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风回雪》林林川

104、二二（1）

　　“是你救了我？”原拓飞一醒过来，虽极苍白虚弱，但一见到南书陌，还是立即明白目前的处境。
　　南书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是。你保护雪儿周全，我自然……”
　　“哼！你以为我这样说是感谢你吗？我一点儿也没有想到要感谢你，但你老是一副以萦儿未婚夫自居，我真的很讨厌！你是感谢我救了萦儿，所以才出手救我的吧？所以我也不稀罕！”
　　“哼！你知道就好！”
　　“我愿为萦儿付出性命，就是真的死了也好，今后用不着你来为此报答不报答！”
　　“任何人救了我未婚妻，我都是会当他救了我一样，我都会报答他的恩情！纵使那人心怀不轨，我也只会在事后再找他算帐！”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拓飞似乎很意外南书陌竟当面这样说话。
　　“没什么意思！只是，如果你真是北卉教传人，就绝不应该在人背后耍阴谋！我倒要当面问问，雪儿的身世，你究竟有没有参与阴谋？如果是你所为，只怕你会因此害苦雪儿的！如果不是你所为，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她，我也要警告你！既然你真的喜欢她，就不要伤害她！”
　　原拓飞看着南书陌微微涨红的脸，一笑道，“你不会故意装糊涂吧？我对萦儿当然有企图，可是我不会伤害她的！纵然是我死，我也不会伤害她的！”
　　“哼！你不要用这样的花言巧语欺骗单纯的雪儿！”
　　“南书陌！你虽是如此说，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胸襟气度狭隘之人，不是一个没有证据就胡乱猜疑的人，我姑且认为你是在妒忌！”
　　“你！”南书陌面色一动，随即沉着脸，冷冷地道，“我用不着妒忌你这样的人！你出身北卉教，行事本就不拘中原礼法，还会理会什么手段不手段的吗？像雪儿这样冰清玉洁的女子，尤其她是那么——”深受中原礼教教养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喜欢上你？所以你就用这样的方法使得她觉得自己污浊，让她离开自己，自暴自弃！“你这样的人，面对她，难道不感到污浊惭愧？你会真的不在意她是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如果她那样，是决不会愿意与你有什么瓜葛的！”
　　门外的玉萦雪愣住，陌哥哥是在说原拓飞制造自己身世阴谋的人吗？
　　“是吗？那你有证据吗？你不妨说说看？”原拓飞也不分辩，懒洋洋地道。他倒要看看南书陌究竟因何放下自己的身段，这般猜疑他，而且还要当面说出来！
　　“我虽然现在没有证据，但你难道就能摆脱嫌疑吗？那薛家庄，薛侯爷的死难道与你们北卉教无关了吗？”
　　“薛庆的死，我早就说过只有那根萋萋芳跟我们北卉教有关，其他的自然都怪他自己！”
　　“那雪儿呢？”
　　“你以为我不知道目前这样的传言对萦儿的伤害吗？如果这件事是有人设计，我也决不会允许！决不会放过那个人！难道我自己还会这样来侮辱萦儿吗？你以为我会对萦儿这么卑鄙龌龊？”
　　“原拓飞，你不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不相信你会对现在的情形真的那么深恶痛绝！你不过……”
　　“是！我是无所谓萦儿的身世如何，我是巴不得她可能是这样的出身，所以这几个月我并没有用心去寻找答案！但是我决不会因自己这样的私心让萦儿难过！”
　　“你不会让雪儿难过？你当然是不会让她知道这一切是你所为，你是会在她面前表现你多么光明磊落！”
　　原拓飞听南书陌如此说，也不由坐起身来，直盯着他看，“南书陌，你说这话可有证据？你真的能确定是我制造萦儿这样身世的人吗？我真没想到你会这样侮辱萦儿！”
　　“是你在侮辱雪儿！你的出身，还有如果这一切是你所做，是你用这样的手段——”
　　“那么，你父亲当众承认那人是玉和勋并退婚，也是与我们北卉教有关了？”
　　南书陌咬了咬牙，“我父亲自然可能有他的错处，他自然做过错事，也许这也正是你们要利用的！”
　　原拓飞奇怪道：“令尊南潜肃一个大名鼎鼎的堂堂大侠，仁义无双，为人光风霁月，怎么会有什么瑕疵被人当作把柄？”
　　他自是奇怪，南书陌听了却很不是滋味，更认为他是有意讥讽，分外刺心，怒道：“原拓飞，人孰无过！你不要以为抓到别人的一点错误，就利用别人的错误来制造这种种阴谋，这正是你们北卉教行事的风格，而你的目的自然昭然若揭！”
　　原拓飞皱眉，看着南书陌愤怒的脸，想了想道：“那是你父亲的事！如果他所犯的错误真和薛庆一样，即使报复他的那人不是北卉教教徒，但……那也可能是会与我们北卉教有那么一点关系！其他的应该就绝没有任何相干的了！”
　　“你！”南书陌勃然大怒，一掌击去，却又忙收回。只落到身边的木桌上，击得木桌一角断裂，木屑纷纷落地！他强自忍住愤怒，痛苦地扭过头！
　　原拓飞愣了愣，难道以“侠义鸳鸯”见称的男主人南潜肃果真有那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不过，即使是那样的话，那与萦儿也没有什么关系呀！
