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安卖豆腐》懒懒添添

2、第二章

　　“卓大嫂跟小七回来啦！”
　　卓七七才刚一踏进家门，就看见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家石磨上。来人大约三十岁，脸像一朵花，耳边别着一朵花，腰间绑着一朵花，鞋上绣着一朵花，远看像一朵花，近看还是一朵花。
　　卓七七一眼就认出她是媒婆。
　　“这是你陈大婶子，就是下午来过的陈大叔的媳妇。”娘在她耳边悄悄说道。
　　“婶子好！”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卓七七只好硬着头皮问好。
　　“好，好。”陈大婶子笑得眼角的皱纹皱成一团，名符其实的“花枝招展”。
　　“我听说小七今儿个在市场上狠狠教训了一批登徒子，现在大家都在传说，菜市场的豆腐西施不仅人长得美，性子也是贞烈无比呢！”
　　卓七七挑挑眉：“大婶是来说亲的吧，有话快说，有屁……快回家再放。”
　　“小七别不高兴啊，我要给你说的这户人家，包你满意。人家可是长安城裴大人家的独子，人品、相貌、家世样样都是上品，十几岁就中了秀才，今年正要考科举呢！”
　　“这个自然是不错，只是人家能看得上我们吗？”卓七七酸溜溜地说道。
　　“怎么不能啊？只要小七愿意，我立马跟人说去，你等着请我喝谢媒酒吧。”陈大婶子立马来了精神。
　　“婶子，我还有个问题：这个裴大公子可会吃喝嫖赌？”
　　“绝对不会。”陈大婶子拍着肉肉的胸脯连连保证。“连吃喝嫖赌都不会？是不是男人啊？我不嫁！”卓七七义一脸鄙视。
　　“你还想嫁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不成？”
　　“那是自然！”卓七七正言辞地说道：“一个男人讲究吃喝，说明他注重生活品质，嫖，说明他善良有爱心，赌，说明他家世显赫，这么多优点加在一起才是女人的如意郎君哪！更何况，男人本质上都是一个样，现在不会吃喝嫖赌，不代表以后就不会，与其让他成亲后再去学，还不如找个什么都会的，兴许以后还会多放点心思在我身上。”
　　“这……既然小七不愿意，那我就告辞了……告辞了……”陈大婶子显然是被卓七七的一番高谈阔论给吓住了，连说话都说不利落了。
　　“您慢走啊！不送了。”卓七七在后面喊道。
　　“我还想多陪娘几年嘛！再说了，要嫁也是娘先嫁啊。”卓七七做无辜状。
　　“你呀！”卓大娘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在古代生活只有四大注意事项：衣食住行。
　　出生在贫苦人家，衣是不要指望了，只好将就。在豆腐坊里，住的条件可想而知。至于吃嘛——没有人告诉她古人喜欢在室外吃饭啊……
　　卓七七端着一碗大米饭，在秋风中打着瑟瑟发抖，再次痛恨自己穿越到一户卖豆腐的人家：眼见摆着清蒸豆腐、红烧豆腐、麻婆豆腐、白菜豆腐——怎么全是豆腐？肉呢？她最爱吃的肉呢？卓七七一边咬着一块豆腐，一边想起《无极》里张东健的那句经典对白：“跟着你，有肉吃！”她现在才发现这台词简直太精辟了！有肉吃真的很重要……
　　吃完饭，卓七七才发现了她在古代的最大危机：不是那排行前四位的‘衣食住行’，而是‘如厕’这个问题，更通俗的说法，就是上厕所。
　　古代的厕所，也叫茅厕，大都是用土坯在墙角围成的一小块地方，走进去一看，黑漆漆的一个大坑，深不见底。卓七七以前不相信还会有人掉进厕所还能被淹死，现在她信了。她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捏着鼻子，还要很小心地维持着平衡，尽量把脚往前挪，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跌进坑里去。否则万一就这样穿越回现代去，可就真的“遗臭千年”了。不过……这好像是个挺标准的瑜伽动作？印度人瑜伽做得那么好，应该是上厕所不方便吧？
　　在艰难的如厕动作完成之后，卓七七抽出两张草纸擦屁股。咦？草纸软软的，一点都不硬嘛！她憋着气提好裤子，一口气冲出茅厕，然后跑到井边舀出水来洗手。突然，她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对着房间大喊一声：“娘！”
　　“什么事？”卓大娘连忙跑出来。
　　“娘，你下午上完茅厕，洗手了没？”卓七七一脸凝重。
　　卓大嫂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丫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之后干什么了？”卓七七忽然屏住呼吸。
　　“后来你说饿了啊，我就去做饭了……”
　　“娘！”卓七七满脸杀气，怒火“蹭蹭蹭”往上冒。“拜托你以后上完茅厕先洗手好吗？”
　　“这又是为什么？”
　　“这是……静心训练！”卓七七脑筋一转，连忙说道：“这是能够给你带来好运的静心训练，你照我说的去做，过不了多久就能跟卓大叔缔结好姻缘哦！”卓大叔，对不起了！为了娘听话，只好拿你当借口咯！
　　“这……好吧。”为了自己的好姻缘，卓大娘应了下来。

