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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花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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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殇
杜随走出这家全国最有名的Q大学门口时,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感受。这里曾经是她向往的地方之一,不过当年却因为一时的心怯没能进入这里上大学,其实当时也没有什么,自己上的也是名校。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对现实的失望还是因为喜欢过一个这里的男孩,遗憾越来越重,到国外知名的学府读硕士也没能弥补这种憾意。
现在她来这里读博士,却完全没有夙愿得偿的感觉。
“杜小姐。”一个急急忙忙的女声从后面匆匆叫她。
她站住等她,这是她的同学,同一个博导,叫做李心眉,是个典型一路走着象牙塔之路过来的女孩子,在这个学校的建筑设计系从本科念到博士。不过外形倒不是那种所谓的女知识分子,容貌中上,一味天真,颇有点小家碧玉的味道。
与自己大不相同,一看便知是个受保护的女子。
杜随无声地笑笑,她十七岁上大学,二十一岁毕业去法国,一年后拿了硕士学位。在法国知名的建筑设计事务所就职两年,去年应邀回国当了合伙人,今年二十五岁,看似简单顺利的经历,内中自有不少艰险,而眼前这个李心眉实际上虽然与自己同岁,却不知简单快乐多少。
“别叫我杜小姐,我们是同学,叫我名字吧。”她微笑说。
“真不习惯呢。”李心眉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去年年末在杜随的事务所实习,习惯叫半个老板的杜随作杜小姐。
杜随也笑笑:“可是叫别的同学见了成什么样了,你又不是我的员工。”
“你没开车吗?”李心眉在旁边问
“送修了。”她那辆敞篷版NEWBEETLE漂亮是漂亮,却着实娇贵,性价比尔尔。看看李心眉失望的脸色,她善解人意地笑着说:“想搭顺风车吗?我反正也打的,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花市。”
“哦,莱太可以吗?倒是离我事务所不远。”说着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李心眉坐了进去。
“送给男朋友吗?”为了活跃下气氛,杜随故意打趣。
不料李心眉脸一下红了。
咦,还真被我猜中了?杜随笑着说:“这也很正常吧,干吗脸红成那样?”
李心眉有点窘地拂了拂鬓角,小声说:“明天去他家里。”
“第一次吗?”
李心眉点点头。
杜随笑了起来:“原来是漂亮媳妇要去见公婆呀!”
李心眉更加脸红,扬手拍她:“别说了!”
杜随收住笑:“准备礼物了吗?”
李心眉皱起眉头:“不知道送什么,只好买束花,送两瓶酒。”
杜随点点头说:“不错啊。”
不久车开到了莱太花卉的门口,李心眉道谢跨出车门,杜随忽然心中一动,结了帐也走出来。
李心眉有点惊讶,杜随笑着解释:“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法餐厅,今晚是开业的晚宴。这家餐厅的主题是莫奈的睡莲,我记得上回在这里偶然看到有一家花店有卖睡莲,想买一打晚上送去。”
“啊,在哪里?打折的话改天去试试,”李心眉笑着说。
“离这里不远。”
杜随的记忆力很好,不费事地找到了那家花店,可是却没有见到睡莲,杜随失望之余,开口询问:“我一周前还见到你这里有睡莲,莫非是卖完了?可以补订吗?”
老板娘是三十多岁,瘦削而活力充沛的南方女子,口音不纯:“没有的呀,通城也没有的呀!”
“难道是下季了吗?”杜随疑惑地问。
“没有没有,通城也没有!”
。。。。。。
在一堆无意义的反复和无语法的句子中,杜随终于弄明白了大概的脉络:睡莲不是一种常见的花店经营项目,销量小,产量自也不大,京城只有京东一家花农出这个,可是这花农不知怎的,一夕之间,家里所有花都枯死了。
“啊呀真可怜!”李心眉一脸的怜悯之意。
“就是嘛,家里堂客要上吊的勒!”
“是有什么害虫吗?”
“他们都天天喷药,哪里会生虫的呀?”
杜随也顺口说:“是不是别的花农嫉妒搞的鬼?”
那卖花的老板娘看看四周,低声说:“有人这么说的呀,但是他家十里都没有别家(花农),哪会有人跑去这么远又不被发现哟!也有人说。。。”她又四周看了看,“是得罪了花神,作祟。。。”
李心眉失笑。
杜随没笑,她知道心眉这种女孩子,虽然对恐怖片又爱又怕,晚上走廊熄了灯不敢独自上厕所,但听到作祟这样乡土气息浓郁的话还是要失笑的。
两人因为同老板娘说了半天话,稍稍还价之后,也就在她这里买了花。心眉买了百合配黄色与粉色的康乃馨,又配上满天星。杜随买了一打马蹄莲配上橘红的太阳菊。
傍晚杜随穿上棕褐色小礼服戴着珍珠去赴宴,说是晚宴其实更像鸡尾酒会,与会的并没什么显贵,一些大款一些白领和一些外国人,餐厅装修倒还有品位,地方不大,三百多平米,老板叫陈聪,今年三十,是她在法国认识的朋友,在法国学了烹饪,又在餐厅打工挣了些钱,回国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开了这家店。
见到她来,老板连忙迎了过来。
杜随上上下下打量穿黑色礼服精神焕发的陈聪,笑着说:“哪里来的帅哥?”
