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边草 今生》叶子文

15、第十四节

　　——醉满楼，二楼包厢——
　　我还在为刚才阿奴随随便便就放了那些个凭着有钱就仗势欺人的混账不满，好歹也让我打几下出出气。摇摇头看着被筱柔用绷带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臂，实在太夸张了。这也全怪那些个混蛋，让我们家筱柔如此担心。阿奴还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莫让别人拿了忆昔宫势大欺人的把柄。
　　“小主子，小主子？”身后的筱柔推了一下正神游的我，才听见阿奴的低语：“小主子还不快和艾公子道谢，要不是他，小主子刚才就被自己闯的祸害惨了。”
　　“哼！”我刚才就和阿奴解释我全然无心的，他就硬是觉得是我闯的祸，生气，生气。
　　刚抬眼，看见阿奴和那位救了我的妙人一震，这才发现刚才怎么就哼出声了呢，可别让这个妙人误会我不知礼数。
　　“呵呵，我刚才是觉得伤口疼来着，呵呵，呵呵……”反映冷淡，就是筱柔差点又要扑过来看看我粽子般的手臂。
　　“呵呵，实在感谢艾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弟不尽感激，对你的敬佩之情实在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天地可鉴，日月可……”
　　“小主子，刚才不是说唤名更显亲近些吗？！”
　　“嗯？啊？呵呵，那个，妙人啊，啊，不是，艾公子啊，敢问……”
　　“芸艿。”这个妙人非常不吝啬的对我投来一个微笑。多素雅啊。
　　“呵呵，对芸艿兄大恩不言谢，只是小弟这敬仰之情有如滔滔……”话刚说了一半，看见刚刚进包厢的韶劭。对呀，刚才怎么不见这小子，跑哪儿了？
　　众人见我不语，也顺着我的眼光看去。
　　“劭儿，刚才你是哪儿去了？不是让你在我和筱柔在米铺时多照顾小主子嘛。”
　　“奴哥哥，本一直跟着的，可就在菱儿弟弟买盒子的时候被人群冲散了，再一回神儿已经不见了。以为他进了对面的茶铺，就进去打听。过会儿又听见外面似乎有吵闹声，这才看见奴哥哥和菱儿弟弟。刚欲过去，又被看热闹的人群推搡，却越离越远。等回过味儿来，你们都不见了。找了个人打听，才知道来了这儿。”
　　哎呦喂，他也真不嫌累。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莫不是自己跑去玩儿了，没顾得着我吧。
　　“还好没出什么事儿，我也应该想到劭儿身子本就弱，真不应该留你在外面。”这阿奴拉起韶劭的手，将他安置在了他与芸艿中间，还自己揽了错。哼，真是宠溺到家了。
　　看到芸艿，突然想起刚才阿奴一直说他是什么艾公子。艾芸艿？莫非……
　　“芸艿兄，请问你可认识一个叫艾芸蘩的毛躁小子？你们俩的名字还真像，总不会真的是兄弟吧。不过看也不像，那小子的气质哪能和芸艿兄比呀，实在是……”
　　“艾芸蘩正是我大哥。”芸艿处事不惊的说。
　　我顿时哑口无言。这可坏了，我本想借由贬低小鬼头拉拢一下芸艿，搞好阶级关系，可成想到成了在人家面前明目张胆贬人家的大哥了。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才觉得自己真是笨，怪不得觉着他眼熟呢，这双鹰眼和直挺的鼻梁，可不就是和小鬼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现在可好，我在妙人心里的形象……
　　“主子，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怎么……”
　　我欲哭无泪，筱柔啊，刚才我不是没在听嘛。
　　实在羞愧，连脸都不好意思抬了。更没看见芸艿的眼中那闪出的一丝玩味的光。
　　“芸艿，原来你在这儿啊！”
　　嗯？这声音，还有随声而至的香气……我看过去，啧啧，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开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我好顿贬低的主角儿。
　　小鬼头经过这五年和我一起的“历练”，相与以前的小萝卜头个头，小圆脸，婴儿肥，短粗的四肢，现在的他，若不带任何阶级歧视来说的话，也算是英气逼人。两眉斜飞入鬓，一双鹰眼无比凌厉，脸部线条刚毅，一身劲装显得身材匀称结实，身姿伟岸，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哼，想这小麦色还是当年我勉强陪他一起去晒的，只是我没太有成果罢了，要不比他更有味道。
　　这时，看到他发现我在这儿之后，鹰眼里闪过促狭的光芒，不禁一个激灵。克星，克星，不知道他又想好什么法子整我了。我赶快把决心悔过的眼神投向芸艿，妙人啊，可千万别说我刚才贬你大哥来着，千万，千万……
　　T^T，我看到他对着俯身的小鬼头耳朵里面吹气了。小鬼头一面听着，一面含着若有若无的笑看着我。死了，死了，就是这种笑，他每次都是这种笑。
　　正抱着必死的觉悟祈祷时，一个声音如同天籁般响起在我耳畔，恩人啊~~
　　“大哥，怎么也不给芸萝介绍一下这几位俏哥哥？”
　　我们听见这个声音，才注意到小鬼头身后还有一个小巧的身影。
