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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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之后，两人已经过了大辽西京大同府，接近大宋边界。一路上，两人行色匆匆，不做滞留，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日，离边界只有七十多里路了。
此地郊野人稀，山崖峭立道路左侧，右侧，五月的野草已然茂盛地延展到了马匹的下腹。
天气暖融融的，和风拂面，风里带着说不出名字的野花香气。道路右侧的草坡间缀满了星星点点的野花儿，如斯美景，即使是戚少商和顾惜朝也不由得勒住了马匹，缓缓而行。
顾惜朝放松了缰绳，自袖间取了一管短笛来，横在唇边，略略试了几个音，便悠悠吹响。
轻缓悠扬的乐曲随风而去，散在花香里，和着天边的云雀啾啾的鸣声，如天籁般荡涤尘心。
顾惜朝也是随口而吹，原本还依着看过的曲谱吹响，渐渐的随性所至，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段时光里的曲调泛起心湖，就这样肆无忌惮、无视章法的吹起，将这一生的坎坷，那一世的困惑，都化作清朗笛声，散在虚空。
戚少商默不作声地策马踏着笛声，那笛声悠扬，带着心思飘飞九霄。
这一刻，戚少商想起了少年时，霹雳堂中生活的种种；想起了，初次见到红泪时的惊艳和激动；想起了自己初入江湖的不世豪情；想起了连云山的落日和酒歌……转眼间，自己已经萧萧两鬓华发暗生，而多少过往都化作烟尘散去，唯有一抹青色留存铭刻；眼前江山如梦，心中豪情未泯……
戚少商心中骤然涌动难以言喻的感怀，纵声长啸，和着笛声，遥遥散开，在山崖间回荡，声若裂帛，久久才歇。
顾惜朝虽然醉心吹奏，却仍然在这笛韵、啸声间听到了一些“簌簌”的声音，似乎是被啸声震动，崖壁上有碎石滚落。
顾惜朝手腕一动，收回了短笛，神色有些凝重。
戚少商自然也听到了这一丝不同寻常，两人依然策马缓行，但是眼神相望，都看到彼此眼里那一线警惕。
戚少商和顾惜朝都不约而同扣紧了缰绳，虽然没有催马急行，却都蓄势待发。
顾惜朝左手持辔，右手按在挂在马鞍一侧的长剑剑柄上，这剑是去年年末时，戚少商托人带到熙州的，剑名枯木。
顾惜朝第一次拔剑出鞘时，就爱上了这把剑。
枯木剑外形看似古拙，却如枯枝般轻盈，恰好合适顾惜朝轻灵的剑技；名为枯木，剑刃却带着淡淡的春水般的光泽，顾惜朝隐隐觉得这是戚少商的隐喻。
顾惜朝眼下魂魄回溯，虽然对这年代的将来还看不透，但对于这枯木逢春的寓意却已然明白：没有迈不过去的槛，没有不会到来的明天，纵然晚晴的死、一切的失去，可以让自己心如死灰，可是，这一切终将过去，就如眼下的一切，千年后也将如梦如幻……
因此，这枯木的青色似乎是灰烬中的一线生机，也是戚少商想对自己所说的吧！
顾惜朝的马是出门前在熙州买的，也算是不错，但是较之戚少商□□那匹青骓，却是要差些了。
那匹因为挑食而名为豌豆的青骓，是穆鸠平自辽人手里截来的，除了分外挑食之外，真的是身高腿长，分外神骏，戚少商珍爱非常。
故此，顾惜朝下意识地略略夹了夹马腹，令马匹走快几步，挡在了青骓跟前。
青骓素来骄傲，见不得有马超过自己，一时间不满地打起了响鼻，哼哼着表示不悦。
戚少商莞尔，轻轻拍打爱马的脖颈，以示安慰。
便在此刻，顾惜朝猛然觉得身子一颠，猛地向前栽了下去!!
