话说回来,他不是你的恩人吗?如果被外人知道你忘恩负义,你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世上?]
[那就报他恩。]
[拿什么还?钱吗?你还有钱吗?肉吗?你肯吗?]
“唉——”皇甫良脑子里的两个小人争来吵去,毫无头绪,他重重地长叹一息,紧紧拉上棉被,遮住半边脸,只露出黑漆漆的两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望着望着,就睡着了。
“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前锈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夏季到来柳丝儿长,大姑娘夜夜梦家乡。。。”
夜凉如冰,昏黄的楼灯下,教师公寓的走廊尽头,只见一个醉汉走三步摇两步地摇了过来,摇啊摇啊,飘啊飘,无根的野草。
司徒霄醉醺醺地哼着小调来到皇甫良的门前刚要抬爪扣门,忽地想起已是夜深,皇甫良早睡下了,于是他弹跳了半天,脚下无跟摔了一跤后,终于拿到了备用钥匙开了门,摇摇晃晃地摸进了房间。
“小良良。。。老公回来啦——”眼前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司徒霄充分发挥了家犬探物的本领,用鼻子一路嗅着力士花香蹭到了床前,把皇甫良从头到脚闻了个遍,咧开嘴丫子痴笑:
“香!香!小良良好香!”
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往下啃,结果啃到了一嘴棉花,他摸了摸被子,才知道不是肉骨头,方恍然大悟:“呃,是被子啊,我家良良还没回来,倒把被窝先铺好了给老公睡,哈,真贤慧——”
靠着床沿坐到地上,司徒霄开始脱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最后脱到只剩一条小内裤了,便顺手掀开被子哧溜一下钻了进去,自觉把皇甫良当抱枕,只觉滑不溜丢温润香软,触感颇妙,愈发搂得紧了,下巴还挨近皇甫良颈间,左右摩蹭了两下,咂吧着嘴丫子睡过去。
皇甫良睡梦中只觉呼吸不畅,胸闷得厉害,一睁眼才发现有生人睡在旁边,吓得大喝一声,直接把司徒霄蹬到地上,然后裹紧被子退在墙角。
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爬过去一看,地上某物鼾声大作。
皇甫良满脸密密麻麻黑线,披着棉被跳下床,皱着眉头抽了他几个耳光:“醒!醒!!醒!!!”
那厮仍昏迷不起。
浓烈的酒气袭来,皇甫良才知道散席后,他们肯定又去喝了不少酒。
“酒、色、财、气,粘了个全,腐败到骨子里的狗东西!”
又见他只着一三角小内裤,皇甫良面色一红,立刻别过头去。想了想,打开柜子取出了两条被褥,垫在沙发上,又从床上撤了个枕头扔在上面,自己也来不及穿衣服,顶着满身鸡皮疙瘩,将司徒霄拖到沙发上,盖上棉被掖好被角,最后在他胸口捅了两拳以示报复。
刚一转身就听到司徒霄喃喃自语:
“小良啊,我这么喜欢你。。。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吗?。。。妈的一下都不行?”
皇甫良浑身一震,身上的棉被差点滑下来,他回过身去,司徒霄紧闭着双目,眼角竟渐渐滑下泪来:
“。。。相信我,你怎么就不信呢,唉。。。你这个。。。”然后他准备翻身。。。
“神经病!”皇甫良歪过头哼了一声,心里却有点甜。
司徒霄翻过身把下半截狠狠倒了出来:“臭萝卜!”
皇甫良不愠不火,冷静上前,照他屁股狠踹了一脚。司徒霄唔了一声,拍了拍屁股,一脸的惊吓:“滚!滚!别来咬我屁股!”
皇甫良憋不住地笑了一气,觉得眼睛发酸,转身上了床,却怎么也睡不着,就欠起身子歪出头盯着沙发看。
又听司徒霄说道:“唐小冉唐小冉,你敢告诉他,看我——”皇甫良竖直耳朵听,谁知司徒霄咕噜一声,后半句混着唾沫竟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唐小冉],皇甫良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不详的预感愈发强烈,[她究竟会告诉我什么?司徒霄的秘密吗?]
不一会儿就听到沙发上传来沉重的鼾声,皇甫良叹了一声,刚要背过身睡觉,只听“嘭”的一巨响,司徒霄从沙发上滚到了地上。
皇甫良实在没辙了,又怕他踹被冻着,又怕他滚下来,只好重新下床布了局:沙发推到床旁边,将司徒霄抬到上面,有床挡着,不怕他掉下去,又可以随时伸手给他盖被。
解决了司徒霄这个大麻烦,皇甫良才想起自己还打着赤条,伴狗如伴虎,他连忙抓来睡衣套上,夸张地连最上一粒纽扣也系牢,然后整个人贴到床的最里面。
给司徒霄盖了两次被子后,清早实在熬不住,他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当皇甫良再次醒来时,头一件事就是察看床旁的沙发,结果失望发现已“人去发空”,司徒霄不知何时离开了,只在枕边留下一张字条:因事返京,就回。宵。
皇甫良捏着纸条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怅然地长叹了口气,扔掉纸条,开手机。
开了手机才惊见,十几条短信,都是一个号码发出的:梁小生。
[老师你快来看看吧,大师兄和周师兄吵起来了!]
[老师,你快点来吧,周师兄动手了,把大师兄的脸给挠破了!]
[老师,你再不来,恐怕就看不到他俩了!]
[老师,你不用来了,直接去医院吧,大师兄进医院了。。。]
皇甫良一看短信时间,都是早晨6点以后的,心下大惊,连忙给梁小生拨了个电话:
“小生吗?周佳任和谷木还健在吧?”
电话那头传来哭腔:“老师,大师兄被开瓢了,周师兄被收监了。你快来看看吧。”
皇甫良忧心忡忡地问道:“人都在哪?”
梁小生说:“一个在市六医院,一个被学院纠察小分队抓牢审讯呢。您打算先顾哪个?”
皇甫良飞快盘算着,还是决定先去医院看伤者,确定伤情大小再帮某罪犯量体减刑。
“我去医院,你等着我!”
赶紧穿了衣服准备出去,临走前抬头看了眼墙上黄历:煞北,诸事不宜。他心中一紧,再不敢耽搁,锁了门就下楼。出了门却莫名其妙地打不到的,无奈又折回来,取了车钥匙,开上小白虫向医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