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63、（更改标题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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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月亮爬上山岗，照在遍地彩沙的琉璃平原上熠熠生辉。这么美丽的土地上，白天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来不及拉走的尸体到处铺陈，仿佛地狱就是这个样子，死寂无声。
魔君拉着我，飞快地在阴影中潜行。我回头去看的时候，他说：
“有什么好看的，一堆死人。”
我说：
“从来没见过那么多死人，不行啊。”
他说：
“这算少了，你还没见过大场面呢，整个世界都是死人。”
我烦躁起来：
“好啦好啦，死人死人的说个没完，活的也被你说死掉。”
魔君眨眨眼道：
“你在害怕，菲菲。”
我瞪他一眼不作声。
不错，说不害怕是假的。唯物主义在这里，好像不是什么真理，我觉得周围满满飘荡着冤魂不散的鬼怪，猛得很。
魔君说：
“早叫你不要来凑热闹，打仗有什么好看的？我有一万个地方，比这里好玩。”
我不耐道：
“老师，你能不能静点？咱们这是夜探军营，万一被发现，当奸细办就麻烦了。”
魔君道：
“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随便让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他们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哈哈……”
说话间已经来到亡灵军大营前。大营离海很近，风凉水冷，每个帐篷都透出朦胧的绿光，像一簇簇鬼火。我打了个颤，从袖子里掏出面罩戴上，魔君一看两眼亮闪闪道：
“菲菲，你像个女刺客。”
“闭嘴。”蒙了一层布，说话果然有点怪，嘴巴鼻子都湿湿热热的。
“嘻嘻。”魔君忽然诡秘地一笑，也从袖子里掏出样东西。我一瞧，乐了，佐罗牌眼罩。
其实我也想戴眼罩的，比口罩帅多了。可我脸上长长的一道疤，不想让人看到，确切来说，不想让某人看到。
叹，什么秘密潜入，我心里已经作好被发现的准备，真是没志气。
“走。”魔君大步往营边走，我低声道：
“老师，这，这才是门。”
“没错，错不了，”他拍着胸脯，“是这边。”
不由分说拉着我往沙滩上跑，彩色的沙子在脚下吱吱响。越过一片小树林，大海便铺在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宽广平静，小小的浪轻吻着五光十色的沙滩，真是人间异景。
沙滩上有人，一群大约十几个，排成奇怪的队形，深色的巫师袍在风中飘舞。
这些亡灵半夜三更的不睡觉出来游荡，搞不好人家以为邪教出来活动。
“看好了，”魔君在我耳边兴奋地小声道，“好戏就上演了，包你大开眼界拍掌叫好。”
我一听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盯住那群游魂。
中间那个高大的黑袍人，对着月亮举起双手，似乎在念着什么。然后其他人纷纷跪下，虔诚地伏拜在地，海风吹来他们发音怪异的歌声，很像招魂。
……等等，招魂？我脑子里小灯泡一亮，“老师，他们在……”
魔君点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在用招魂术。”
传说招魂术是种远古巫术，不同于转世重生和聚灵术，无须动用魔力，只在于血统，只有血统纯正的亡灵巫师才有这种能力。即使尸骨已寒，死去多时，只要力量够强照样能把魂儿从阎王爷那儿勾回来，变成己方骷髅战士。
魔君说道：
“这些巫师很厉害，说不定招回来的比死了的还多。”
我咽了口唾沫，道：
“真是变态。”
魔君道：
“说得对极了，所以他们号称不死部队。幸好他们没有那件斗篷，不然你小情人真亏大了。”
我忙问：
“什么斗篷？宝物吗？”
魔君道：
“一件叫做鬼王斗篷的东西，长得乌里吗漆的，一点不好看，可是有了它就可以招僵尸甚至尸巫，比骷髅强多了。”
我顿时对乌里吗漆的鬼王斗篷心生敬畏。
魔君话匣子一开就合不上，愈发兴致勃勃道：
“还好斗篷已经被拆成三件小宝物，他们想拿拿不到，呵呵……”
我大感好奇，道：
“拆成那三件？在什么地方？老师你一定知道对不对，你那么厉害，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魔君一被人捧就高兴忘形，咧嘴笑个不停：
