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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原来他是卫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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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十几日过去,京城那边还是毫无动静,林如海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难道皇帝这次是打算冷处理?
可没人能告诉他答案,就连去信向京中交好的官员打听,也无人知晓详细的情况。
林如海没办法,只能按下性子耐心等待,抽空又让林管家买上几十个半大小子,再请几个武师傅,准备训练一批能打会斗的家丁。
若是他辞官成功,回姑苏老家后,少不得有得罪过的官员和盐商来找麻烦。为了妻女的安危,自然处处都要防患于未然。
一日休沐,林如海正同家丁们,一起大练拳脚时,却见林管家急匆匆地,从前厅赶来。
“老爷…老爷……快!有贵客上门!”
“什么贵客?”林如海刚活动开手脚就被打断,心里有些不畅快,语气便冷硬许多。
林管家这时候显然没功夫告罪,继续催促到:“是那晚在灵觉寺给姑娘喂过救命良药的人。”
原来是恩人。
林如海回过神,急忙招呼小厮,准备见客的衣裳。
待仪容整洁后,他随林管家一起去到前厅,那是林府通常招待外客的地方。
厅里客座上,坐了位少年公子,身后一左一右,站了两位仆从,在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行礼。
“晚辈承恩侯府卫照,见过林大人。”
原来是承恩侯府的世子,林如海忙走过去还礼:“世子不必如此,那夜灵觉寺中,多亏世子救了小女一命,在下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林大人客气了。”
双方厮见过后,坐在椅子上品茶,林如海这才细细端详起眼前的少年。
只见这卫照不过十来岁的年纪,面容还带着稚气,整体轮廓却流畅分明,眉宇间的气质清隽雅致,风采绝佳,穿着素色的云纹长衫,虽然一概饰品皆无,就连头上也只用着简单的白玉簪,一身贵气却浑然天成。
不说别的,这模样到和年轻时的承恩侯卫怀礼,有三分相似。
卫家本属世家簪缨之族,后又在战场屡建奇功,先帝特许爵位世代沿袭。卫怀礼身为长房嫡子,从出生起便是侯爷的命。
哪知他长大后,却走上科举的道路,碰巧和林如海还是同科进士,林如海在京城为官的那几年,两人的关系也算亲近。
不过,前世的林如海,到死也没能被召回京,两人的情谊自然随着时光消散。
不过对于卫照这个人,他还是有一点印象的,这并非两人有过接触,而是卫照的结局实在过于触目惊心。
前世的卫照,在十二岁时弑父犯上未遂,被侯府护卫误杀,万箭穿心而死。
这种事几十年间都不曾发生过一次,何况是公侯之家?因此事情传出来后,曾在江南议论过好一阵子。
按日子算,这也就是明年会发生的事。
从前没见过卫照,这事当作饭后闲谈,听听也就罢了,可如今人就在眼前,看起来又并非不忠不孝之人,林如海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只是目前两人并不熟识,他也没有立场搅和其中,只得抛下这些思绪,重启话头。
“世子,江南的茶喝的可还习惯?”
“江南的茶,自是不错,林大人府上的更与别处不同,味道越发清香甘醇。”
两人寒暄几句后,卫照便提起此行的目的。
“林大人一连发了两道奏折,想必辞官之心坚不可摧,然陛下念大人才学通达,不舍您回归田园,又恰巧知道在下身在扬州,特地派我来府上打探一番,并尽力挽留。”
原来是为这事来的,林如海本来有心先提报恩的事,这下只能暂缓。
“世子若真心要劝,便不必多费口舌,如海这一生享功名利禄,上不愧于天,下无愧于民,却唯独对不起林家列祖列宗,将近不惑之年,还未有后,实在惭愧,便是来日下得黄泉,都无颜面对祖先。”
说罢,见卫照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林如海索性从椅子上站起来,朝京城的方向跪下去。
“还请世子告诉陛下,是如海无福,消受不起陛下的厚爱,待如海归乡努力调养身子,若有幸得一麟儿,到时必将余生报效于国家和陛下。”
可惜他这辈子不准备再生孩子,回归朝廷自然也是空话。
其实换个角度想,皇帝能为林如海一个外放官员,做到这种地步,他一时也不知是该感动皇帝念旧情,还是该悲哀朝廷实在无人才可用。
可无论是哪方面,他都不会动摇辞官之心,毕竟什么都比不得妻女重要。
话说到这份上,卫照便是身负重任,也不好再劝。
“林大人的难处在下能够体谅,只是大人主意虽定,陛下那边到底松不松口,还得先送一封奏折回去打探。灵觉寺近日香客甚多,我主仆三人不好继续赖着不走,外面的住处都不方便,等陛下回话的这段时间,能否在林大人府上借住几日?”
