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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重逢 ...

  •   待到回了孟家,母亲正和李婶在厨房忙碌,她刚凑过去想要帮忙,就被母亲推了出去。

      “你就别沾手了,这里有我和李婶在就够了,人多反而添乱。”

      岁月丝毫没有辜负美人,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端庄,又因长期礼佛,她的眉宇间时常流露出一丝悲悯。

      “我亲自下厨,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我做的可乐鸡翅吗?”

      “太好了,我一直都想这一口儿呢。”她勾了勾嘴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母亲聊天,哄她开心,一边环顾四周,奇怪着迟迟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我爸呢?”

      “他出去遛弯了,一会儿就回来。”

      母亲停下切菜的手,抬眼看着一脸无所适从的她,轻哼一声,“你要是没事情做,就把桌上的书放到书房去。你还知道书房在哪儿吧,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都不认识了?”

      “没有没有,书房在二楼拐角,我怎么可能记不得,”孟晓星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眼,“我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嘛……”

      结果越说越没底气。

      “走走走,”母亲没好气地赶她,“去上楼看看,你和你哥离开以后,李婶每天还是照常打扫你们的房间,我看着都心疼。”

      “我怕小姐和少爷回家没地方待,反正少打扫多打扫都是一样的,没花费多少工夫,这不是,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我以后一定多抽时间回家陪您。”

      “这可是你说的啊,李婶,你听到了,我可没有强迫她。”

      “对对对,您没有强迫我,都是我自愿的。”孟晓星笑了笑,从桌上拿了书,转身上了楼。

      将书放到书房后,她小心地将门合上。

      自己的房间离书房不远,孟晓星想着,来都来了,既然说要彻底挥别过去,那就要勇敢地直面恐惧。

      下定决心后,她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房间整体为黑白灰色调,是一种不符合自己以前性格的极简风格。

      其实一开始她的房间不是这样的。

      父母得知她是女孩后,为她精心设计了一间可爱的公主房。

      墙壁用金线勾勒出倒铃似的花朵,巨大的落地窗搭配着高调浮夸的蕾丝窗帘、柔软的大床、雕刻精细的木质家具,像极了中世纪的宫殿。

      她小时候很钟爱自己的房间,即使和朋友玩过家家时,她都一定要当高贵的公主。

      结果刚上高中时,她突然性情大变,哭着闹着非要和陈昭景换房间。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这么幼稚的房间!”

      以后她还怎么邀请同学到家里玩!

      父母面面相觑,陈昭景在一旁无奈扶额。

      家里面就算再宠她,也不能让陈昭景睡她的公主床吧。

      “星星喜欢,就让她睡我那屋吧,”过了许久,陈昭景主动开口,“我上大学,大部分时间也都住在宿舍,回家的时间很少,家里不是还有客房吗?”

      “不行!”父亲是第一个坚决反对的人,“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让你睡客房。”

      最后全家人拗不过她,把她的房间重新装修了一遍。

      当时她还不懂为什么父亲会如此坚决地反对,又要反复强调“一家人”的概念,长大后她却逐渐理解了。

      人对“家”这个字是有归属感的,无论身在何处,终究是要落叶归根,若在家中连属于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了,那这个人和无家可归又有什么分别。

      想到此处,孟晓星暗叹了一口气,她小时候确实刁蛮任性,不讲道理,只顾着自己开心,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也难怪陈昭景头也不回地和女友出了国,换位思考一下,摊上她这么个蛮横的妹妹,他和她相处得这些年,他估计都要烦死她了吧。

      如果能再见到陈昭景,她一定会认真地向他道谢,感谢他这么多年无条件的退让和付出。

      现如今的她,应该能做一个相当称职的好妹妹。

      正如母亲所说,李婶每日都有认真地打扫她的房间,屋内干净明亮,并不像无人居住的样子。

      她走到书桌前,蹲下身打开抽屉,里面装着高中的学习笔记和考试卷子,考砸的卷子都被她偷偷销毁掉了,留下的全都是超常发挥的数学卷子,陈昭景当时答应她,集齐十张数学120分以上的试卷,即可召唤万能的哥哥,满足自己的一个愿望。

      为了能向他许愿,那段时间她头悬梁,锥刺股,每个午休时间都会准时出现在数学老师的办公室,每个晚自习都在埋头刷数学题,一跃纵身于数学的苦海之中。

      可惜,等她好不容易凑够十张数学卷子时,没有等到万能的昭景哥哥现身,而是等到了陈昭景揽着女朋友在怀里耳鬓厮磨。

      而她满心欢喜的愿望也在看到那个场景时彻底破灭。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卷子下面是以前同学送的贺卡、礼物以及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儿。

      孟晓星意外发现了一块拼图。

      她从小就活泼好动,除了画画以外,像拼拼图、钓鱼这种需要全神贯注进行的活动,她都是敬而远之的。

      拼图很袖珍,躺在她的手掌中也只有一点儿。拼图越小,难度越大。这不是她的东西,那自然就是陈昭景的了。

      她眯着眼睛仔细辨别拼图的图案,是梵高的向日葵。

      大概又是她使坏,偷偷将陈昭景的拼图拿走藏了起来,时间过了那么久,久到她都忘记这事儿了。

      小的时候父母都忙于工作,只有陈昭景陪伴她。

      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因此总是对他进行一些小的恶作剧,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从小陈昭景就是沉稳的性子,和她截然不同。

