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91、一九（3）

　　夜色更浓。
　　天上几颗寒星摇曳着清冷的光芒，似乎要坠落下来，地上稀稀疏疏的人家灯火也更是阑珊。
　　玉萦雪身上原拓飞的阴影移开了一点，她的小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朦胧而妩媚。
　　“你生气了？”玉萦雪看着他依旧负气地背对着自己，忍不住轻轻地推推他。
　　原拓飞猛地回头看她，双目灼灼。玉萦雪立即又有些慌乱，不敢看他，忙垂下眼帘。
　　原拓飞心头忽然轻快起来，但却依旧板着脸道：“你在乎我生气不生气？”
　　“是我不该……”
　　原拓飞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揽她到怀里，道：“傻丫头，你喜欢我了，是不是？”
　　“我不……”
　　“不承认吗？还是不能明白你自己的心？”原拓飞低头看看怀里玉萦雪惊愕而慌乱的面容，更是高兴！“萦儿，看着我！”
　　“你胡说！”玉萦雪被他盯得更为慌乱，心跳更快。
　　原拓飞笑道：“你还不承认？像你这样从小教养成端庄娴雅的淑女，为什么喜欢我的亲吻呢？为什么就任我亲吻，这会儿还怕我生气，向我认错，想安慰我？你肯定喜欢我了，我知道！”
　　玉萦雪小脸烧得通红，急忙否认：“我才没有……”
　　“你越是这样否认，就越是证明你心虚！”原拓飞很是得意地笑。
　　玉萦雪羞恼之极，是真的吗？自己竟喜欢他了吗？那怎么对得起陌哥哥……她不禁愧疚欲死！
　　原拓飞见她如此，手臂一紧，但随即又放缓了些，不在意地看着她道：“我知道你一时还放不下南书陌，不过我会耐心等待的！既然你现在已经开始喜欢我了，我会让南书陌在你心里彻底消失的！”又在她耳边低低地道，“这会儿，不是你要让南书陌死心，而是我要努力让你对南书陌死心了！”
　　玉萦雪羞怒之极，忙使劲推开他。
　　“怎么？你不愿意？”原拓飞立即又有些恼怒地道，“难道你想同时喜欢我们两个？”
　　玉萦雪一听，更是恼羞成怒，“你胡说！哼！纵然陌哥哥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原拓飞一把拉住她，让她面对自己，嘴角微扬，勾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吧！”趁她发愣，突然又俯下头发狠地吻住她。
　　玉萦雪也不顾一切地狠狠咬了他一口，使劲挣开他的搂抱就跑。
　　原拓飞舔了舔嘴唇，一丝血腥味让他似乎更为兴奋了些。轻轻一闪身，到玉萦雪身边，一把拉住她小手，道：“你这丫头好狠！”
　　“我不喜欢你，我才不会喜欢你！”玉萦雪飞脚去踢他。
　　原拓飞眯起眼，手上虽不松开，却也并不使力，只任她踢打自己。
　　玉萦雪夺过手，掩面哭道：“我不喜欢你……我不喜欢你……我才不会喜欢你……我也不要喜欢你！”
　　“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怎么会喜欢我……”原拓飞苦笑，“是我刚才胡说，是我自作多情，你怎么会喜欢我……”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接受自己呢？何况即使她真的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他了，他也不应该明说出来，这会让一向以贞静自持的她更生出退缩之心！因为她会觉得这不仅是对她那“未婚夫”的背叛，也是对她洁身自好的教养的背叛，更不符合她现在只想避开那些流言蜚语的心意！那岂不是对她声名污浊的证实了？所以，他自然还是需要时间，需要耐心等待。
　　玉萦雪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原拓飞失落沮丧的样子，一时也愣愣地。为什么看他这样，自己心里也难过了呢？是不喜欢他，还是不能喜欢他，还是不要喜欢他？她一时又哪里分得清！