“当然，我当然知道……亡灵护身符、吸血鬼披风还有死神靴，第一个在我大舅子枕头底下，第二个在人妖衣柜里，第三个嘛……”
抬抬自己的脚，“不就在老师我脚上吗，呵呵呵呵……”
我晕= =
他那双又脏又旧、看不出原来颜色、穿一万年都不肯换的丑鞋子，哪一块布像宝物？想来另外两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哎，长得丑的果子最甜，菲菲你可别小看了这鞋子。”魔君啧啧称赞，“冬凉夏暖、噢不，冬暖夏凉，透气防水，穿多久都不破不臭，还可以治脚气，更不用洗，这么好的宝贝上哪去找？”
我懒得跟他说，这种人。
飘来一朵云，遮住半圆的月，周围渐渐暗淡。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踏踏的脚步声，细碎整齐，慢慢朝这里来了。我一把抓住魔君的手臂，紧张道：
“来了吗？”
“嘘……”
我们躲在岩石后，大气也不敢喘。月亮从云后钻出来时，远处出现密密麻麻的黑点，像黑色的蚂蚁在动。走近了终于看清楚是一群骷髅，身上还穿着破破烂烂的铠甲，有的是亡灵军的，有的是地下城的，全都变成骨头架子被召唤过来了。四周弥漫着血肉剥离的气味，以尸体为食的怪鸟在沙滩上空盘旋，似乎犹豫着该不该扑下来饱餐一顿。
想象一下，不久前还有血有肉的身体，忽然肉都裂开，骨头自己跑出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我捂住嘴，有点想吐。
魔君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
“看到了吧，这就是不死部队的绝招，想消灭他们，只有一个不剩地杀掉。”
我想了想不作声。一个不剩地杀，岂不是连凯西斯也得死？那么强的人才不会死。何况亡灵有什么错啊，非要被灭族才行？打仗这码事，那里说得准正义邪恶。
魔君说：
“真难闻，死人的味道。我们回去吧，这里肯定没有人妖那里好玩。”
我鄙视地看他一眼，这家伙，满脑子只想着菲尔士，居心不良。断然道：
“不去。”
“为什么？”魔君瞪大眼睛，“你喜欢看一堆骨头？哦，明白了，你跟你小情人吵了架，不想见到他是吧？不要紧，我们悄悄地，不让他发现。”
“哎，你不明白啦。”
我叹气，面罩湿了一片，真不舒服，伸手一把扯下来。
跟大少说了那样一番话，叫我还怎么去见他。要决裂的是我，去骚扰的也是我，我欠揍么不是？
何况，我还真想，见见凯西斯。不让他发现，远远地看一眼就好。
“老师，”我拉拉魔君的衣角，“你说一个骷髅，有没有可能变成人的样子？就是……就是会重新长出肉来，像你跟我一样。”
这番话说得我好累，可称艰难措词。
魔君仰头想了一会，嘴巴张开刚要说话，就听“轰隆”一声，我们藏身的大岩石忽然炸开，碎屑四散。魔君把我压在身下，哎哟哎哟直叫唤。
“老师，老师你没事吧？”
我爬起来拉他，泥沙从他身上扑簌簌往下掉，他从沙子里抬起脸气鼓鼓道：
“谁，敢暗算我！”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此偷看！”
灰袍巫师把权杖对准我们，权杖顶端的红宝石光芒大作，有些眩目。
我眯着眼看去，一片灰色中唯一一个黑袍，站在当中尤其突出。红宝石的光没有照出他的脸，只把斗篷帽的阴影拉得长长，一直拉到胸前。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风吹过沙滩，掀起一角长袍。就在刹那，我心中翻涌起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
灰袍巫师阿甲道：
“大人，他们可能是地下城的奸细……”
魔君忙道：
“不是不是，我们绝对不是，谁会帮那个人妖。”
灰袍巫师阿乙道：
“大人，不如趁机试一下新兵的能力，把这两个小贼拿下。”
我看了看那群血淋淋的骨架子，嘴角下意识抽搐几下。魔君拉拉我手，低声道：
“现在看够啦？再不走，他们就过来啦。”
我望向那个黑袍人，竟有点发怔。
是你吗？真的是你，能否……
眼眶不由一热，一行冰凉顺着脸颊滑下。伸手去摸，却触到那长长的疤，“啊”地惊声一手捂脸一手慌张地在身上寻面罩。
笨啊，刚才为什么要摘下来！
魔君奇怪道：
“菲菲，你找什么？”
我心中不住哀叫，完了，他肯定听见了。那个不要脸的胡小菲又回来了。
血淋淋的骷髅兵排列在沙滩上，红白相参，映着一弯银月，触目惊心。
只要那个人一个眼神，或略一点头，他们就会冲上来把我们碾平撕碎。