　　“对了，小七啊，水烧好了，你赶快去洗澡吧！”
　　“哦，好。”卓七七屁颠屁颠地跑回房间，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放在浴桶旁边，就迫不及待地跳进去。
　　嗯……舒服啊！要说在古代有什么比现代好的，花瓣浴肯定算一个。看来以前那个卓七七也跟自己有同样的爱好，从眼前多得把水面都遮住的花瓣就可见一斑。
　　卓七七泡够了，就站起身来擦干身体，换好衣服。
　　“娘！我洗好了！”卓七七冲门外喊道。
　　卓大嫂拿着衣服走进来，当着卓七七的面宽衣解带，然后就径直走进卓七七刚刚用过的浴桶里开始洗澡。
　　卓七七急忙喊道：“娘，那里面的水我刚刚用过了！”
　　“傻丫头，你是娘生的，娘又不嫌你脏。”卓大娘笑着撩起水来在身上拍打。
　　身材真好啊！卓七七一阵赞叹。自己的身材在现代应该算是刚刚好，可到了唐代就稍嫌瘦了些。反观卓大娘的身材，丰满有度，肌肤白滑又有弹性，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
　　卓七七有些小小的嫉妒。
　　“对了，娘，你平时洗完了澡，都把这些水倒到哪里去呀？”
　　“就是窗户外面的花丛啊，那些花长得可茂盛了。”卓大娘随口答道。
　　卓七七看看窗外，再看看眼前浴桶中的花瓣，眼前又是一晕：因果……循环啊……

　　过了一会，卓大娘去倒水，卓七七躺在床上，觉得一阵疲倦袭来，于是自顾自睡下了。
　　“七七，七七……”正当卓七七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了钟小葵的喊声。
　　“钟小葵……”卓七七睁开眼睛，看见钟小葵站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立刻跳起来要去掐她的脖子，可是任她在怎么使劲也碰不到她。
　　“这是怎么回事？”卓七七一阵疑惑。
　　“七七，你还在梦里呢！”钟小葵有些无奈地看着她。
　　“你说，你为什么把我穿到了一个卖豆腐的身上？！”卓七七一脸愤怒。
　　“那是因为跟你磁场和、长得像、年龄相差不大又刚好发生意外的女的就只有这一个人嘛！人家还要帮忙收留原来那个卓七七的尸体，很辛苦的！”钟小葵也是一脸委屈。
　　“我不管！我要重新穿越！”
　　“那个……七七啊……我有件事情想要和跟你说……”钟小葵一副很难开口的样子。
　　“什么事？”卓七七目露凶光。
　　“就是……原来的那个卖豆腐的卓七七啊，她到了阴间就不肯回去，趁我们一个不注意就跑去投胎了……我们查过生死簿，原来这个卓七七是有子嗣的……所以，为了防止造成时空混乱，只能委屈你在这里继续当卓七七了……”
　　“钟小葵……你……”卓七七简直快被她气死了。
　　“七七，你那么善良……也不忍心让卓大娘忍受丧女之痛吧……”钟小葵只好打哀兵政策。
　　卓七七一阵沉默。
　　“我查过生死簿，用不了太久的，大约再过五十年我们就能在阴间相聚了，到时候我再把你送回去，好不好？”钟小葵连忙讨饶。
　　“……”卓七七已经气得没有力气反抗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哦！七七，你放心，我一定会在阴间保护你的平安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你不是喜欢钱吗？我会多送点银子给你的！”钟小葵说完就消失。
　　“小七，快醒醒啦……”卓七七正要开骂，就被人温柔地摇醒了。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卓大娘坐在床前，已经穿戴整齐。
　　她再看看窗外，天气还黑着呢。
　　“娘，现在什么时辰了……”卓七七觉得困死了。
　　“鸡刚刚叫了，要起来做豆腐咯。”卓大娘温柔地笑着。
　　“那娘你先过去，我马上就去。”
　　这一下是真的回不去了……