陈聪虽然读书不多,人很机灵讨喜,也夸张地打量着她笑说:“我刚想说哪来的高贵仕女呢?”
她把花递给老板,两人又互相说了许多既客气又亲热,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但使人愉快的漂亮话,宾主尽欢。
陈聪又去招呼别的客人,杜随自己去斟了一杯拿葡萄牙的Porto和几种水果做的低度鸡尾酒(据她看倒像水果羹),又拿了一些抹了鹅肝酱的小面包片(相对于鱼子酱和牡蛎,她更偏爱这种不符合现代健康标准的美味),四顾没有发现认识的人。
她自己在靠阳台的落地窗边斜倚着,一边吃东西一边自得其乐地观察众人,发现有一个二十几岁的法国男孩也好像什么人都不认识,端着一杯酒百无聊赖。
第一眼杜随就觉得他和自己以往认识的法国男孩不一样,既不是那种穿毛衣玩滑板,崇拜美国,傻乎乎的让人怀疑智商的阳光男孩,也不是那种抽大麻喜欢萨特,倘徉街头认为世上只有我有思想的忧郁型。他,怎么说呢,看上去并不扎眼,有一种阳光和虚幻并存的感觉,也许是他的纯正半长金发,让人联想起黄金或是黄金时代之类的东西,有点像东方人想象中的欧洲贵族。
那男孩好像有所觉察,朝她看来,目光相迎,杜随一笑,那男孩子就朝她走过来。
杜随与他交换了名片,发现他是法国A保险公司的Marketing和媒体广告部经理,觉得没意思。她只对房地产商有兴趣,又不打算买保险,眼前这个青年俊彦估计也不见得会在十年之内盖栋大楼,但当然还是保持笑脸。
而这位金发的青年俊彦则拿着她的名片思考起来,忽然微笑:“我知道你。”他说。
“啊?”杜随大吃一惊。
“你是2001年的国际青年建筑设计师大赛的优胜者。我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
杜随很是惊讶:莫非他过目不忘?这样一个三年前的,与己无关的,又不是头条的新闻,居然记那么清?
“因为从来没有过东方女性得奖,所以报纸很是热炒了一阵,我看过你的专访,记忆得格外清楚。”金发帅哥微笑着解释。
有人这么捧,底下自然也就好说话些。两人聊得很是愉快。一直到老板致词完毕来找她,金发帅哥有礼地告退。
“你这个餐厅主题选得不错,又风雅,又不过分。”
“说出来你别见笑,其实不过因为我舅舅是个花农,家里种着一池睡莲。”
“咦,”杜随有点惊讶,顺口问:“你舅舅家在北京吗?”
“啊,在通县。”
杜随一怔:这世界敢莫还真小!
看到她脸上似笑非笑古怪神情,陈聪问:“怎么了?”
“你舅舅家的花儿是不是一夜间都枯萎了?”
陈聪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杜随眨眨眼睛:“山人能掐会算,岂会不知?”
陈聪居然一下扯住她优雅的弋长的袖口:“拜托,哥们,你要真有什么法儿,可千万救救我舅舅,我舅妈都快跳楼了!”
见陈聪竟然认真,杜随倒不好再开玩笑,连忙把日间的事说了。
陈聪这才松开她袖子,叹了口气,一脸失望。
“这么说来。。。你真没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杜随失笑,“我又不是农业专家。”
陈聪叹口气:“这事还真邪门,就跟中了生化武器一样!塘里的几尾鱼也都没了影子。”
杜随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像这种生物像中了毒气一样死去的情形,他应该说“几尾鱼也都死了”或是“几尾鱼也都翻了肚皮”才对,他却说“几尾鱼也都没了影子”,这是何道理?
杜随越想越诡异,疾声道:“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陈聪见她神色严肃,有点慌张,结结巴巴地说:“我说。。。生化武器。。。”
“不对,鱼怎么了?”
“。。。不见了。。。”
杜随皱起眉头:“好怪的事!”
“可不是吗?”陈聪精神起来,“人家都说是作祟。。。半仙大人,你真没法子吗?”他还没放弃希望。
朋友中间有时管杜随叫半仙,因为她的塔罗牌占卜灵异得很,从来都很准。不知为什么,大家总觉她与寻常人不同,用小说里的话就是“灵气很重”。
杜随想了想说:“我有点好奇。你什么时候回舅舅家?或许可以带我去?”
陈聪大喜:“这个周末我就去!”
杜随点点头说:“我也觉得尽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