　　停了半晌，南书陌涨红的脸慢慢恢复了常态，冷冷地道：“纵然我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是你，但你的嫌疑最大！而且现在世人对雪儿的言论并不仅仅是她的身世！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就更不应该纠缠她，至少给她——”
　　“除了那样的出身是我无能为力外，我对萦儿所做的都是光明磊落，清清白白，并不存有一丝恶念！为什么要畏惧世人的言论给你机会？而且我根本不在乎她的出身如何……”
　　“可是雪儿在乎！你就不能考虑一下雪儿的感受吗！”
　　“……萦儿她——”原拓飞沉默了一下，脸色也沉了下去。
　　南书陌忽然觉得一种更大的恐惧和慌乱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他忽然觉得刚才对原拓飞坚定的怀疑一下子不存在了，他的目光里居然是那么痛苦，似乎是痛恨自己不该是那样的身份！他对雪儿的真诚爱恋，怎么可能会让雪儿那样痛苦？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出身……不管怎么样，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雪儿与他有所沾染的！
　　“如果你真的喜欢她，你就放手，不要使她为难！”
　　“萦儿——”原拓飞猛地抬起头，道，“萦儿并不是一个见识浅陋的人，她不会介意，只要我——”即使她有所顾忌，他也会努力让她不再那样坚持！
　　“她不会介意吗？而且，这段时间雪儿已经受到太多的伤害了，如果你真的是——”
　　“我会像你上次一样，送她到一个远离这些流言的地方。只要这段时间过去，只要还她清白，她自然不会再有痛苦！或者我会和她永远远离这些纷争，这样才是最好的！”
　　“还她清白？只要她和你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清白？你的出身是注定的，是不能改变的！你以为……”
　　“够了！南书陌，真想不到你也有这样的偏见，你也不过是一个凡俗之人！”
　　“是！我是凡俗之人，而雪儿和我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也是这样想的！这在我们，是根深蒂固的想法，你不会那么容易就改变她的想法！无论如何，你都出身邪派，而雪儿本人冰清玉洁，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更不应该玷污……”
　　“真想不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南书陌居然也会如此能说，只可惜你再能说，萦儿的心也在我这里了！”
　　南书陌脸色惨白，那俊美持重而一向坚毅的双眸里一丝恼怒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压制，冷冷地道：“你不要胡说！雪儿才不会那么……！”
　　“我姑且认为这是你为了坚持要萦儿而这样对我胡乱猜疑的！因为你不会这样狭隘的，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计较！”
　　原拓飞口气里和身体上表现出来的胜利者的姿态都让难抒陌倍感挫折和打击，他心内的痛苦在猛烈地激荡翻滚着！胸口起伏不已，要不是一贯的修养，他真的很想让这原拓飞从此在他眼前，在这个世上永远消失！
　　原拓飞微笑着看着南书陌越来越紧绷的身体，看着他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终于转身飞快夺门而去。他终于也一下子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歪身倒在枕上，身上的伤口早已不觉得疼痛，心里的失措和酸痛却在一寸一寸地快速蔓延！
　　这个南书陌，他是如此深爱萦儿，而且也是那么强烈，他是决不会轻易放手的！他身上的万丈光芒又怎么能小瞧！他对萦儿的矢志不渝，还有他的良好的出身，他的不凡的气度，还有最令他妒忌的，他是和萦儿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哪！如果他不放弃，萦儿应该是不会……而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即使是现在，他也不愿放弃，何况以后？这是个劲敌，是个最不可忽视的对手，他自然该小心从事，他不能让萦儿对他才产生的这么一点情意因此而烟消云散！可是，可是，萦儿对自己的那一点喜欢，还有信任又怎么能和南书陌相提并论呢？不过他相信南书陌，他这一点正好成了他的弱项，他不会在萦儿面前说自己的不是，他绝对不会像世间的小人或者一般的情敌一样在萦儿面前没有证据就说他的不是的。所以，这一点他是放心的，那么，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