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法则》押尾

1、01

　　入夜，细风不断，大学城旁边灯火通明，沿街一条街都是小商贩。

　　当然最多的还是大学生。不一定个个好看，但肯定很青春。

　　江颦坐在驾驶座，百无聊赖地看着手背，看着看着觉得一个颜色太单调，也不太习惯，下意识探出身子开始找指甲油。

　　她用细长的手指从左到右搔过一遍，把所有抽屉都拉开，什么都没有，包括平时用剩的口红眉笔，放进去就没了。她记性很好，不会放错地方，别人也不敢碰她的东西。

　　取而代之台面上摆着一尊佛，不过小孩巴掌大。江颦开了手电筒对它晃晃，白光穿透空气直接照在佛像上。弥勒佛笑容可掬，翡翠的料子清透带水，微微带点天空蓝飘花，一看就知道是能传家的宝贝。

　　罪魁祸首是谁，顿时明了。

　　江颦笑笑，乌黑细长的眉毛挑起，盯着空荡荡的储物盒，胸口隐隐作痛。她现在不止是生气，还有背部勒紧难以弯腰的束缚感。

　　努力劝自己不生气，然而两秒后垮下脸，狠狠推上储物盒。精心养护的长指甲来不及抽出，夹碎了右手小拇指的。

　　脆弱的指甲从中间裂开一条缝，血瞬间沿着缝隙冒出。江颦像没有痛觉，看都不曾看一眼，任由细细的血丝一股股冒，抬手点开音乐键。

　　轻缓的歌曲低低回荡，烟盒刚磕开，车玻璃被人笃笃敲两声。

　　车窗贴了防偷窥膜，外头看不见里头，江颦一顿，把抽出半截的烟塞回去，徐徐落下车窗，眼皮子一掀朝外看去。

　　外头站着一个年轻男人，穿着oversize的运动服，拉链没拉，风一吹，鼓荡起来的外套更显出他身形消瘦，眉眼也清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来搭讪的。

　　江颦内心好笑，趴在半开的车窗上问他：“有事吗？”

　　短短三个字，加个上挑的尾音，柯霖竟听的心神一晃，像被毛茸茸的东西拂了下脸，嗓子眼都痒痒的。

　　他咳嗽了声，没想到他们随手一指的豪车车主是个美女。一头浓密的海藻卷长发，衬得脸蛋尖巧，淡红唇、细鼻梁，眼下还有一点小痣，像清透的玉里点了红。

　　柯霖掩唇低咳，好一会才平复，朝稍远的地方指了指。江颦看过去，几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人聚在一起正看着他们俩，脸上洋溢着看热闹的笑容。

　　心里大概明白了，“真心话大冒险？”而且他应该选了大冒险，大冒险对象还是她。

　　柯霖露出点惊喜的笑，打了个响指：“bingo！”

　　江颦内心好笑。都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老掉牙的游戏，她有点搞不懂现在的大学生。

　　“说吧，惩罚是什么？”

　　柯霖看她神情放松，不但没生气，还隐隐有要配合的意思，心下略松，生出几分期待：“能麻烦您送我回家吗？”

　　江颦投给他惊奇的一眼，这人做什么梦呢。

　　柯霖赶紧补充：“不敢让您真送，做做样子做做样子。”他边说边恳求，双手合十抵在自己下巴，眼眸清凌凌的，用一句楚楚可怜来形容也不为过。

　　江颦不为所动，冷漠地摇上车窗。

　　“哎等等等等——”柯霖快速侧身挡住远处的视线，一手扒着玻璃，一手飞快地往车内塞了一把东西。江颦不防，冷不丁被撒了一身。红红亮亮的，是钱。

　　她摇动车窗的手一停，一眼扫过，少说也有二三十张。

　　柯霖朝她拜拜，就跟比熊犬拜拜一样。

　　有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飘在她大腿上，江颦盯着它思维骤然停了两秒。一张张捡起钞票，码好，塞进暗格。说，“上车。”

　　柯霖在远处一片惊叹声中坐上了副驾驶。

　　江颦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没有开口。一个副驾驶而已，她没必要大惊小怪。

　　车子很快驶离路边。

　　柯霖一上车就开始玩手机，低头不知道在发些什么，也有可能是在回消息。

　　在一个红灯前，江颦通过后视镜观察他。

　　鞋很潮，衣服也是，江颦不知道是个什么名牌。但看他随手一把钞票，坐惯豪车的姿态能猜出他家境不俗。

　　“姐姐这是新车吗？”柯霖感受到她的视线，头也不抬地问。
　　“不是。”
　　柯霖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江颦却没再说话，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因为这车是去年江颦生日，谢翎送的。

　　她喜欢粉色，谢翎叫人把车重新漆了一遍，颜料掺了镭光，在路灯下闪着耀眼的粉光。又因为他难伺候，车里的内饰定期更换，江颦经常还没来得及开车里的东西又被换了一轮。

　　看起来很新，江颦觉得它早就旧了。

　　Ok.柯霖继续低头玩手机。他看见了她正在流血的手指，从他上车开始。干涸的血渍在她手背上黏成一条线。对此柯霖只是挑挑眉表示疑惑，没有追根究底。

　　看在钱的份上，江颦敲敲台面问：“地址？”

　　柯霖：“西街花园别墅B06.”

　　江颦因为这地址多看了他两眼，原因无他，巧了，她也住这。她住K13，在别墅区的后半段，每幢之间距离极远。

　　江颦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不过没打算说她也住这。

　　一路相对无言，柯霖不是个话多的性子，来搭讪纯属愿赌服输，给了钱以后更是心安理得的把江颦当司机，舒舒服服等着她把自己送回家。江颦冷惯了，更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

　　路上的车辆渐渐减少，直到开出市区，晚十点的街道光滑得像玻璃，路灯一照亮堂堂的。

　　就快要到家，摆在台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江颦靠边停车，示意柯霖不要出声。柯霖点头，江颦这才接了电话。

　　先传过来一阵乱七八糟的杂音，那边开了免提，她意识到。

　　“喂？是江颦吗？”

　　略显低沉的声线，不是谢翎。江颦提着的心狠狠落回胸腔，轻扯开嘴角：“是我。”

　　“太好了，你接电话就好。”这时候明显换了一个人说话，特别急促：“江妹妹现在有空吗？来荃星会所接一下谢翎。”

　　“最好你一个人来。”对方紧接着补充。

　　接谢翎，没有空也得有空，死了也得从墓里爬出来。江颦应好，说马上到。那边连声答应。

　　然而挂了电话，柯霖看见她眼里化不开的疲倦冷漠。搭配她刚才笑意盈盈的语气，有种诡异的森然。

　　真感谢他们打过来的是电话，不必面对面装出笑容讨好他。

　　柯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言。人人都有秘密，他犯不着多管闲事。反而拉了车门，作势要下车：“你有事？送到这就行，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

　　他的态度很大方，说着下了车。江颦没阻拦，从码好的一叠钱里抽出两张，递给他。

　　柯霖长这么大，不说挥金如土也是大手大脚，第一次被人当面退钱，真的笑出声来。

　　江颦懒得猜他笑什么，本就因为谢翎坏了大半的心情现在更坏，他不伸手，直接把两百块往他身上一甩，一打方向盘调头走了。

　　爱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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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被基友骂整天五迷三道浑浑噩噩，吓得我立马上号发文。专栏里的坑是挺多的，大概率不坑，慢慢写完，为表歉意这本完结前不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