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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荆棘路漫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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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王府
锦帘被丫鬟拉起,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走了出来,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俩名男子。先出来一人对后俩人态度恭敬,带他们都出来后就一直站在边上,面上神色担忧至极,只是碍着身份不能擅自说话。
“马先生你看我八哥的病,如何?”说话的这人就是九皇子夏侯禟。
而他口中说叫的马先生,名叫马徳字广沛。这马徳原是吏部侍郎,两年前,在洛阳修建明丹宫时当地百姓和官员发生争斗,后来逐渐演变成暴动。幸而,廉王夏侯禩和马德以雷霆之势把这件事情处理好,这场暴动才没愈演愈烈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只是向来这百姓的利益和官员的利益是对立的,好些被罢职的官员都是朝中高官的连襟,故马徳没少被“穿小鞋”。就在夏侯禩离开西都的这段日子他的仕途也变得颇为坎坷。
后来干脆在家中布医施药,朝堂上的事情虽时时关注,可是空有一腔报国的壮志,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夏侯禩回来了,这让马徳又看到了希望。那本已快消磨殆尽的壮志豪情,随着他的到来,如久旱的土地,终于等到了甘霖的滋润,又重新萌发出生机。
马徳略微沉吟,道:“王爷只是急怒攻心,现在已无大碍,九殿下大可放心。只是·····”
夏侯禟急道:“马先生但说无妨。”
马徳道:“王爷这是旧疾,这次复发,恐要多加修养段时日。切莫再动肝火,劳神费力。”
夏侯禟略一思量,对少隐道:“方才马先生的话,你可都听清楚了?”
少隐向前迈了一步,恭敬道:“卑职都听清楚了。”
“那以后该怎么做事,你也明白了吧?”在说这句话时,夏侯禟语气清淡,就像交代一件十分平常的小事。
可少隐眉头皱起,异常恭敬道:“九殿下放心,卑职定当不辱使命。”
夏侯禟微笑着点头:“有少隐在,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八哥有你这左膀右臂真是有福气。”
听到这位皇子这么夸自己,少隐只觉得后背的汗毛已经全体竖起。于是他的面上更加严肃,说出的话也更加恭敬。
待送走马徳,夏侯禟打算跟夏侯禩告辞后就去绿锦那,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让夏侯禩和孟春晓断了关系。他可以断定夏侯禩这次发病和孟春晓绝对脱不了干系。虽然他听少隐和雨绮讲,夏侯禩已经和孟春晓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但他做事向来都要亲眼验证之后才会相信。
他刚来到夏侯禩的房门外,就见雨绮端着朱漆盘子从里面出来。见到夏侯禟的时候,雨绮对他施礼道:“九殿下,王爷有事要找殿下商量。”
夏侯禟一怔,心中暗暗猜想,一定又是为了朝凤街的事情。他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但面上的微笑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夏侯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看到朱盘内的青釉福禄碗时他微微皱眉问道:“为何还剩下半碗?”
雨绮摇头,看了夏侯禩的房间一眼,回头轻声道:“王爷只喝了半碗,就叫奴婢拿出来。殿下等会儿一定要劝劝王爷!”
夏侯禟笑道:“难为雨绮姑娘这般为八哥着想,本宫一定好好劝说八哥。”
雨绮又对夏侯禟低身施礼,随后离开。
今晚的天气真冷啊!
夏侯禟在屋外略做整理后才走进去。夏侯禩素喜宽敞,是以这几间房间并未隔断。里面的装饰也十分简单,几乎可以用一目了然概括。只在门口处放置了一扇雕花屏风这屏风后面,放着一张大理石大案,上面堆满了各种公文奏折,几方砚台,一个笔架,另一边设有一个定窑花囊,只是里面并未插花。
这里是夏侯禩临时处理公务的地方,而这旁边就是夏侯禩的卧室。
“九弟,你跟我来。”此刻夏侯禩身上披着一件茄色毛边暖袄,慢慢的从卧房出来,向大理石案走去。
“八哥!你还是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明天再商量。”看见夏侯禩毫无血色的脸,他担忧道。
可夏侯禩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只叫他拿杯茶给自己。夏侯禟无奈的叹气,从旁边的檀木雕花案上拿了一杯茶,入手却是凉的。正待叫人换热茶,不料手中的茶杯却被夏侯禩拿去一下子饮了半杯。
这下惊得夏侯禟当场愣住,见夏侯禩把茶杯放下,这才反应过来一跺脚,急道:“八哥!你知不知道这样喝茶是很伤身子的,更何况你现在还没恢复。你快回里屋,我去把马先生请回来。”
“这点小伤,不必去打扰马先生。”说着拉住打算往外叫人的夏侯禟,声音有些沙哑,“你既知我这样做事很伤身子,却为何你不知你现在所做的事情,和我相比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现在你可以说实话了吧。”
夏侯禟别开脸没有看他的眼睛,这让夏侯禩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在外人看来,他们三人中夏侯俄最是莽撞,应该是最叫人担心的一个。不过在夏侯禩心中他最放心的却是这个平日里莽莽撞撞的十弟,最不放心的反而是这个八面玲珑的九弟。这个弟弟他从小看着长大,如今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只是这做了亏心事就不敢看他眼睛的习惯这么多年了却一直未变。
这让夏侯禩面色稍缓,语气也不像刚刚那般咄咄逼人:“九弟,你可知父皇前些日子已经派出刑天司的南宫靖彻查此事。”
