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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海盗船 ...

  •   紧赶慢赶,又过了七八天,终于到了海边。当腥咸的晨风夹着十二分湿气扑面而来时,我忍不住跳下马,三下两下甩掉鞋子往沙滩上奔。海浪哗哗地涌来,打湿了裤腿,我大呼小叫着,就差没打滚了。
      “嘿——快来看啊,有好多好奇怪的水母!!”
      我很恶质地揪起一条透明的触脚,圆头圆脑的水母耷拉着像个小水泡。
      “动不得,动不得!”
      什么动不得?我睁大眼望过去,见非常爱惜身上缠了几世纪的绷带的埃默多和装乖乖小孩的诺亚远远站着,可可站得近些却不敢下水,脸憋得通红,三人摆手又兼摇头,不知在激动个啥。
      正纳闷,指头上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我嘶嘶吐气,手一松小水母便逃回大海的怀抱了。赶紧举起纤纤玉手察看,一丁儿破损都没有,神圣血瓶果然厉害啊……不过,我怎么感到一阵阵发晕呢?晃了晃脑袋,才走到可可跟前,就扑通软倒在地。
      “你三岁还是五岁啊?真是没脑子瞎冲动……”
      “真当那瓶子是万灵丹?大冬天的赤脚下海不怕,连毒水母也不怕?……”
      ……
      我手臂都麻了,死侏儒和死木乃伊还说风凉话,真是……交友不慎!
      “别说了,先把人扶起来吧。”
      我感动地望向诺亚:还是你最好啊~~~~
      “不然等会叫人见了,丢脸。”
      我又气又麻,毒发攻心,一下给蔫了。

      诺亚年纪轻轻,却走南闯北,三教九流的结识了不少朋友。这次我们横渡沉默海,也是他张罗的船。我很好奇地在岸边观望,过了足足半小时,总算见到天边露出几截桅杆来,然后是灰白的帆,再到同色系的船身,一二三四五,共有五艘大小不一的木船。可是叫我惊讶的是,桅杆上挂的猎猎黑旗上竟画着醒目的骷髅标志——海盗。
      船渐渐近了,上头三三两两站着人,衣衫破旧,持刀握剑,千奇百怪,彪悍十足。其中最大的船上,众星捧月地拥着个高个女人,体肤健美,脸倒说不上漂亮,只是一股子桀骜衬得整个人精神奕奕、魅力难言。
      “嘿,小帅哥!”
      大姐头嗓门粗犷,乍一听还以为是男子,然则余音透出的一丝柔婉却是抹也抹不掉的。诺亚平时总笑得“含蓄”,我不止一次地嘲笑他“笑不露齿的大家风范”了,可一见这位威风八面的大姐头,竟笑得一口白牙晃花人眼。
      “喂,原来你喜欢人家叫你帅哥啊?自恋狂……”
      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拿诺亚开涮,他却温和地笑道:
      “力姬是我老朋友。”

      登船的踏板“呀呀”地放了下来,诺亚一马当先跳了上去,然后是埃默多,可可五短身材,却偏偏不让人帮,结果差点栽到水里,惹得一阵大笑。
      “菲菲?”
      “啊?”
      诺亚又朝我伸伸手,笑着说:
      “想什么,上船啦!”
      我点点头,把手放在他掌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广袤的布达里斯平原至此而尽,我们一路走来的脚印蜿蜒至远方的地平线,那里来回奔跑着自由快乐的野鹿。再往北,那看不见的远方,有一座亡灵之城,我在和它说再见。
      也许是再不相见。
      号角鸣响,收锚起航。船身一荡,离开海岸,酸酸涩涩的滋味忽然在心底漾了开去,我就这样呆了。
      诺亚拍拍我的肩膀:
      “新的一天!不来打个招呼?”
      我眨眨眼,把湿湿凉凉的液体眨回眼里,转过身朝大伙儿灿烂地笑。
      是的,我崭新的一天。