      他安静话少,不喜欢和其他孩子一起在外疯跑,闲暇时间里,他更喜欢看书和拼图。

      孟晓星虽然喜欢热闹,但她更喜欢和陈昭景待在一起。

      陈昭景看书时,她就拿着纸笔坐在一旁偷偷描绘着他的眉眼。

      陈昭景拼拼图时,她就躺在旁边,心情好的时候和他一起拼,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干扰他,给他捣乱。

      这块儿拼图或许就是自己恶作剧的产物吧。

      她以前真的很恶劣。

      孟晓星将拼图攥在手心里,旁边就是陈昭景的房间,虽然时间过了那么久,她心里还是觉得要把拼图归还回去。

      陈昭景的房间跟她的风格一样,毕竟当时自己哭着闹着要把他的1:1复制过来。

      旁人都觉得她是叛逆期到了,觉得自己上了高中,是大人了,要开始走成熟的冷酷路线。

      但只有她心里清楚其中缘由。

      她曾经去过陈昭景所在的大学,当时他还在上课,她就站在教室外等他。

      那天她穿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粉色短裙,搭配着白袜小皮鞋,还拜托班上手巧的女生给自己编了头发。

      她好期待陈昭景看到她时的反应,会不会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会不会夸她长大了,变漂亮了。

      她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自己的裙角,告诉自己一定要稳重,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咋咋呼呼了。

      下课铃声响起,教室后门被打开,她乖巧地站在一旁等着陈昭景。

      出来的人看到她,都露出好奇探究的神色。

      被这么多人关注,她心里美滋滋的,更加期待陈昭景看到自己时的神色。

      一个面容姣好,妆容精致的高挑女子从教室走出来,因为太过漂亮,孟晓星的注意也被她吸引住了。

      她看到自己,不像其他人那样离开,而是往前靠近了几步,细跟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孟晓星闻到她身上散发着好闻的香水味,透着浓郁的玫瑰花香。

      “陈昭景,这就是你的妹妹吗?”

      女子笑着转过头冲身后的男子打趣道。

      听到熟悉的名字,孟晓星下意识挺直了自己的身子,但不知为何,高挑女子出现后,她满心的期待和欢喜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嗯,我妹妹,孟晓星。”

      “你好可爱呀。”女子上前捏了捏她的脸,她皱了皱眉,刚要发作,却在看到女子身后的陈昭景后收了声。

      他和她站在一起,般配得像一幅画。

      “星星你好,我叫赵雅菲,是你哥的朋友。”

      “离她远点儿,你别太自来熟了。”陈昭景不耐烦地将赵雅菲凑近的头推到一边,拉着孟晓星地手腕,柔声地低头询问她,“我知道学校附近有家很好吃的火锅店,你肯定会喜欢。”

      孟晓星点了点头,任由陈昭景拉着自己走,想起那个明艳动人的姐姐,心中却怅然若失。

      从小到大,陈昭景的身边除了她以外,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个女生,而刚刚赵雅菲说她是他的朋友,他也没有矢口否认。

      她心中滋生了莫名的情绪,堵在她的胸口,叫她喘不上气来,就好像自己喜爱的玩具被陌生人夺走了。

      但看着体贴照顾她,一脸认真地帮她把香菜从碗里挑出来的陈昭景,孟晓星自我安慰道:

      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来,孟晓星不禁感叹: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太强了!

      也正因为意识到了自己和陈昭景朋友的差距,她才会回到家后撒泼打滚非要换房间。

      本质上还是一个幼稚的小朋友试图通过极其天真的做法来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

      她将手中的拼图轻轻放到了陈昭景的桌子上,因为无意识的用力,她的手心处微微泛红,隐约可见拼图的形状。

      “咚咚。”

      身后传开敲门声,孟晓星以为是父亲遛弯回来,整理好表情后,她笑着回头,却在看清来人后呼吸一滞。

      他站得笔直,一身熨烫服帖的黑色西装,打着工整考究的领带,领带夹上的一颗钻石闪着寒光。

      明明时下更流行轻松又舒适的法兰西风格西装,可他仍然穿着材质偏硬、更加笔挺的西裤,西装下套着的浅蓝色衬衫,每一颗扣子都被严谨认真地扣好,就像他本人的性格一样,谨慎克制,沉稳认真。

      孟晓星想起自己钟爱的Valentino高跟鞋,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在虐待自己这件事情上,他和她像极了一家人。

      也许是因为西装精细的面料紧贴他的身体,孟晓星感觉他比几年前自己印象中更加修长结实。

      视线上移,她和他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嘴唇微抿,面上是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一副细框金边的眼镜遮挡住了他的双眼,孟晓星辨认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这样也好,看不见他眼底的厌恶,她也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大概是怕她回头被他吓到,所以才敲门给予提醒。

      毕竟他回自己的房间,哪有什么敲门的道理。

      他一向能够做到面面俱到,不像她,光是学他沉稳的样子就已经耗尽精力了。

      这次相逢太过仓促,没有丝毫铺垫。

      明明她在心底无数次想象着再次见面的场景,但是真到这一天,她还是无法做到内心平静无波。

      但她还是可以装一装的。

      “好久不见,”孟晓星站直身子,看着他淡淡开口,“哥哥。”

      她本想解释自己出现在他房中的原因,但怕话说多了,就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因此最终还是作罢。

      “星星,好久不见。”陈昭景张口,声音还是那般低沉悦耳,他站在屋外,她站在屋内,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如今却被一道无形的厚障壁隔开。

      “你瘦了很多。”

      他淡淡开口,不是感叹,而是陈述。

      孟晓星垂下眼。

      以前那么要好的两人,现在说句话都这样拘谨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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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再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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