可是他久久地沉默着，如同一尊最纯粹的黑色大理石雕像。
我从来弄不懂他的心思，现在也一样。然而就像好奇的孩童，我忍不住想靠近他，触碰他，了解他。
半天没动静的魔君，忽然甩手扔去一个石破天惊的霹雳闪电，灰袍巫师们立即张开结界，霹雳撞在上面猛第一弹，滋滋化散，灰袍巫师们身子都晃了一晃。
凯西斯“咦”了一声，脸略略抬起，看向魔君。月光下我看得仔细，那方下巴虽然极为苍白，却绝不是骨头，而是所谓的面皮。
天啊，谁来戳一下我，告诉我这是做梦？
太过惊讶的结果，就是他说了些什么我都没听见，脑子里忽悠忽悠地转着四个字：不是骨头……不是骨头……
“……原来您就是魔幻法师卡鲁，久仰。”
魔君眉开眼笑，道：
“别客气，死神凯西斯，我也久仰久仰……咦，菲菲你怎么啦，菲菲？你抽筋了？”
不是抽筋，是震惊。
凯西斯说“久仰”的时候露出大半张脸，顿时一股强劲的电流从我发尖流到脚趾，再一并涌到心脏。
什么叫“第一眼来电”，活了二十多年的我可总算体会到了。今晚的招魂活动very very成功，果真“勾魂摄魄”……
这个骷髅真的变成了血肉之躯，比之青蛙变王子、野兽变帅哥，这样的变化少了几分浪漫，多了几分诡异，惊世骇俗。
月下苍白的脸，几近透明的唇，颜色是病态的惨淡，却因唇际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令这惨淡变得无所谓，甚至理所当然。
低垂的帽檐在他眉眼投下不深不浅的阴影，像蒙上一层黑色的薄纱，朦胧了那微挑的眼角，却掩不住两点冷星似的寒芒，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这样的男子，仿佛生而便属于星月黯淡的夜。他的周围，暗涌着死亡的气息，并非血腥也非恐惧，只是无边的孤寂。
我想起他曾给我的温暖和关爱，他对我说不要哭，用手轻拍我的肩，对我和暖地微笑。然而我从来不知道他需要什么，就像那一晚站在门外看他弹琴的背影，只会感动而不能理解。这样的我，这样的他，到底隔了多少距离？
凯西斯一点儿也没理会痴呆状的我，继续跟魔君说话：
“我们亡灵跟神族一向互不往来，阁下夜探军营，意欲何为？”
魔君道：
“你可别胡说，跟神族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和我小徒弟出来兜风，到海边……那个听潮，犯法了吗？没犯法吧？哪个国家规定半夜不准出来晃悠的，有没有啊？……”
悄悄拉起我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向后挪。
灰袍巫师立刻把权杖举得笔直：
“站住！”
意图被识穿的某人悻悻收步。
凯西斯道：
“相请不如偶遇，不如请二位到我军帐中小坐片刻。”
魔君道：“不坐了，天色太晚了，”长长打了个呵欠，“我们先回去睡觉，你们慢慢，不必送……”
凯西斯笑道：
“菲小姐，你也要回去了？”
我一愣，魔君已把我护在身后，浑身戒备：
“她只是个孩子。”
然而我注视的，全是那双幽冷如潭的眼睛，弱水三千，微微的笑意只在表面一点，还没来得及漾起一轮涟漪，便无声息沉了底。
听说这样的人，都很无情。
我说道：
“好。”
魔君“啊”地一声，大惑不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凯西斯，点点头恨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菲菲你真是个花心大萝卜，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甩一个，呜呜……原来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这个英俊不凡的老师。”
我嘴角抽搐着：
“不要乱说话！！”
凯西斯在旁煽风点火：
“我和菲小姐从前就认识了。”
魔君哀声道：
“老相好！”
我恨不得把他脑袋塞沙堆里><！！！！
两个灰袍巫师在前引路，然后是凯西斯、魔君和我，三人几乎并肩。我们身后跟着其他灰袍巫师，最后是新招的骷髅兵，格拉格拉踩着整齐的步伐行进。
一路沉默。凯西斯抿唇不语，魔君一个人生闷气，我则低头看脚下。
风把凯西斯的黑色长袍吹得剌剌响，一下下拂过我的手背。我迷惑地想，以前是否也有过这样的经历，他走在我身旁，宽大的袍角拂着我的手，剌剌作响。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63、（更改标题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