　　卓七七慢慢爬起来，穿好衣服，开始到井边洗刷。清晨的井水好凉啊！卓七七立刻神清气爽了起来，顿时发现工业污染前的空气就是新鲜哪，连星星都那么多。正想想找牙刷来刷牙，突然想起这是在古代，只好从厨房拿了些盐用手沾着在嘴里涮了涮。
　　“好咸！”她连忙吐出舌头，连漱几口水。天哪，看古装剧里那些人都这么做，没想到那个盐有这么咸……
　　脸上此刻也已经干了，北风一吹，紧绷绷的，很不舒服。古代也没有乳液……卓七七恨死那个钟小葵了。
　　看来下次穿越应该带乳液和牙膏牙刷啊。卓七七欲哭无泪地感叹道。
　　洗刷完毕走进豆腐坊，卓七七终于见识到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了。以前只是吃过，没想到这豆腐做起来这么复杂。首先要将前一天泡好的黄豆放进石磨里推出豆浆，放一点黄豆加一勺水，放一点黄豆加一勺水，如此反反复复推上好几遍。再用白纱布滤去豆渣，最后将滤好的浆加热烧开，点上盐卤，等到豆腐凝结之后再用模具压出来，热腾腾的豆腐就做出来了。
　　卓大娘做的豆腐很讲究，白白嫩嫩，纹理细滑，看了就很好吃，怪不得在菜市场口碑那么好呢！
　　豆腐做好了。接下来就是要推着豆腐到长安郊区的菜市场上去卖了。
　　菜市场上人来人往，卓七七家的摊位所在的这一区是卖各类生食的，远处是一摊活鱼，尽出是一摊死鸡，左边是猪肉右边是牛羊，她家的豆腐摊就在这些鸡鸭鱼羊中婷婷独立，宛若刀尖上盛开的花朵，臭味中的一抹清香，引得吃腻了生鲜肉类的苍蝇纷纷在此地驻足。
　　卓七七手拿苍蝇拍，毫不留情地打下任何一个在她眼前飞过的不明飞行物，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好困哪！热腾腾的太阳像烤地瓜一样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卓七七再也忍不住困意，猛打哈欠。这一斜眼的功夫就看见那兔唇男还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那个兔唇男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自从几天前被卓七七损了一顿之后，就在这里安营扎寨，每天准时陪着卓七七上下班，愣是赖着不走了。
　　“我说张大公子，那梨香院都开张那么久了也没见您去光顾过，天天往我这豆腐摊跑什么呀，莫非被我打傻了不成？”卓七七没好气地说道。
　　那张大公子接过喽罗递过来的茶水喝上一口，笑得春光灿烂：“我就爱你这泼辣劲。不过小七，你今天怎么也不赶我走了？”
　　“谁知道呢？说也奇怪，我只要一不高兴的时候，只要跟你聊聊天，心情马上就变好了。”卓七七做冥思苦想状。
　　“那是因为你每天都讽刺我，你可知你的快乐都是加诸在我身上的伤痛？我不管，我弱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伤害，你一定要补偿我！”张大公子手捂心脏作受伤状。
　　“那你说要怎么补偿啊？”卓七七再次拿起菜刀。
　　“摸摸小手好了。”某个兔唇男不怕死地说道。
　　“好啊，”卓七七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那你闭上眼睛，不许偷看哦。”
　　张大公子兴奋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
　　“小七，你好了没有啊。”张大公子有些不耐烦了。
　　“那么着急干吗，好东西总是值得等待的嘛，手就在你前面，摸吧！”
　　卓七七的笑声妩媚动人。
　　张大公子伸手一摸，油油的，滑滑的，这感觉……
　　“小七，你的手怎么这么大？”
　　张大公子蓦地睁开眼睛，沮丧地看见自己手中正握着一只猪蹄。他抬起头，看见陈屠户一脸悲愤地站在自己面前，似乎在痛苦于他对自家猪所做的一切。
　　“我……”张大公子瞬间松开手，把那猪蹄甩了出去。
　　“小七，你不是答应了让我摸摸小手吗？”张大公子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是答应了让你摸手，可没说让你摸我的手啊，哈哈……”卓七七叉着腰站在一边，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个色魔，连猪都不放过！哈哈……”
　　卓七七笑得七倒八歪，差点摔倒，不由地随手抓个东西支撑平衡。
　　咦？非常丝滑的质感，好象是某人衣料的一角——卓七七回头一望，顿时惊为天人：何时自己眼前竟然出现了这样一名绝色男子：一双闪亮亮的桃花眼，适合接吻的唇，细腻的脖颈下一双锁骨若隐若现，白色衣衫随风轻扬，干净脱俗地像是从天而降的仙人，似乎菜市场里这污浊的空气一点也不能影响他的风姿。
　　那人见衣襟被人抓在手里，也不恼怒，只是摆出一个足以秒杀菜市场全体雌性同胞的微笑，说道：“这位女色魔，请问你可以放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