　　原拓飞松开手指，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一会儿，原拓飞撇撇嘴自嘲地一笑，回头看看太子的身子终于有了动静。奔过去，将他扶起，掏出一个瓷瓶，往他鼻边晃了一晃，青麟太子连打了几个喷嚏。原拓飞冷冷地道：“你也该醒了，自己回去还是……”
　　青麟太子撑起身子，四处看看，道：“我刚才……”
　　“你刚才中毒了！”
　　“那玉姑娘……？”
　　“她不要紧！”
　　“是你救了我们？”
　　“你们？”原拓飞讥讽的笑意一闪而过，冷冷地道，“我听说你好像已经有妻子了吧？”
　　青麟太子微微一笑，道：“公子，多谢你相救。不过，世上人可不尽是你这样的人！”
　　“什么？哼！”
　　“我看你这时候出现在玉姑娘身边，并不是凑巧吧！你一定很喜欢玉姑娘吧？”
　　“是又怎么样？你难道不是？不然为什么会不顾性命，不顾身份地为她挡这个……”想不到玉萦雪的美貌竟也使得这位堂堂的太子殿下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一至于斯！
　　“我不过是本能……你也该知道，她是有未婚夫的人！而她的未婚夫南书陌正是我的好朋友！”
　　“什么？”原拓飞想到太子的身份，他居然和南书陌是好朋友？那么，他这意思倒只是维护南书陌了？不过，他原拓飞怕这作甚！反正他又不是朝廷中人，而且他也一向不在意什么身份和地位，如果他没有这个意思自然更好，还怕他支持南书陌？什么太子，什么皇权，他难道还怕这个？还管这其中的是与非？
　　原拓飞看到远处一群身穿整齐服饰的侍卫模样的人匆匆奔过来，知道是来寻找太子的侍卫们，哼了一声。转身拉了玉萦雪就走，冷傲地看也不看太子一眼。
　　青麟太子看着原拓飞洒脱不羁、旁若无人、桀骜不驯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

　　两人回到来兴客栈，一时都没有话，原拓飞也不再如平时的闲谈聊天，只是静静地守在她身边。一声也不哼，似乎真的只是为了陪伴她，或者是保护她而已。
　　天气骤然又冷了许多，春寒料峭，反复无常，自是难免。
　　玉萦雪自经历那晚之后，心里颇为起伏不定。
　　在皇城里，她与北卉教魔头原拓飞在一起的流言更胜从前对出身低贱的污浊，而她竟似乎真的已经不在乎了……不！不能哪！陌哥哥一定也该知道了。他如果在乎，当然会放弃；而如果他真的执迷不悟，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她应该离开这里，万一陌哥哥找到这里，那就更为不堪的了！可是，为什么心里却还犹豫，想着在这里见他一面呢？他们还有见面的必要吗？
　　她抬手看看腕上的玉镯，眼眶情不自禁又湿润了，只是这一次却似乎并不是十分难过，也许是时候了！自己或许真的应该让陌哥哥彻底死心，可自己是不是也该对他彻底死心呢？虽然无论事情怎么发展，她和陌哥哥总是要见一面的，陌哥哥也许会来找自己吧，最起码他应该还给她这另一个玉镯的，不是吗？纵然只是为了成全他，也是对他十几年的情意的报答，自己也该放手了！只是，偏偏是因为这个什么身世终于使得她和南书陌再也不能遵守他们早已铭刻在心头的千遍万遍的白头盟约，还是叫她不甘而肠断的！
　　翻过来，转过去地想，她忽然又觉得现在有些庆幸！如果不是年幼，也许他们早已成为夫妇，再遇到现在这样的情形，又会如何呢？恐怕会真的全毁了陌哥哥吧！可是自己，自己真的就配不上陌哥哥的吗？眼前飘过耿丽波那张秀丽而温婉的脸，不，现在还能想这个吗？真是够傻的……
　　原拓飞悄悄到玉萦雪房前看了一眼，见她又抚着那左腕的玉镯黯然神伤，心里也是更为郁闷起来。回到自己房里，喝起酒来，一杯接一杯，只盼一下子醉倒，心里才不会如此矛盾，不会既想得到她，又想安慰她，不至于让自己的一颗心如此撕裂成两半般地心痛！真的没有想到玉萦雪竟对南书陌是那样的刻骨铭心的爱恋！是，他原拓飞怎么能不认输？虽然他嘴上是绝对不会认输的，但心里却早已认输，可他的心却也不会因为认输而就真的能够放得下她——正如此时的玉萦雪，明明知道她和南书陌不可能了，却还是勉力坚持着……这实在不是说放下就能那么轻易地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