　　这个穿着一身嫩粉的小丫头长得十分俏皮可爱，粉嫩粉嫩的小圆脸，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儿在大眼睛里打转，还冲着我们眨着眼睛，梳着两个小羊角辫儿，声音清脆，举止俏皮却又不失礼数，看来家教甚好。真是个美人胚子。
　　“小蘩，这位就是……”
　　“喂，我都告诉过你好几次，不准再这么叫我！显得我们有多么熟络”，小鬼头从以前就和阿奴不对盘，“还有，我只比你小一岁，你理当叫我的名字……”
　　不知阿奴是故意忽略小鬼头隐隐的愤怒，还是本就这么想的，摇了摇头说：“哎，又耍小孩子脾气，总也长不大。”
　　小鬼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觉得在弟妹面前面子非常挂不去，太阳穴的青筋都突突的跳，可又知道对一脸淡然的阿奴爆发，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硬是压着这口怒火。哈哈，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那个可爱的小丫头看这气氛不大对，赶快打个圆场：“诸位哥哥好，我叫艾芸萝，是芸蘩哥和芸艿哥的幺妹”，微微欠身，“诸位哥哥是……”
　　“我是忆昔宫的管家，阿奴。这位是我们忆昔宫的小主子，菱儿。他身后的，是小主子的侍童，名叫筱柔。我旁边这位，是我的一位故人，韶劭韶公子。”阿奴一一给芸萝介绍。
　　这个小丫头用那双亮堂堂的大眼睛一个个打量了我们一遍后，眼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这位小公子就是忆昔宫的小主子啊，经常听大哥提起你，一直暗暗好奇来着，如今有幸见到，真是气度不凡啊。”
　　这话说的尽是褒扬，怎么眼睛里老是闪着顽皮的光芒？小鬼头究竟在他家人面前都宣扬了我一些什么事情？！
　　“呵呵，承蒙艾小姐夸奖，菱儿实在惭愧啊。”我面带笑容回到。
　　说完，抬起头来直直看向她眼睛里那股子调皮，故意向她眨了一下眼睛。谁知这小丫头听完后脸颊微红，眼睛都不看我了，隐在长长的睫毛下面。哎呀，像她这样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我可得注意些分寸，免得玩火自焚。
　　刚想转移话题，就听到小鬼头非常不悦的声音：“你不在宫里待着，跑出来干什么？一定添了不少乱子，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小鬼。”
　　好啊，想他刚才憋的那口气都撒到我的身上了。亏我今天在忆昔宫的时候还有些想念他呢，这个吃里爬外忘恩负义的家伙。刚才还敢叫我小鬼？想当初明明比我大两岁，还比我矮半个脑袋呢，小鬼头一个。只是我也实在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这五年来的心理阴影还是很大的。而且今天还真因为我引起了点事端，自己不占理啊~~
　　突然眼光一扫，看见了一直放在手边的那个红木盒子，想到刚才还没来得及吹嘘。于是拿起盒子，清了清嗓子说：“嘿嘿，知不知道人情世故不还说，不过经济头脑还是有的。”然后满意的看到大家听到我的声音，纷纷投向红木盒子的目光。
　　“这是……”芸艿打量了一番，问道。
　　“这可是我从这市集里淘出来的，是个祖传的盒子呢，人家都不舍的卖，还是我想办法弄到手的。”
　　阿奴也看了看，说：“嗯，要是从这市集里来的，着实算是个不错的玩意儿了。”还是我们家阿奴有眼力，这忆昔宫的大管家就是不一样。哼，可比这个傻愣愣看着的小鬼头强得多了。
　　芸萝看了看，眼里露出了些喜欢：“确是很漂亮，做姑娘家的首饰盒最好了。不过若是菱儿哥哥用着，也显得素雅。”嗯嗯嗯，我爱听。
　　“主子，那你是怎么从那个不愿意卖掉的卖家那里买回来的？”我可爱的筱柔也起了好奇心。看看，小鬼头也不自觉注意起来了。
　　“哈哈，我呀，从我的小荷包里只拿出来了一个小金豆子，就拿走了。”呵呵，看看看看，这一双双大眼睛瞪的，多水灵。
　　“哈哈哈哈……”
　　嗯？怎么都抱着肚子笑呢？帮我高兴也太激烈了吧。
　　“主子，多少？”
　　“一个小金豆子……”看到筱柔的脸，不自觉的也没了底气。难不成是我有点欺人太甚。给的太少了？
　　“天哪，主子，你真当咱们忆昔宫是开金矿的呀！就这个盒子，给他半两银子都是抬举，你，你怎么给了半两金子？！”
　　嗯？怎么，怎么……
　　“可是，可是我当时给她的时候，她看着还愣了好一会儿呢，脸上那个表情都不对了……”
　　“自然不对了，想在这市集摆摊的市井小民，平日里见的最多的是铜板，碰着阔气的主儿，银子也是收得到的，可有几个拿了金子在这儿买东西？！怕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金子呢。就是在‘玲珑庄’买锦盒，也少用黄金付账。主子，你可实在是……”说完，还不忘摇摇头。
　　也就是说，我被人蒙了？嗯，不对不对，是我自己自愿奉献了。抬头看着这一屋子笑趴下的人，脸上火辣辣的。丢死人了。
　　“主子，你可还买了什么？”
　　“我，我还买了三个小糖人……”
　　“呼~~~，还好不是贵重的，也就几文钱的事儿……”
　　“我，给了他一个小银豆子。……筱柔，筱柔你怎么晕了？！你不要吓我啊，筱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