      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上海盗船。船上的每一件东西,能摸的我都要跑去摸,不能摸的也看个饱饱,生怕不看不摸就会吃亏。这点跟在原来的世界一样的,商场衣服大减价,超市货物打折扣,我总要挤到人堆里,半天没掏到东西,却满足得跟什么似的,方紫萌这时就一翻白眼甩一句“小农意识”……
      唉,想到原来的世界就一个头两个大,还是苟且偷安舒服。
      船上可算是集物种之大全,有呼呼喷气的牛头人,有缺了角的恶鬼,有少了一只眼的蜥蜴人,当然也有像大姐头那样的人类。他们举止粗俗,口直心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倒也有吃山靠水的绿林豪气。

      “呵呵呵,我觉得自己是上了梁山好汉的船呢……”
      梁山好汉是什么东东,海盗们自然不知道,我借着酒力开始胡侃乱吹,讲得天花乱坠,瞧他们一愣一愣的样儿心里偷着乐。那个少眼睛的蜥蜴人,牛皮吹得比谁都厉害,一个劲地冲大伙儿喊:
      “切,小李广花荣算个屁?爷爷弯弓射敌时他还没断奶呢……”
      他从前是族里的弓箭手,退役后因为欠了一屁股赌债,便开始跟大姐头在海上谋生了。
      “你才算个屁……当年蛮族大军攻打人族,老子在野蛮人领袖卡巴手下,持两把开山斧,不知杀了多少臭酸的文明人……”
      “哼,到头来还不是你们这些生吃鸟蛋的野蛮人举白旗认输,夹着尾巴滚回沙漠去!我们人族的首领阿莱让才叫英雄……”
      俩人说着说着就要动起手来,旁边劝的劝撺掇的撺掇,小酒窖乱成蜂窝了。我喝了两口不知用什么炮制的烈酒,后劲十足,这当儿晕乎晕乎,一眼望去都是两个身子四个脑袋的怪物,觉得有些怕,又更想笑,看一群人纠缠着过来了也不晓得闪避,只嘿嘿傻笑。
      “闹什么?”
      低窄的门口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话音刚至,疯得难解难分的海盗们竟全撤了手,乖乖散开站着,像小学三年级生被老师批评般垂着脑袋看鞋面。
      “马上要进入西风带了,还有心情胡闹?活腻了不是……”
      西风带?这里也有西风带?迷糊中大姐头大步跨过来,单手揪起我的领子,连拖带拽地把我弄出去。
      “少跟他们混混!小丫头不学好,偏去跟臭男人扎堆,将来嫁不出去……”
      我已经醉得无法自控了,舌头直打结:
      “……你……你、你不……也跟臭男人……扎、扎堆……你也嫁、嫁……不出去……”
      月光下看不清大姐头高高在上的脸,只隐约感到她周身散发着一股气息,有些无奈,有些伤感,更多的是难言。我眼皮沉得要命,她才把我扔上床,我就呼呼睡去了。第二天快正午了才醒来,头痛欲裂,昨晚的事也忘了七八成。这时可可走了进来,还端着个餐盘,放在桌上后就老大不客气地坐在床边开始数落。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真是……比老太婆还啰嗦。”
      我揉着太阳穴,被他这么一絮叨脑袋就更疼了,真倒霉。
      “嘿嘿,”可可忽然用很怪异的声调笑了声,“你干嘛不告诉我们,一个人跑到酒窖去狂灌?”
      我哪有狂灌?我只喝了几口……不过我绝对不会告诉他,免得被嘲笑。
      “我无聊,不行啊?在船上都八九天了,除了海还是海,连过路船都不见一条,也不知这些海盗究竟打劫哪个……”
      “嘘……”可可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大姐头听见!”
      “听见又怎么啦?这是事实……”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可可贼笑,“大姐头这趟可是专程为带我们过海来的,你当她是带着咱们去打劫商船?而且这个季节,风高浪急,大多数船只都不愿下海,人家做的赔本生意是搭了性命的!”
      我又惊讶又敬佩,大姐头真是太帅了,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模范啊!
      “听说诺亚这小子从前在刀口下救过大姐头呢,也不知是不是吹出来的,他整个儿拎起来没二两肉,瘦瘦弱弱一后生,哪像能打的?我看这两个是私底下交情好……”
      可可要八卦起来,不输给三姑六婆,叫我噤声,自己却越说越起劲,一点也不晓得“隔墙有耳”这个词。我摇摇头:
