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穿越之英雄无敌》五音

67、64、

　　亡灵军的大营前飘着一面浓黑的旗帜，闪着淡淡磷光的图腾在半空张牙舞爪，好像一只喧嚣的兽。魔君的脚在门口停住，再也不肯向前半步。
　　“我不跟亡灵打交道。”
　　他语气很坚决，对周围亡灵巫师的阴沉脸色似乎毫不在意。凯西斯沉默地看着我俩，气氛变得很压抑。
　　“我不跟亡灵打交道。”魔君重复了一遍，“菲菲，我不能进去。”
　　我用眼神询问为什么，他摇头道：
　　“不能就是不能，原则问题。”
　　我为难起来，都到门口了，这不明摆着不给主人面子么。他自己也说寡不敌众，怎么这么不识时务？
　　“我跟他们八字不合，命里犯冲。”魔君附在我耳边轻轻说话，亡灵巫师们的脸色更难看了。我赶紧拉拉他衣角：
　　“老师……”
　　“什么都不用说，这回我绝对不依。这里死人味好浓好浓……”
　　“你胡说些什么！”一个巫师忍不住喝斥，被凯西斯看了一眼，立刻乖乖消声了。
　　“阁下若真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凯西斯淡淡地开口，眼睛却看向我，深邃的瞳孔像两个无底的漩涡，把我看得一阵恍惚。
　　魔君道：“好呀，最好不过了！菲菲我们走。”
　　我被他拉着走出两步，双腿不自觉地钉在地上，不愿挪动。
　　“菲菲！”魔君不耐烦了，顾不得旁边是什么人，大声道：“你要留下来作人质？”
　　我心中一惊，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他的意思我明白，我要是被扣留，多少会对地下城、确切来说是大少有影响，这场战争就连这么点小小的公平也没有了。
　　可是凯西斯会这么做吗？
　　无可否认，我对这个男人存在着极高的期待，愿意在他身上赌一把。
　　我说：“老师，你先走吧，我晚一点再去找你。”
　　魔君几乎可说是生气了——两年多的相处他从未对我生气过，瞪着眼睛道：“你说什么？不行，跟我走！”
　　亡灵巫师在他前面拦住去路，身后凯西斯道：“阁下不必担心，我会像贵宾一样招待菲小姐。”
　　魔君还是瞪着我，表情非常陌生，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背叛者。或许我有愧于他，却义无反顾。
　　“我会照顾好自己。”
　　“你……”
　　他手指微微颤抖着，忽然嘭地一声，气流旋转中人已消失在异次元之门里。这阵势，恐怕要三十包豆子才哄得回他了。

　　魔君走了，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大概是习惯了他在身边，忽然要一个人面对，难免会害怕和无措，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根本不应该倔强地留下来。
　　不，不能后悔，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哪怕后果不如人意，也要去承担。
　　“其实你也可以离开，我不会阻拦。”
　　凯西斯脚步放慢了些，靠得更近，风把他长长的袍子吹过来时，我一度错觉是他伸手轻轻扶持着我。事实上他的手，由始至终从未触碰过我一下。
　　帅帐在大营中心，比一般的帐篷要大上好几个号，掀了门帘，入目便是一张巨大的龙骨王座，扶手是两颗兽颅，大张的口中含着青色的夜明珠，照得整个椅子都像剔透的水晶制品，美丽而诡异，相较之下其他摆设简直是暗淡无华。
　　亡灵的主人坐在这张椅子上，身体微倾，单手支额，略显疲态，说话也是轻轻的疲倦的语气：
　　“菲菲，别来无恙？”
　　我也放轻了语气，道：
　　“我，很好。你呢？”
　　他淡淡地笑：
　　“我也很好。”
　　我“哦”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愣愣地看他支在额角那只手，苍白的长指轻轻陷入黑色的发中，脆弱得像随时要被那团黑色吞没，又有力得像随时会把它捏碎。

　　“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他忽然开口，低沉的声音似乎溶在夜明珠淡淡的辉光中。我愣了愣，随即苦笑：
　　“没呢，我人比较笨，找来找去没找着路。”
　　“你的伙伴本领很大，有他帮忙事情会好的。”
　　我摇头：“他还不知道这事呢。”
　　惊讶的神情在凯西斯脸上一闪而逝，从前从未见过他有血有肉的脸，我几乎是忘怀地盯着他看，简直有点不敢相信那曾是个骷髅骨头。
　　对于我的失礼他毫不在意，沉吟片刻后温和地说道：“他不可信任？”
　　“不是，我信任他如同信任父亲。”
　　“那你为何不告诉他，请求他的帮助？看得出他非常关心你。”
　　“是的，你说得对。”他的确非常关心我，甚至可以牺牲性命。可是……
　　“其实我以为你会借助莫伦蒂恩的力量。他的话，也必定不会推托。”
　　我的心揪紧，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似的：“对，你说得对，我应该这么做的。为什么呢，为什么我不告诉他们？除了跟你说过以外，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菲菲，你到底在抱着什么不放？或许你早就可以回家了。”
　　听着他一副置身事外的口吻，我忽然觉得愤怒，我抱着不放？我到底抱着什么不放？难道不是你的承诺吗？猛地醒过来，又想大笑，笑自己居然会抱着什么承诺不放！哈！天底下被欺骗的不就是我这种无知妄信的蠢人吗？该愤怒吗，别人正看你可笑呢！
　　我手脚冰凉，颤抖着发现这鬼地方呆不下去了。我要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对眼前的男人抱有幻想。
　　“怎么了？”王座上的人倾身相询。他的确心细如发，观察入微，连我一点儿小变化都被看出来了。可这样的关怀，难道不是他深沉如海的表面微澜而已么。
　　我勉强扯出个笑容，回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其实我只想见一见你，说几句话，我……我还是不打扰你休息了。”