听到这个消息夏侯禟并未吱声,明亮照人的烛火,把整个屋子照的透亮,只是却照不进这个少年的心中。他把自己心深深的掩埋在一片黑暗之中。
南宫靖,这个名字在大燕是个神话。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没有人能说出他的样子,市井传闻对他的描述却是五花八门,但都叫人难以相信。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只要他经手的案子没有破解不了的,换言之,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的人就很难逃脱罪责。如今要他来调查时隔一年的朝凤街的刺杀事件,这表示保定帝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也可以理解成保定帝对太子之事还是有怀疑。是以现在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夏侯禟的预料。
他当初设计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已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这是一场赌博,赢的话就能把自己最敬爱的八哥推上皇位,自己也能封侯拜相一生富贵荣华,他们兄弟几人再也不必看人眼色;输的话·····
突然他嘴角绽放出一抹微笑,如污泥中的芙蓉花,清冷纯洁,让人不敢亵玩。
输的话,不过就是一条命。可以说这场赌博他觉得还是很合算的,毕竟一条命可以换来很多东西,很值。
看着夏侯禟的神情夏侯禩脸色愈来愈苍白,可那双墨色的眼睛却是愈发明亮,远远望着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人浑身散发出的倔强,可他得有耐心,这样才能得到他的答案。
现在是关键,他已经把夏侯禟慢慢逼入死角,虽然还没有把他逼的说出实情,但至少已经撼动了他的心神,接下来只要再·····
“也罢!既然你不愿说,我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这件事了。”他故意说的坚决,为了让夏侯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让他知道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果然,听到夏侯禩这么说,他再也不能维持平静的面具,“什么?八哥,这件事你不要插手。难道说,你已经·····”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夏侯禩,在看到对方对自己点头表示肯定的时候,他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人抽走,他踉跄着后退数步,直到抵住身后的雕花案上勉强站稳。
他闭上眼睛,大口的呼吸,饱满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喃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猛的睁开眼睛,里面没了无所谓的神情,也没了坚持的倔强,此刻里面只剩绝望,那种看着自己苦苦追求的一切,顷刻间就要覆灭的绝望。
母亲去世的早,他自小就是和夏侯禩一起跟着杜妃长大。本来就算被发现,那也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承当,一条命而已。谁也不会被拖累,可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僵硬的转头,双目赤红的瞪着夏侯禩。嘴里苦涩,连舌头也变的僵硬,一个字也说不出。
见时机成熟,夏侯禩左手虚握,抵着下颚,不紧不慢道:“你说我知道这么多,还能独善其身吗?或许已经有什么蛛丝马迹落在南宫靖手里了。”说到这,他精致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就算我不是什么主谋,但以我现在的地位和处境,很难说到时候不会出现墙倒众人推的事。”
“所以”突然他直直的看向夏侯禟,墨瞳之中厉芒浮动,一股迫人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
“所以现在你和我已经是同谋,你如果不想我们一起死,就快把全部事情告诉我。”语气严厉,夏侯禩狠狠的说完后便再不说什么,他在等夏侯禟对他坦白。刚刚所说的那些话一半是他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化,但另一半也确实是事实。
任何时候都不要以为自己手中权利已经很大,权利和地位就像漩涡,稍不留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夏侯禟低下头,高瘦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终于他放弃了,沉沉的吸了口气,轻声道:“八哥,我说。”
事情的经过和白日里说所并无太大出路,只是如何安排设计陷害太子是现在才道出原委。至于那二十几个青布蒙面人,他是真不知情。夏侯禩也相信他所说的,那些人的武功路数和行为举止都太过诡异,以后也许会成为他们巨大的威胁。说完全部事情之后,夏侯禟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一样,倒在椅子上再不说一句话。
“接下来怎么办,你可想好?”清冷的语气,就算他面上不动声色,可那双墨瞳之中却是一片冰霜。
夏侯禟苦笑一声,淡淡道:“我本就无所谓生死,人生一世韶华一梦罢了。”
修长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也是淡淡的语气:“你说的真是透彻,可是如果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别人身上,然后再像没事人一样离开,这世上还没这理。”突然墨瞳猛的揪住夏侯禟毫无生气的眼睛,“我说过,现在我们是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