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135、二八（2）

　　“母亲！”欧阳通得知母亲将玉萦雪留在府里，自然欣喜若狂。
　　“哼！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你以为这么做是为了你吗？”宛平公主冷冷地道。
　　“是！孩儿知错！孩儿只是……”
　　“听说你居然向你皇舅父上书，说要娶玉萦雪为妃，有这回事吗？”宛平公主突然一道凌厉的目光直盯着儿子，低声喝问。
　　“母亲，我是想——”想到太子竟然也对玉萦雪有那么大的兴趣，还不顾性命地为她以身犯险，他就不敢再有耽误！
　　“放肆！你竟敢有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是疯了！”
　　“母亲，我为什么不能——”
　　“你当然不能！”
　　“她那样的身份不过是阴那宫故意为之，即使是真的低贱，可这也并不关她什么事！何况，皇舅父他不也是娶了娼妓之女，还让她做了皇后……”
　　“胡说！”宛平公主顿时大怒，一巴掌甩在儿子脸上。
　　欧阳通的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痛！他伸手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很是纳闷母亲这一掌的力气，哪里像是一个金枝玉叶的弱质女流所为？
　　宛平公主怒视着儿子，欧阳通忙低头认错道：“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诬蔑皇舅母……孩儿只是听说……”
　　宛平公主胸口起伏很是剧烈，似乎这一掌使出了她浑身的力气，又似乎是被儿子的话气炸了肺！
　　欧阳通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皇帝是他的舅父，皇后的母亲虽然身份低下，但她父亲也是堂堂大学士，而且皇后的母亲可能不至于那样低贱，可能不过是一时反对皇帝立后者的胡言乱语！而自己却根据这样的流言浑说惹恼了母亲，实在是对皇家体统有侮辱之嫌疑！只是，母亲为什么这样强烈反对玉萦雪呢？
　　宛平公主皱眉瞥了儿子一眼，转身离开。
　　“母亲！”欧阳通不甘心地叫。
　　宛平公主冷冷地回头，那目光如刀似剑般冰冷而尖锐。
　　“母亲，是因为太子表弟吗？”是因为太子，那个表弟也喜欢上了玉萦雪，所以他母亲才这么生气？不允许他们表兄弟二人为争一个女人而做出有失体统之事？
　　“没出息！”宛平公主很不屑地看着儿子，“你一辈子就是这样没出息！只知道喜欢美色，能做出什么事！不是因为那个！我可以让你得到她，但你绝对不该有娶她的念头！”
　　欧阳通一喜，但是道：“可是，像她那样的女子……”她那样的美丽就应该给予尊贵的地位才能相称啊！而且太子如果真的喜欢她，他虽已经有了太子妃，日后封她做贵妃之类是肯定的，岂不更让玉萦雪风光体面？而自己自然要以王妃之位打消太子的念头，而且又怎么能委屈玉萦雪呢？
　　“像她那样的贱人，只配给人玩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做她儿子的王妃？！怎么可以毁掉她的儿子！
　　“母亲！”欧阳通惊讶地叫。

　　“宛平！你在说谁是贱人！”一个愤怒而峻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宛平公主立即转身，看着走进来的皇帝，不屑地道：“贱人与人私通生养的女儿，不是贱人，还能是什么！”
　　“宛平你！”肃宗大怒，“梁有福，掌嘴！”
　　欧阳通吃惊地看着一进门就要对母亲施掌刑的愤怒的皇舅父，要行大礼的动作也停滞了。
　　梁公公立即上前，高高地举起手，上前就要执行掌嘴之刑。
　　宛平公主却一闪身，避开，依旧冷冷地道：“怎么？皇兄好像知道我说的是谁了？”
　　“你将雪儿带到这里，想做什么？”肃宗正是听护卫回去报告，说六公主竟将九公主和玉萦雪带进自己府中了，他吃惊非小！想到和南书陌所推测的，哪里还敢耽搁，立即就赶了过来！料想宛平公主即使和那个阴那宫有关，会有所图谋，还不至于马上对他这个皇帝敢大不敬吧！
　　“这么说，你见过这个玉萦雪了？”
　　肃宗冷冷地道：“朕当然见过她了！你把她交出来，朕要带她回宫！”
　　宛平公主看着皇帝的脸色沉思一会儿，冷哼道：“想不到皇兄这么多年，竟还是忘不了那个背叛自己的女人！哼，这会儿还为她的私生女如此操心！我说，你既这么喜欢她，是不是要把这个容貌和她相似的丫头纳进宫里做你的第二个皇后？反正你是一向不会在乎身世贵贱尊卑的！反正你那个儿子也不是你亲生的，也不存在什么娶儿子的妹妹之不顾伦理的事了吧！”
　　欧阳通见到母亲这样的身手早已大惊失色，再听到这样的话，更是震惊不已！什么，玉萦雪和皇舅母云氏皇后长相相似？而且还是皇后的私生女，而太子表弟……啊！可这些母亲又是如何知道的？而且皇帝竟然因此要掌掴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胡说！放肆！”肃宗大喝道。