　　“我能帮助你吗？”
　　掀起帐篷帘布那一刻，身后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轻得几乎像幻觉。我转头，看见那个男子，亡灵的主人，撑着半边额头斜靠在椅背上，表情陷在暗影中，仿佛沉睡一般。
　　“呃？”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淡色的唇微微嚅动了一下，声音大了些：
　　“抱歉，实在太累了，没办法提起精神来。我是说，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我微张着嘴，心脏一阵乱跳，不知说什么好。终于结结巴巴道：“我……给你添麻烦……那个……”
　　“的确有点麻烦，不过我乐意揽上身。”他的笑容很淡，很温和，“上次说过跟你去魔谷，我食言了，这次一定不会。”
　　我还是转不过弯来，他为什么突然又那么热心？
　　“我……呵呵，好像有点受宠若惊……”
　　笑容在他脸上渐渐泛开——其实冷眉冷眼的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像冰雪初融，虽然还是冷，却让人感觉暖意已近，如释重负。
　　“请别担心，我并无利用你威胁地下城的念头，这一仗我会跟他们痛快地打。当然我是不希望你那位同伴插手的，他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好感。”
　　可是我若接受你的帮助留在这里，大少和魔君会怎么想？始终你只是想用我来牵绊敌人。凯西斯你真是成精怪的狐狸了！
　　他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缓缓道：“我帮助你，不是说要求你留在我营中。无论你点头或者摇头，都可以顺利走出这个大营，去你想去的地方，哪怕是莫伦蒂恩那里。当然如果你真的去地下城那边，恐怕下一仗开始我就难以确保你的安全了——战场上刀剑无眼。”
　　对这番滴水不漏的话，我无可挑剔。我当然不会留在这里，也不能去大少那里，只能袖手旁观，自私一点还应该为亡灵军加油助威，魔君那里也要做思想工作，以防他热血沸腾跑去帮菲尔士。他这番话可真是厉害、厉害，一口吃死我。
　　想明白其中关系后，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酷酷地抬起下巴左右轻轻一摇，“No way！”不过也只是那一瞬间罢了。谁叫他的语气和神情那么真诚呢，几乎深深地打动了我，要不是之前被他抛弃了一次，我早就欢天喜地扑上去了。
　　我游疑不定，他想必也看出来了。不过等了好一阵，他只是半抬眼皮，带着浓浓倦意看着我，再不作任何解释。我忍不住问：“你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他轻轻地合上眼，“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
　　说着声音就没了。我站在原地，起码站了三分钟，他连动也不动了。
　　不会吧？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几步，再走几步，走到离那张龙骨王座只有三步之遥，连他浓密的睫毛都根根可见、浅淡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他还是那个姿势。手掌在他面前晃晃，最终确认：此人的的确确已经睡着。
　　我心里头马上烧开一锅水，许多声音就像泡泡一样咕噜咕噜往上冒。这人胆子还真够大，神经还真够粗的，就这样睡了，帐内连个侍卫也没有，真不怕我起歹意呢。你看你看，走这么近都没知觉，这距离啊，万一我是荆轲，他就算是秦王也难逃一死。
　　伸手想拍拍他的脸，又缩回去。一个招魂术有这么累吗，说着话也能睡过去？还有这样睡法不难受吗，以我的经验，不出十五分钟手肘肯定要麻掉，脖子也要酸掉……恩，照着情形看，他肯定是习惯了——习惯了更坏，长此以往很可能得颈椎病……平时都谁伺候呢，也不劝着点，真是的……
　　……咳咳，貌似我太多事了，跟个老妈子似的。不过这是我头一次近距离地观察变成血肉之躯的他，从前对着一堆骨头，根本没法正常“审美”，最多只能评价他是健康均匀比例极好的骨架子。现在好，好多了，多耐看的一帅哥呀，千万别再变回去了哦！
　　再凑近点，盯着他过分苍白的脸和手咽口水——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一层皮？会不会是障眼术？肉掉了变骨头我知道，骨头长出肉来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要这么说，我脸上的疤也可以用这招再长罗？……
　　“菲菲。”他忽然说话，我吓得一蹦，膝盖撞在龙骨王座的支脚上，痛得挤眉弄眼。他眼睛也不睁，轻轻说道：“你回去吧。”
　　我点点头，惊魂未定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听见他疲倦的声音：“不要在意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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