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ndy唐

15、拜见岳父大人

　　“老任，去拿行李，”空旷的机场大厅中，安雅芬拽了拽丈夫，不耐烦地催促，“你在发什么呆？”沿着任易峰的视线，她看到不远处站着一家人。那家有个很漂亮的女儿，十六七岁，正值花季，可还腻在父亲身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任易峰轻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孩子有点像小妍。”
　　“走吧。”安雅芬没有附和，挽着丈夫走开。在她的心目中，没有人可以同自己的女儿相比。
　　安雅芬比丈夫大一岁，但看起来年轻得惊人。当年她正是凭着这副天生丽质的容貌进了文工团。她也算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只是到了爷爷那一辈渐渐衰落。解放前，家里就大不如以前。丈夫的早死令她历尽艰苦，一直未能再嫁。所幸安妍漂亮可爱，日子总算过得风平浪静。
　　女儿十五岁的时候，安雅芬经人介绍，认识了在大学教书的任易峰。同样丧偶的任易峰，带着十三岁的嘉萱，很需要一个女人来管家，很难得的是，他把安妍视如己出。于是，他们就很自然的结婚了。八年前，她跟随丈夫工作调动去了南方之后就很少回来。这么久过去了，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变得面目全非……
　　嘉萱抬起头，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正对面的挂钟。快十一点了，爸爸和阿姨的飞机应该已经到了。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压抑，吴信朗翻阅着手中的销售报表，一声不吭。大客户经理罗杰的大光脑门上开始冒汗。老安四平八稳地坐在嘉萱的右首。夏天之前，他就要退休了，因而心情无比轻松。况且销售额下降同市场部没有直接的关系，在L公司，订单量由销售部门跟进，而市场部则负责品牌维护，沟通媒体，和销售过程中的推广宣传工作。在今年的第一次人事任命中，嘉萱已经从主管升为如今的市场部副经理。Denny转祸为福，跟对了人，现在反成了副经理助理。市场部的新格局俨然已经形成。
　　进入三月，气温明显爬高，会议室里有一丝闷热。吴信朗清了清嗓子，终于开口了。“去年年底到今年三月的业绩差强人意，”说到这里，他瞥向一旁冷汗涔涔的罗杰，“至于各方面原因，我已听过罗杰对此的分析。”说到这里，吴信朗示意助理给每人发了一份文件。
　　嘉萱简单浏览了一番，公司的新举措，也是吴信朗对上层的建议。由于全球经济不景气，导致顾客对高档成衣的购买能力下降，仓库里积压了一批去年秋冬季的滞销款，公司决定在下一个国假期间特价销售这批存货，以增加流动资金。虽然每年都会有类似的折扣活动，但是今年的动作大了很多。嘉萱数着资料上打算折价的明细单，品种很多，需要做很多前期的工作。
　　“这次的活动主要是吸引中层收入和年轻的顾客群。安托万，交给你，好好研究一下。”吴信朗对老安吩咐完，眼光却是扫过在老安身边认真研究文件的嘉萱。
　　“好的，我们会尽快递交一份工作计划。”安托万答应着，马上就要退休了，最后这些日子他也想平安无事。
　　回到办公室，嘉萱同老安商量了一下，然后又写了一个大致的进程表，确定下时间和活动的商圈范围，最后交给Denny，由他去充实。Denny答应着出去了。她打开日程表，记下备忘录，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两天后要将完整的计划提交给总裁。写完之后，她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4月5日那个红色的圆圈上。
　　六点刚过，嘉萱便收拾好东西，提着包走出了办公室。Denny正在赶工那份进程表，见嘉萱难得准时下班，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辛苦了，Denny。”嘉萱小臂微微一晃，带出一缕淡雅的香味，转眼已经消失在门口。
　　嘉萱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一边翻出正在包里震动的手机。“在忙吗？”手机那边传来悦耳的男声。嘉萱的嘴角扬起一个俏皮的弯度，工作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就连说话的语调也温柔了许多。
　　电梯门分开，她边讲电话边走进去。没想到电梯里还有另一个人，她略迟疑了几秒，而后报以公式化的微笑，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上，站在离那个人尽量远的地方继续说，“是这样，我有点事跟你说。”说到这里，她把脸扭向光亮的金属壁，背对着那个人，“我上次跟你提过，我爸爸还有阿姨要回来，今天就到了，他们要见见你……”
　　手机那头突然没了声音，嘉萱追问，“喂，还在听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说到这里，一抬眼，正撞上那个映在光滑的金属壁上的影子，面上更觉得尴尬。
　　“没，没有，只是有些突然。”左阳停顿了许久，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并没有一口应允下来。也许是紧张，嘉萱这样揣测，但似乎又夹杂着些许疏离。
　　“对不起，我应该事先跟你商量一下，不然还是算了。”萱琪用手掌敲了敲脑袋，她这是怎么了，擅自就作了这样的安排，也没有问问左阳的意思。也许他并不认为两人的关系到了那种地步。想到这里，她的心情顿时沉重起来。电梯停在了地下停车库。她逃也似地跨出门去。
　　左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让嘉萱很受打击，慌忙解释，“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迟早也要见你的爸爸妈妈的。我就是太意外了……”
　　“真的没问题吗？”嘉萱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
　　“那好。”她终于转忧为喜，松了一口气，心想下次再也不能做如此莽撞的事了。一转身，吴信朗正站在她背后。她知道方才的话都被他听见，脸不由得一红。
　　“今天晚上有空吗？”他很认真地看着她。
　　“什么事，学长？”她略一愣。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吃顿饭，我们很久没在一起聊聊了。刚刚你说伯父伯母要回来？”
　　嘉萱点点头，但立即就回绝了他的邀请，“爸爸和阿姨中午就到了，我正要赶过去见他们。”
　　吴信朗点点头，没有再坚持下去。嘉萱转身正要走，又被他叫住，“你父母要见左阳？”
　　“是的。”她收紧肩膀，直觉今天的他有些反常。
　　他点点头，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又一次问，“你现在同你继母的关系怎么样？”
　　嘉萱皱了皱眉头，囫囵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就那样吧。”她决定不再逗留下去，抢在他开口之前赶紧告辞，开着自己刚买了两个月的新车离开了停车场。
　　吴信朗站在空旷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强烈的挫败感让他无所适从。四个多月来，嘉萱不着痕迹地与自己慢慢拉开距离。他束手无策，既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去挽回什么。
　　头顶的节能灯泡发出很奇怪的电流声，啪的一声，电光火石之后，灰色的烟似一条蛇蜿蜒爬行，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焦味。
　　此时在城市的另一端，左阳垂着肩，滚烫的掌心让手机屏幕上浮着一层白色的雾气。他重新上了跑步机，奋力跑起，似乎要冲破前面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