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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阴谋 ...

  •   残烛成灰,皓月举头,整个帐中都是烧灼紧绷神经的味道。

      彼此的不退缩,在女子欢爱不能的呻吟中变得锋利异常,绝不仅只是割在邵云飞的心上,更是一刀刀滑裂征服者的骄傲,淌下自尊凝成的血来。看着这个无论如何也击不跨的男子,慕枫体内难以抑制的涌起惊涛骇浪,史无前例,强烈,不甘,仿佛吞没整个世界都不足以平息,自然不是一个亡国公主能抚慰得了的!

      终于,他像头发了狂的雄狮,突然对着僵得跟棍子一般的邵云飞大吼一声!

      “滚!把他给朕锁到外面示众——!!”

      虽然庆幸能在那男人兽性大发前千钧一发的脱身,但整整一夜,邵云飞都未能从那份劫后余生般的心有余悸中抽脱出来,数丈之外那顶雄伟的王帐仿佛地狱鬼门,时刻都能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个尸骨无存。

      虫鸣应天,溽风四漫,齐梁的夏闷热难耐,而他却靠着木桩良久都止不住颤抖,心肝脾肺冰寒三尺。直到一个极轻微的脚步声闯进耳中,使得习武之人敏感的神经又是猛然一紧,抬眼见到的是黑暗中走来的一个瘦小身影。

      来人是来送水的,却不是哑奴,而是一个令邵云飞又吃一惊的人!

      “公——”他刚要叫,却急忙将嘴闭紧差点咬到舌头,但是眼都不眨的再三审视,不错,她才是楚宁的舆国公主苏凌瑶!只不过她如今邋里邋遢的不加修饰,俨然一个打杂的下女。

      来人见他认出自己,两颗在眼眶中晃了又晃的眼泪随着一声‘邵将军’再也按捺不住,咻然滑落!

      邵云飞急忙极为警惕的四下张望,夜深人静,除了王帐外的禁卫没有多余人。他将苏凌瑶递送到嘴边的水一饮而尽,却随即压低声音追问一句:“公主,你、你怎么会在这?!”

      苏凌瑶抹把眼泪哭诉道:“京城沦陷,母后与几位母妃自缢殉国,却不忍让我们姐妹数人也为楚宁陪葬,故着人将我们扮成宫女分几路出逃,能走脱一个是一个…..”

      “那又如何会到这齐梁都城来的?!”

      “当时我一出宫门就碰上了齐梁军,说是后宫猎捕之女都要被押去劳军,结果我的侍女青儿便假冒我的名字要求面君,才借机将我以侍女的身份一同带了出来。”

      原来那女子也是为了护主不惜牺牲自己…….

      帐中一幕一晃而过,邵云飞心下狠狠一疼,再抬眼更是满目心酸。虽说眼下真正的公主并未被那暴君染指,但见了今日这般架势,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留在虎穴狼窝如何能得半日心安?

      体内一股悲愤渐渐凝聚,原本国仇家恨仿佛一触即发的火药,聚在胸中不得解脱,而今一下子却似有了众矢之的,竟然妄想般化成了诱惑。

      带她逃离虎口的诱惑。

      次日晌午,三足金鸦格外炽热,以至于缠缚在身上的锁链都晒的跟烙铁般灼烧皮肉。

      自从清晨慕枫离帐,公主和那个叫青儿的女子也被人接走,整整半日都没人过问过在骄阳烈日下烤得通透的邵云飞,自是不要妄想有半分水米。喘息急促,喉咙嘴唇跟脚下干裂的大地几乎无差,早就连口水都咽不下一滴。衣衫潮湿,人就像被水淋透复又蒸发,渐渐脱干,最终连汗都流不出来。

      可是他却从未断过思索那个昨夜才升腾的,胆大包天的逃亡计划。

      国破家亡,天意难违。

      可男人的家国之梦,何必如此连累无辜的女子?不是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么?总不会真的赶尽杀绝吧?

