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羊的日子》念慈.

2、TWO

　　他翻开书的第一页，左手边的作者介绍有她的近照。她站在一大片草原上，身后广阔无垠，绿油油的草地和乳白色的云朵。程方扬仔细看，才发现那乳白色的并不是云朵而是一群叠一群的羊。
　　他猜拍摄地点是内蒙古。她提过她曾经暗恋一个来自内蒙古的男孩，尽管那段爱情无疾而终，但她希望去那男孩的故乡瞧瞧,看看那片遥远的领土是如何孕育出她喜欢过的男子。
　　他小心翼翼地翻页，既难捺心中的迫切，又生怕动作太大而把脆弱的纸张撕破。跳过目录，直入正文，却迟迟未翻过页面。
　　她释怀他了没，她轻贱他们的遭遇了么？
　　他从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但这一刻，他的心在疯狂地跳动，闭上双眼深呼了几口气，才下定决心寻找答案。他开始一字不漏地阅读，就如一个虔诚的教徒朝信奉的主跪拜，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丝毫不敢马虎。
　　他既在看故事，也在看回忆。
　　第一章，讲述男女主角的相遇。他们的相遇毫不浪漫，甚至能用狼狈阐述。酒醉的女主角将一碗牛肉面倒扣在正点夜宵的男主角头上。男主角没有言情小说里的天大本领，唰一声地躲过“暗器”，而是正正地挨了一碗子开水。
　　而他和她的邂逅呢，不是在明媚的午后，更不是在阴霾的雨后，没有鲜花，没有香薰，谈不上浪漫。
　　钱小朱穿着一袭亚白色底粉嫩碎花的波西米亚风裙子，脚上是一对写意的布鞋，配着丰富且夸张而不失天真的表情，让人如浴春风。眼影用色更甚大胆，鲜艳的明黄，随着她每下眨眼，明黄色的眼影似乎在生长，宛如眼皮上粘着两个剥光皮的水蜜桃。后脑勺的头发挽成一个高高的髻，细碎的头发争先恐后地向四周伸展，一如她毫不做作的个性。
　　那天，程方扬不是她故事里的男主角，男主角另有其人。他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偷窥者，最终被钱小朱鄙夷的目光击得无地自容。
　　事后，钱小朱解释，那时她在拒绝一个变态求爱者。至于如何变态，钱小朱一直没说，到现在，他突然好奇，而他没机会再追问。
　　“你知道我喜欢你哪一点吗？”钱小朱问求爱者，脸上表情十分坦然。
　　求爱者的双眼像发现金子似的，闪闪发亮：“哪一点？”
　　钱小朱宛然一笑：“喜欢你离我远一点。”说着，捉过包包，头也不回里离开。经过程方扬的桌子时，她停了下来。
　　程方扬略低头，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捉着白底黑字的文件，脸上是局促的笑容。感受到她停在他周遭，便抬起头看向她。只见钱小朱笑了笑，敲敲他所在的桌子：“先生，你看够，听够，也笑够了。麻烦你给我找个没有云朵的地呆着去。”
　　程方扬愕然，听不出她话里的冷讽热嘲，本能地反问了句：“为什么?”
　　钱小朱由始至终面带微笑，话语却冷如剑鞘，掷地有声：“一会儿打雷劈死你！”
　　话毕，钱小朱扬长而去。
　　她给程方扬的第一感觉，是个厌恶分明的女侠—黑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