      “诺亚才不是跟大姐头好,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我赶紧捂住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可可两眼放光:
      “是吗是吗?是怎么样的?……臭小子,居然瞒了我那么久……”
      我甩他一个鄙夷的眼色:
      “你这种大嘴巴小耳朵的,进去少出来多,谁要告诉你?”
      可可很受打击地耷拉着脑袋:
      “我也知道,可就是管不住自己啊……”
      我瞧着他可怜兮兮的,心就软了,安慰道:
      “哎,打起精神来!其实也没什么,他比较害羞,你又太奔放了,如此而已。”
      可可抬起头,两眼亮晶晶:
      “是吗?菲菲你真好……菲菲,昨天晚上你说梦话了,一直喊着要回家要回家……”
      我脸红,原来我的思乡意识那么强。
      “还有,你还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哦。”
      我猛地转头盯着他,笑得贼诡异贼诡异的死侏儒,忽然一招猛虎扑食,死死掐住他脖子使劲摇晃:
      “快说!!我喊谁了!说!!”
      我喊谁了?爸爸妈妈?帅学长?方紫萌?……
      可可被掐得透不过气来,脸红程度不亚于我,吐着舌头挤出几个字:
      “凯……凯西斯……”
      “啊!!”我大叫一声,跌倒在床,可可一脱离魔爪,就躲得远远的大口喘气咳嗽。
      苍天呀,为什么是凯西斯???我欲哭无泪,抓住发根绞啊绞。
      可可刚缓过气就破口大骂,骂了一阵又开始嘲笑:
      “骗你的,你睡得跟死猪一样,哪里有空说话?”
      我很怀疑地瞪过去,他一脸无辜:
      “不信问诺亚和埃默多去,我们一起来的。”
      我狠狠地哼了一声。自从我把逃婚的事情告诉他们三个后,就没少被打趣,尤其是这个死侏儒,一闲着就拿我开玩笑,再不给点颜色他瞧瞧可真闹没完了。
      “可可,过来。”我很严肃地勾勾手指,“咱们约法三章。”
      可可缩在角落冲我喊:
      “当我傻瓜啊,暴力狂!”
      气死我了,我忍,我还笑:
      “可可,说什么呢,我这么善良~~~来,我给你看看神圣血瓶。”
      可可绝对不相信我的善良,但他有个死穴,就是像葛朗台迷恋金子一样迷恋所有宝物。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掏出瓶子朝他摇晃,又绽开甜甜的笑,然后把瓶子放在桌上,退后几步。
      可可一遍遍舔着嘴唇,眼神已经恍惚了。我的眼睛全好了,还剩下半瓶圣水,他天天威逼利诱,就是想得到这宝贝,我越不给,他就越想要,有几次都吵起来了。这会我主动示好,看他怎么抵得住诱惑。
      果然,点子一步步走入圈套,我瞅着他伸爪子的时候纵身一扑,把瓶子压在肚子下,同时死扣住他细细的手腕,桌上的餐盘烛台翻了一地。
      “暴力狂暴力狂……”
      可可气急败坏地骂,我也不甘示弱,“死侏儒死侏儒”地骂回去。
      “死侏儒,你给姑奶奶听清楚了,不准再提凯、西、斯三个字!!”
      “我就要提,就提!凯西斯,凯西斯,胡小菲暗恋凯西斯!!……”
      我气红了眼,一拳头往他眼睛打去,他一挣,把我带下桌子,神圣血瓶也咕噜咕噜滚到地上了。死侏儒竟然甩脱了我的手,狠狠朝瓶子扑去,双手攥着大喜过望。我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抱住他的腿不让跑,跑了瓶子准没了。可可也疯了一样又踢又蹬,一点儿不留力,我嘴角被蹬了一记,顿时肿起来,又马上消了,可是那火辣辣的痛是消不掉的。
      “死侏儒!!你还我瓶子……混蛋,我跟你没完……”
      缠斗中可可不知用什么重重敲了我脑袋,我手一松,他立即连滚带爬夺门而出,我才喊了个“瓶”字,就很没用地昏倒在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海盗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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