      下颌一振,邵云飞才回过神来,目光所及是慕枫黑若子夜的眸子,深邃神秘,漩涡一般搅乱所有思绪。

      这个男人,真是咄咄逼人。他眼前还是金星不少,但是神智尚算清醒,一如既往甩开那人执其下颌的手指,未曾犹豫。

      “哼,精神不错!既然如此,就陪朕出去走走吧!”慕枫说罢冷笑着吩咐禁军将邵云飞绑在自己马后,扬鞭一喝,飞驰起来。

      晒了一日本就头晕眼花,邵云飞起初还跟着奔跑,但很快就撵不上千里良驹的速度,一个脚软便栽倒在地!但慕枫并不勒马,依旧拖人就走,若无其事的横穿整个校场朝林中奔去,所到之处渐渐看得带出了斑斑血色。

      时值盛夏,林荫葱郁野花飘香,山野中满是五色繁花。然而邵云飞哪有心思欣赏周遭万事,再度回复意识之时只觉周身皮肤都火辣辣的疼成一片,抬眼一看,自己的双手依旧绑着,但连在马鞍上的绳索已被斩断,慕枫的马早已溜达到不远处悠哉的吃草。

      ……人呢?

      他头痛欲裂,再度环顾。除了蝉鸣雀语,一切宁静安详,远远的听得见溪水潺流。口渴难耐,也顾不得细究,挣扎起身,摇摇晃晃攀爬下被浓密枝丫遮蔽的岩石,邵云飞恨不得一步走向山谷底部那救命的甘露源泉。谁知脚下一滑,人刺溜跌落,还未等他搞清状况便是没顶的清凉!

      待他狼狈不堪的从水中爬起来,就听见不远处的深潭彼端一阵朗笑!邵云飞急忙循声望去,齐梁国主正盯着他看热闹。

      他显然是在沐浴,半裸的身子泡在齐腰深的清澈潭水中,乌黑的长发沉沉的帖服在肩颈胸背,勾勒强健的肌肉,相较裹在厚重繁缛的龙袍甲胄里,显得格外饱满,散发强悍特有的霸道。虽然已经不是初次见识慕枫的身体,但全无预兆的碰上,邵云飞还是尴尬异常,急急转过目光逃避起来。

      “哼,怎么,邵将军还是这般见外?又不是没上过朕的龙榻,朕身上哪寸地方瞒过你么?”

      “……哼!”果不其然,邵云飞还是难抑心中怒火,却深知自己根本没有胜算,当即转身涉水便要上岸,谁知离岸三尺便被人从身后抱住!

      “你、你放开我!”

      他大惊,若非双手绑在胸前定然回手给那人一拳。但慕枫才不理会,推搡着疾走两步连拖带拽将其推倒在潭边青草地上,二话不说就把邵云飞的上衣扒了个干净!

      “——无耻!!”还未等全骂出口,一捧清凉的水便浇上磨破的大片皮肤,突如其来的一灼当即让邵云飞周身紧绷!

      “别动,你不想伤口化脓吧?”

      赤痛之中竟然听得这么句话,邵云飞霎那还以为自己神志不清。急急睁眼,对方刚毅的面容此时没有愠怒没有戒躁,被松散在脸庞两侧的黑发映衬,平静异常。

      时间流逝缓慢的令人窒息,邵云飞戒备森严,然而最终却惊异的发现,这个暴虐之人真的仅仅是一捧接一捧的慢慢冲洗自己伤口的泥土。他心中一沉,冥冥之中预感微妙,却彻底猜不透对方何来的这番异样的亲和。松手之时他立刻尽力拉齐衣衫闪到一旁,静静看着慕枫瞪他一眼,起身,继续一国之主本不该被任何人打扰的沐浴,仿佛他的存在只是山谷中的花鸟螟虫般毫无顾忌。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个男人的喜怒无常实在是令人心惊胆战。

      他心下默念。

      半个时辰后,穿戴稳妥的帝王还是那位帝王,只不过刚刚那种自然的强悍被黄袍龙甲增扩数倍,威严武装后的霸气是足以致命的一击必杀。走到邵云飞面前,慕枫一拉绑他的牛皮绳:“过来!”