□□的马前蹄猛然踩空，跪跌下去，却原来，前面的路上已经出现了一条一尺来高的沟壑，明显是这几天挖开的，上面却极小心的掩了极薄的旧石板，混在杂草横生的道路上，极不明显，因此纵然顾惜朝已经留神，仍不免着了道儿。
这石板是空空架着的，马匹重重一脚踩上去，立刻破碎，马匹骤然失去重心，猛地跪了下去。
顾惜朝跟着马下倾的势道向前冲了出去，耳边已经听到咔嚓一声，心中一紧，知道这匹马的腿骨必然已经折了！
顾惜朝屏息拧身，疾伸左手在地上一拍，借势弹起；右手一甩，手中的枯木剑的剑鞘已经如流星般飞了出去，“噗”地一声砸在了路边草丛间一个刚刚直起身子的人影上，带出一声惨叫和一溜血珠子。
不过眨眼功夫，顾惜朝已经站稳了身子，凝目望去，半人高草丛间已经显露出十数个黑巾蒙面的汉子，各持兵刃，虎视眈眈，被顾惜朝甩出去的剑鞘砸到的，正是其中一员。
顾惜朝微微冷笑，握紧了剑柄。
顾惜朝的马一出事，戚少商便及时勒住了马匹；此刻这些黑衣刺客未能第一时间冲上来，趁顾惜朝立足不稳是展开攻击，恰恰就是因为戚少商没有一起栽进去，而是剑露寒芒，遥遥指住了这些人！
顾惜朝好听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气：“显然你们也不肯说，不过我还是问一句吧!你们是谁？！”
那些黑衣人不答，眼神却带着野狼般狠厉的光芒，缓缓围拢上来。
戚少商耳廓微动，轻轻回剑入鞘，飞快地将钩在马鞍上的两截短棍拿起，飞速一旋一接，转眼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一丈二尺的枪，枪尖雪亮，映射阳光。
长枪堪堪在手，崖上弓弦连响，十数支羽箭带着凌厉的劲道飞落下来，带着破空的尖啸。
戚少商自马上一掠而起，长枪荡起罡风，将箭支纷纷扫落；不远处的黑衣人齐齐发一声喊，各舞兵刃，冲了上来。
顾惜朝手腕一动，划出青芒，身随剑动，和黑衣人战在一处；戚少商枪长劲猛，一枪扫出，当者披靡；只是崖上箭雨不断，戚少商不得不随时拨打箭支，顾惜朝面对十数人，压力自然大了许多，不一会儿，顾惜朝的左肩已经被一柄钩戟勾住了皮肉，骤然带起一蓬血雨，纵然是顾惜朝这等隐忍的性子，也不禁低呼一声，扭曲了神情。
顾惜朝一咬牙，低喝道：“大当家，我们先除了崖上的再说！”
戚少商也知道这个道理：“好！”长枪一震，将落下的箭雨纷纷挑拨，将箭支向着那些黑衣人挑去，趁着那些黑衣人忙着拨开箭支，顾惜朝足尖一点，掠向了跪倒在路中间的坐骑。
伸手从挂在马鞍上的袋子里掏出一物，顾惜朝拿出火折子迎风点燃，那黑黝黝的筒状物，发出“咝咝”的声响。
顾惜朝右手执着那黑筒，身形展动，向着戚少商掠去，戚少商心领神会，长枪一顿，略略压低了枪尖。
顾惜朝一掠而至，一脚踏上了枪尖，戚少商奋力一挑，顾惜朝借着这上挑之力，左手忍痛舞剑挡开箭支，纵身向上掠起，如一只青色的雁正展开带着血色的羽翼。
去到尽处，那黑筒已然脱手而出，旋转着飞上了崖顶，随着一道火光猛然亮起，崖上一震，带着轰然的声响，碎石灰尘如雨，崖下激斗的众人不免纷纷散开走避。
顾惜朝落下来，戚少商长枪又出，扬起半空，顾惜朝借力一踏，在空中一个转折，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地面。
这样妙至毫厘的一扔，其实只是转瞬间的事，无非戚少商和顾惜朝配合极其巧妙。
未等那些黑衣刺客弄明白，崖上的箭手已经在霹雳堂的火器“袖间雷”的威力下，失去了战力。
顾惜朝暗暗侥幸，那日刺杀雷远时，恰好带了几枚袖间雷回来，要不眼下上下夹攻，要想脱身还真是麻烦了。
肩上的伤很疼，半面衣衫已经被血浸透，这钩戟极是猛恶，顾惜朝肩上的皮肉已经裂开了一大片；只是顾惜朝此际精神兴奋，握剑的右手很稳，眼睛很亮，这伤势一时也没能令顾惜朝失去战意。
戚少商却看得清楚，顾惜朝身上的血迹正慢慢洇开，一滴一滴落入尘土，将脚下的小草染红了一片。
戚少商决心速战速决，绝不容情，当下长啸一声，舞动长枪，策马疾驰，冲入了黑衣人的队列中。
青骓腿长力猛，那些黑衣人哪敢直挡其锋？当下向两边散开，戚少商的长枪便跟着到了，枪杆横扫，便有两个持刀的黑衣人被扫到了腰背，惨呼着跌开。
枪尖轻捷一动，将那个适才用钩戟伤了顾惜朝的汉子挑了起来，洞穿了咽喉，眼看就不得活了。
顾惜朝发现自己明明已经带了千百年后平和的记忆，可是面对这刀光雪亮，杀气如霜的争斗仍然会血脉沸腾，傲气满怀：我们俩齐心携手，也是尔等可以用这下三滥的手段所能抵挡的？？
长剑如灵巧的银蛇，烁烁反映阳光，带起的却是血光，顾惜朝衣襟飘动，身形闪动，在黑衣人的兵器中穿梭，不时有人中剑惨呼着仆倒。
血腥气很快掩过了风里的花香，不大功夫，黑衣人中能站立的只剩下四个，那四人互望一眼，忽然四散，向着不同方向逃逸。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