这万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况且世子还有恩于黛玉,林如海赶紧吩咐林管家,将林府最好的客院打扫出来,给他们三人住。
等卫照他们前去修整时,林如海这才脸色一变,迅速去往贾敏的卧室。
还未走到里间,他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虽然刺鼻却并不难闻。
转过屏风,就看到贾敏正在几个丫鬟的伺候下,皱着眉头喝药。
“你们都下去吧。”
打发走丫鬟,林如海亲自接过药碗,拿起勺子喂过去。
两人虽然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可面对此举,贾敏依然有些羞怯,红晕渐渐爬上她的耳朵。
“老爷,这是做什么?还是我自己来吧。”
林如海并不答言,还是固执地举着勺子,贾敏无法只得依从。
“听前院的管事说,今天府里来客了,老爷怎么不在前院招待,还有空过来?”
将空药碗往桌上一放,林如海这才有功夫说话。
“夫人,我抽空过来,正是要嘱咐你一件事情,这几日还请夫人不要轻易出院子,就维持和先前重病时一样的状态。”
“这是为何?”贾敏满脸疑惑,她这几日正觉身子轻便许多,还想多去花园走走呢。
“今日府上来的客是承恩侯府的世子,圣上想必是不同意我辞官的,这才让刚好身在扬州的世子过来查看,若是让他知道咱们府上的情况,陛下又有理由……”
贾敏贯来聪慧,不用林如海说完,就明白他背后的意思,当即坚定答应:“老爷的意思我明白,照做就是,玉儿那边要不要也嘱咐一声?”
“这倒不必,玉儿还是个五岁幼童,不必掺和到这些事情中。”
夫妻二人在房里又商量了几句,林如海还出去敲打几下府中的仆人。
如此过了几日,林如海见那卫照除非宴请,等闲并不出院子,至多会在饭后到花园里散散步,这才放下心来。
而此时林府的松涛苑中,卫照主仆三人正在书房里说话。
“公子,这几日趁您和林大人赴宴的空,我在林府上下逛了一圈,也和那些丫鬟小厮说了几句话,林夫人的确还是重病在身,林大人之前发了广招贤医的榜,又亲自去请了位神医回来,好像都没什么效果。”
鹤鸣的性子虽不稳重,却是个好相与的,无论生人还是熟人,他都能够搭上两句话,这些打听消息的活计,他一向做的很好。
卫照赞许地点点头,转头看向扶松。
“属下这几日常去林夫人的院子,里面药味浓重,丫头婆子来来往往默不作声,环境气氛十分压抑,和鹤鸣打探出来的差不多。”
照这样说来,林如海上的折子的确所言非虚,妻子重病,女儿体弱,唯一的儿子还早夭,这种情况下,无心官场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卫照又一次陷入沉思。
若说贾敏亡逝,可能是自己记错了日子,可林如海辞官的事,却并未发生过,或者说发生过,自己并不知道?
想来想去,都只剩下那一个答案,可若真是如此,此人是友是敌又该如何分辨?
成串的问题一股脑萦绕在心头,搅的卫照胸口烦闷,额角泛疼,只好先出门散散心。
林府的花园不算大,却胜在精致奇巧,即便这会是深秋时节,园子里怒放盛开的花草依旧很多。
闻着满园的草木清香,绕过一众在找什么东西的丫头婆子,卫照来到一丛木芙蓉前,看着秋风肆虐中,虽然柔弱却倔着不低头的花朵,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他长舒一口气,正要移步离开,周边倏忽响起轻巧的窸窸窣窣声,凝神细听下,才发现声音的来源,正是不远处那已经红透的爬山虎附近。
难道是林府养的猫狗,在此地躲懒趴窝?
卫照忽然起了意趣,想要出手逗弄一番,便蹑手蹑脚地踱步过去,对着枝较为繁盛的藤蔓轻轻一拎。
“唰!”
可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什么猫狗,而是一只巴掌大的,穿着软缎绣花鞋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