　　“怎么？我胡说么，皇兄？你以为你事事安排周到，皇妹我就不知道了？你那个什么太子青麟虽很像云蝶清，但他也像那个玉和勋，除了那一点脾气，却并无一点像你！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肃宗阴沉着脸色，怒视着宛平公主，冷冷地道：“你敢妖言惑众——”
　　“哼！皇兄你这样说，难道还真想传位给那个野种吗？他有什么资格——”
　　“他有没有资格，不关你的事！难道你想谋逆乱政？”
　　“皇妹我有什么要乱政的？我只不过决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皇兄你这样糊涂，将皇位旁落不相干的别姓！”
　　“你少胡言乱语！青麟是朕的儿子，永远都是朕的儿子，你用不着操这份多余的心！”肃宗不想与这个妹妹多说。何况这时候看梁公公的眼色，知道他们进府来，已派人在鄂王府里去寻找玉萦雪的下落，却没有结果，更是焦急，“宛平，你还不把雪儿交出来！”
　　宛平公主倒奇怪皇兄放开青麟太子的事，这么担心玉萦雪，难道他真有心……不由冷哼道：“玉萦雪已经是通儿的女人了！你不会又想和自己的外甥争夺一个女人吧？”
　　欧阳通心惊肉跳，母亲怎么又开始对皇舅父说话如此放肆，还这样无中生有，这样激怒皇舅父，究竟要做什么呢？
　　肃宗惊怒之极，“什么？你们胆敢对雪儿如此……！她是朕的女儿，你竟敢……你再胡说八道，朕就要你的命！”
　　“你的女儿？哈哈！皇兄！你可真有本事，又来这一套！你总不会因为那么喜欢那个贱人，就又把她的私生女也当作自己的女儿吧？哼！”宛平公主脸上挂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讥讽的笑容——这笑容欧阳通太熟悉，因为他母亲总是这样对他的！
　　肃宗再也忍不住愤怒，“宛平！朕此次来，正是要为清儿讨回公道！清儿竟是你害死的？”
　　宛平公主脸色一变，她倒没想到肃宗竟一下子有了这样的猜测，不由冷笑道：“我帮你除了那个心头之痛，皇兄你要感谢皇妹吗？”
　　“没有任何人可以杀了朕的皇后还能活在这个世上！”肃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
　　“是吗？你这么喜欢你那个皇后？连同胞妹妹的性命也不顾了？我相信你是可以做到！不过，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个云蝶清未免欺人太甚了吗？难道因为她死了，你就一点都不为她的背叛而感到痛苦了？也一点不觉得这是皇族的耻辱吗？就算你不管这些，就算你真的如此痴心，就算你对云蝶清有关的人都掩耳盗铃，难道不知道你面前站着都是她与别人私通生下的野种……”
　　“放肆！雪儿是朕的亲生女，你也配提什么皇族不皇族！”
　　“玉萦雪是你的亲生女？”宛平公主仍旧冷哼地讥讽道。
　　“她当然是！”
　　“哈哈！不会是像刚才所强调的是‘太子’青麟那样的‘亲生女’吧？皇兄，我真是佩服你！那么痛恨玉和勋，却居然能够日日面对他的骨肉，居然能把他的骨肉几十年如一日当作自己的儿子来抚养！这回连他的女儿也要好好照顾了，我真是难以相信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看来，只要是云蝶清的，即使是她和别的男人欢爱生下的贱种，你也会当个宝了！”
　　肃宗的脸涨得紫红，愤怒地叫道：“放肆！她是庚辰年十二月的生日，她是朕的亲生女儿！南书陌也告诉朕，第二年的正月她就到了南家；而且秀姑也告诉朕，雪儿是清儿在宫里怀有，她当然是朕的亲生骨肉！”
　　宛平公主愣住，随即又扬声大笑起来，“哈哈！她可是姓玉啊！皇兄，你也真很了不起，居然还能叫出自己的女儿是姓玉的那个人取的名字！难怪你还能抚养那真正姓玉的儿子做太子！你是想认这个女儿吗？那么，你那个冒牌的太子怎么办？哼！世上还真有这样千奇百怪的事了！我知道，纵然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也会以此来安慰自己！”
　　“你再胡言乱语——”肃宗眼神阴狠起来。
　　欧阳通看到这样的眼神，心里更是恐惧惊怕！皇舅父这样的眼神，他小时候在皇宫里曾经见过一次。那时，皇舅父还是母亲口里的“没出息”的一个软弱皇帝，他就要开杀戒，不顾手足之情，几乎杀了母亲！后来他九姨母告诉他，那一次，若不是皇舅母在场，皇舅父真的就会诛杀母亲的！长大之后，他根据皇舅父的行事，也觉得皇舅父虽看上去一向是那样仁慈宽和之人，可是遇到一些他极为忌讳的事，他也能像一般帝王一样心狠手辣，毫不留情的！毕竟，皇朝的中兴也决不是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帝可以造就的！
　　梁公公虽一直近身相随护卫着皇帝的安全，这时候却不见留在门外的侍卫们的动静，心里暗惊，忙更近地护住皇帝。
　　宛平公主看到梁公公的动静和神色，冷笑一声道：“皇兄！现在可不是二十五年前的时候了，你以为现在是在你的皇宫吗？”
　　肃宗自然也觉出异样，冷冷地道：“你果真是想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