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逝水歌》千江月白

11、十一章 又见故人

　　听得这声音甚有些熟悉，疏离回身，却是明珠郡主。
　　她青鬓若漆，眼含秋水，肤光胜雪，本该容颜倾城。但她眉心若颦，一丝若有若无的轻愁缠绕在眼中。疏离见她如此，心中甚有些怔然不安。
　　明珠郡主上前向安成王见礼毕，“还请十七哥见谅，这位公子是我请的贵客，得罪之处，明珠日后自当谢罪。”说完，又是一礼。安成王皱眉伫立良久，方轻叹了一声，道：“也罢”。便带领青衣书生和两个门神侍卫扬长而去。那青衣书生走至疏离身边时，笑嘻嘻地一礼：“在下乃义安府周行成，今日不便，日后再与疏离公子讨教了。”疏离甚是讨厌他油滑，也不还礼，只冷冷一瞥，那人一愣，也不以为意，仍笑嘻嘻地走了。
　　明珠郡主垂下纤长若轻羽的眼睫，光洁如玉的脸蛋上隐隐沁出一抹晕红。还未等她开口，疏离四顾无人，一咬牙，蓦地伸手抹下头上小帽，青丝若瀑披垂。“郡主，在下前次欺瞒冒犯了郡主，请治罪！”明珠郡主乍见之下，脸上的红晕未及消散，便已是一片惨白。半晌忽然气笑道：“原来你也是个调皮的！”“哼，我只道十七哥痛惜我即将远嫁，任我胡闹将你带回，那只狐狸，一定早就知道你是个女子！”,“愣着干甚么，还不跟我上马车回府？”
　　疏离心性本自灵动，对着这般挑起眉毛，言行前后判若两人的明珠郡主，也只不过略微吃惊，她挽起如云秀发压上小帽,俨然一个青衣小厮。
　　她闲闲地跟在郡主身后上了华丽舒适的马车。想起飞雪，挑帘一看，早有侍卫将它牵在手中。马车里还有两个容貌秀丽的丫环，其中一个见到疏离一身小厮装扮大剌剌地随郡主上了车，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另一个若无其事，只低着头专心绣一对飞燕，纵然如此仍可见她容颜尤美，只比明珠郡主稍逊一分。燕云回见疏离紧盯着玉宛，不由笑道：“怎么看傻了？她很美是不是？”疏离笑看了燕云回一眼 “玉宛，小青，去见过疏离••••••小姐”看到燕云回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地吐出“小姐”二字，疏离心中有些隐约好笑，想不到这位郡主竟如此小家子气•••••
　　疏离淡笑了笑，道：“疏离此次，正是为陪伴郡主而来。”“哦，难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嫁？！”燕云回顿时兴奋地睁大了双眸。“恐怕，无法如郡主所愿，”疏离声音里有些惭愧。。。。。。“我就知道，我原不该妄想。。。。。。”燕云回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一时，车厢里静了下来。
　　远处，一阵辚辚的车声传来，夹杂着一阵少女清脆如黄鹂的笑声：“若灿哥哥，这天京城好美呀！你。。。。。。明日还能伴我出游吗？”若灿哥哥，这名字甫一入耳，便如惊雷震的疏离脑中一阵糊涂空白，她不及多想，蓦地伸手掀开了车侧的小窗帘。左前方的官道上，一辆精美宽大的马车缓缓驶来，车上的驭者一身银白春衫，浓眉略紧，正是王若灿，他身后的马车车帘卷起，少女娇美的面容悄然凝望着前方端然的身影。蓦然一阵晚风，吹得车帷猎猎，王若灿回身放下车帘道：“起风了，你身子不好，不要再着了风。”虽是轻声细语，却有着异样的温柔细致。疏离一时不能言语，只能死死扣着车身，怔怔望着他们远去。
　　燕云回见她神色有异，却又不知起因何在，一时也不好相询。
　　一路无语。回到王府，燕云回自去拜见爹娘。
　　疏离安置在燕云回的衔云阁内。已至晚饭时分，燕云回已命小青回来传令设宴，丫鬟仆女纷纷将饭桌布置起来。一时美食纷至，佳肴踏来。疏离出自墨门，自幼受教，便是衣食节俭，况心中烦闷，实无食欲。她终于挨不过，问了小青锦绣坊的所在。
　　是时，月上中天。
　　疏离已身在锦绣坊中。锦绣坊依山势而立，四处花影扶苏，暗香阵阵，月光透过花树的枝叶斑驳地印在青石板的庭院里。庭院深处，曲折的小路尽头，一座小巧的亭子伸入池水中央。此刻，有人抚筝。只听的高处流水潺潺，合着筝声清透恬静。亭内一人身着银白春衫，长身玉立，正看向山下。
　　良久，弹筝人停下，依偎到他身旁，娇声问道：“若灿哥哥，你怎么了？”纵在月下，也依稀可见那女子眉目娇美，娇柔可人。疏离心中酸苦。呆呆立在藏身之所。
　　王若灿伸手扶住那女子，道：“柳叶儿，时候已晚，你该歇息去了。”柳叶儿秀眉一轩，道：“若灿哥哥，我又不是瓷娃娃，打不碎的，你别担心。倒是娘让我问你，何时回去，为何你总是不愿回答？”王若灿仍未言语。柳叶儿又道：“不如你明天陪我去西郊踏青，我就去信跟我娘说你近来无暇分身，你看如何？”王若灿轻声道：“傻丫头。你若真的喜欢去西郊，我明日陪你去便是，何必搬出师娘来。”他声音柔和怜惜，说完便伸手握住柳叶儿的手，柳叶儿一怔，随即低下头去，露出女儿家的娇羞来。。。。。。
　　两人走了一半路程，王若灿蓦地松开手来。柳叶儿忽的笑道：“她走了？”“真想看看那个姑娘是什么模样，能让我铁石心肠的师哥心动若此。”“哎，不过，你让我和你如此这般，不怕。。。。。。气走了她，再也追不回来了吗？”
　　“怕的，但不得不如此。。。。。。”王若灿低声道，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倦意：“她的武功不济，但若得知我有急难，定不会旁观，所以。。。。。。”“所以只得出此下策！”柳叶儿快嘴接道。半晌 “师哥，我怎么觉得，你这个主意实在不太高明啊！”“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