      见其脸色无怒无喜,邵云飞猜不透他要干什么,也就随着走。本以为这家伙又有什么阴损的招数整治自己,可谁知出了山涧回到放马的林间,却见到赵喜等人已经将简单的膳食备在了树荫下。

      慕枫径自择了位置坐在毯子上,瞥一眼还站着的邵云飞,眉头轻挑。赵喜一看以为是被人俯视逆了龙鳞,当即使个眼色让禁军过去押人跪下。然而慕枫见了反倒是眉峰微蹙责道:“朕是出来散心的,你们不要碍眼,退下,日落之前别来打搅朕!”

      众人愕然一瞬却断是不敢异议半句,待其悉数退尽,邵云飞眼看着这个前一刻还紧绷颜面的帝王突然夸张的伸个懒腰,身子一斜,懒洋洋的靠上身后粗壮的垂柳。

      “人都走了,你还站着?”

      他一语更将邵云飞说的怵愣,眉头一皱心下嘀咕,什么意思?不站着,难道你准我坐?

      然而见其发呆,慕枫坏意冷笑,猛一把扯上那根牛皮绳,当即将其毫无防备的拽倒在毯子上,掀翻了盛着宫廷玉酿的酒壶杯盏。酒香四溢,浸湿衣襟沾染刚刚被磨破的皮肤铩的生疼。邵云飞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却极为倔强,忍痛挣扎着挺直了身子:“慕枫,有什么手段就痛快的使出来,别假惺惺的让我恶心!”

      谁知一国之君见了那副冷峻凄美的颜面突然轻笑出声,一甩那半截残绳呵呵不绝:“手段?朕特意带你来这皇家禁地踏青散心你还这么不识抬举?这可是连朕后宫妃嫔都没有过的荣幸!”

      呸,什么荣幸!其人一听就火气上涌,你还真当我是你后宫妻妾了不成?!

      “胡说八道!我邵云飞生死荣辱都只为楚宁,何用你来抬举?”

      “哼,楚宁……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原来你们邵家也不过尽出些不明是非的傻瓜!”

      “你住口!!”邵云飞当即眉峰竖立,目光冒火,“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不能侮辱贬低我父亲的声名!!!”

      慕枫狭目冷笑:“侮辱?他还用朕侮辱贬低?看看他至死效忠的那个昏君,除了民不聊生饿殍遍地可曾带给过楚宁别的什么?你口口声声楚宁百姓,护着那个昏君就是为了让他们继续活的苦不堪言?!”

      “这——至少,至少太子为人贤明忠厚,有朝一日还是可以让百姓安居乐业!”他辩解,心下却冰凉半截,太子城破前那一句一无所求的“百姓安居”究竟是誓言还是妥协?

      衣襟突然被揪紧,慕枫毫无预警一把将之揪近寸指之遥,英目潇潇似是要刺透灵魂的利剑。

      “邵云飞朕告诉你,朕不齿那个临阵脱逃的懦夫!不管他要与人结盟还是自立门户,朕都随时恭候,只不过朕最终都要让你亲眼目睹,朕究竟是如何将他的首级挂上我齐梁的都城,让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愚忠之人彻底断了春秋大梦!”

      君王的话字字掷地,声声切骨,混杂着绝非常人可及的深刻恨意,鼻息之处,邵云飞感应的一清二楚,眼前一瞬浓烈的煞气甚至超越当初泷州地牢中对自己痛下杀手时的残忍无情。

      这一瞬间,他确定无疑,太子到底还是逃脱了,人并不在这个齐梁皇帝手中,甚至行踪成谜。

      而也就是同一瞬间,他更确定的是,这个无法如愿满足征服欲望的男人的怨怒在疯狂增长,对太子的恨更是与日俱增,一旦有丝毫破绽定然会不惜代价致其死地。

      当然,也定然包括他能寻到的楚宁皇家任何一根活着的血脉。而公主惨遭毒手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万无生机,却一定要逼着自己寻出个绝处逢生的办法。

      他眉峰不松,心湖难平。

      这条贱命本就是鬼门关前侥幸捡回的阴错阳差,如今看来,也许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只为了再留下一条苏氏血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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