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月与风船》井汐

5、时针

　　其实说完就后悔了。

　　毕竟，听上去确实有故弄玄虚惹人注意的嫌疑。

　　任凭自己的态度再是如何的严肃郑重，但对象却不是天真纯良的宇田川咲而是难以看透的水户洋平。

　　“诶？……命中注定之人？”一瞬的惊讶，随即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她竭力的捕捉着他的表情变化，却像沿着空气蔓延的春风般无法捉摸。

　　只能任其泄进指缝和眼底，在吹过的同时轻轻扬起——

　　“不，没什么。”她摆摆手，扯出一副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收回视线，“塔罗牌占卜之类的话，当我没说。”

　　“……但伊月你刚才明明……”

　　“请忘记吧，水户君。”

　　“……”

　　“我只是脑子有点晕，所以说胡话了。”

　　“你没事吧？”

　　“没事，完全。”

　　“可是……”

　　“谢谢你的帮忙，请回吧。”

　　“回？回哪去？”男生露出些许迷惑，但嘴角的弧度却又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蓦地勾起，“……呵，我本来还想趁机光明正大的翘课的。”

　　“哦？”她微微挑起眉，“所以水户君才这么主动的送我来保健室，不顾旁人的眼光？”

　　“旁人的眼光是指……”仿若有一股无形的气压在室内弥漫，水户的神情变得有些似笑非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想听伊月同学的解释才跟来的。”

　　“……哦。”

　　莫名的不安与焦躁，涌上心头。她顿时觉得水户洋平不止看不透这么简单，还无时无刻的不散播出一股令她容易说漏嘴的压迫感。“那我已经解释过了。”她说。

　　“但伊月你下一刻又说那些解释只是胡话。”步步紧逼。

　　“我……”

　　像是站在悬崖上，再往前一步就会万劫不复……虽然没这么夸张，但她此刻却是真的产生了这样的形容。

　　明明面前的这个男生只有十五岁，无论他从前的经历有多么高级，但在思想和理智上也不应该胜过拥有完整上辈子的记忆的她才对。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她因为他的存在而紧张，而焦虑，而失去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随便你了。”终是露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带着这个年纪的女生应有的质感。

　　“抱歉，我并没有想吵到伊月你的意思。”

　　——那你还想怎样啊？

　　脸上的不耐烦越发明显，并不是生气……而是因为占不到上风而感到挫败。

　　“没什么，我想睡一会儿。”

　　“恩，那我不打扰你了。”

　　水户洋平转身朝门口走，却又在即将带上门的时候又突然回过头来，“不过真的很期待呐。”他说。声音宛如被满屋的光亮照耀，清晰的令她无法回避——

　　“……我很期待，见到那两位命定的人。”

　　时针，渐行的此刻

　　也许是被他讨厌了吧。她躺在床上想。

　　换作是我自己……也会讨厌这种没事扯着一副“我很冷酷，我很淡定，我和其他人都不同”的表情的女生。

　　但我并不是故意这样的啊……她翻了个身，继续想着。

　　我的确和其他人不同，上辈子的那些经历和回忆，像刻在心间的烙印，任凭时光如何流逝也难以抹去。

　　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因为找不到过去与现在之间的平衡而总是苦恼着。

　　到最后，连想笑的时候都失去了该有的力气。

　　并不是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在听到有人说“伊月看上去好可爱哦”的时候会高兴，听到有人说“那副冷冷的样子装给谁看啊”的时候也会难过。

　　倘若不是有宇田川咲这个朋友在的话，她大概还会持续的在黑暗中摸索。

　　于她而言，宇田川的存在……真的如同光源一般。

　　那么。

　　那么，水户洋平呢。

　　水户洋平，樱木花道，仙道彰，三井寿，流川枫，藤真健司……他们。

　　在上辈子，这是一部能在她遭遇艰难的时候，给予她无数勇气与力量的作品。

　　但——

　　但是，直到真正身在其中以后。

　　却忘记了——

　　忘记了那些勇气从何而来，那些力量从何而去。

　　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不算试探着不断前进。

　　只为，寻到崭新的幸福。

　　×××××

　　记得的场景。

　　樱木花道为了加入篮球队而做了很多抽风的事，其中包括送香蕉和宫泽理惠的写真照到赤木的教室，还包括……在晚上潜入体育馆做卫生。

　　擦篮球，擦地板，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焕然一新的画面。犹如当初一般在她脑中浮现着。

　　从保健室出来，没走几步便迎上了宇田川咲的身影。女生关切的询问着她情况如何如何，期间还有意无意的又提到了樱木。

　　有时会想，若是没有那个占卜……她还会这么喜欢他吗？

　　但即便这么想，一切也都无法挽回了。

　　“我又不是为了让他喜欢上我而喜欢上他的。”

　　女生突然说，神情坚定的令她目眩，“又不是他逼我喜欢他，一切都是我自愿的。”

　　这是一种伟大的感情，她想。

　　伟大的只存在于青春时代，当逐渐老去，意识到现实的残酷以及社会的压力，便再也不会有了。

　　“所以，该努力的是我。”

　　“……努力？”

　　“恩。”

　　倘若自己也能拥有这样无畏的迈步向前的精神就好了。

　　倘若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乐观的对待现状的态度就好了。

　　如同在心里升起了无数的假设，它们全被阳光镀上了泛金的色泽，令她的精神世界犹如逆转的时针一般开始倒退——回到最初的时候。

　　最初的喜欢，最初的憧憬，最初的，单纯的心情。

　　为了一部作品而感动，而流泪。

　　为了一件小事而高兴，而雀跃。

　　为了一个人的侧脸和背影而心生悸动，随即毫不懈怠的追上前去——

　　“呐，水户君。”

　　他转过头。

　　和她的目光交汇。

　　他的眼神明亮，鼻梁直挺。

　　嘴唇薄而优雅，缓缓勾起温和的弧度。

　　“……伊月同学？”

　　“是我。”

　　心跳在她的神经间噗通噗通的攒动着。

　　她收回视线，自然而然的走到他的身侧，缓口气问，“怎么，一个人？”

　　“唔……恩。”愣了愣，点头，“我要去打工来着。”

　　“打工？什么类型的？”

　　“恩……”似乎是想了想才说，“……在居酒屋。”

　　“诶……”有些惊讶，“未成年人可以去居酒屋打工？何况你还没有15岁吧。”

　　“托熟人的关系。”这次是没有思索便回答，“反正我长得也不像15岁来着。”

　　“很像吧。”

　　“诶？”

　　“……明明很像的。”

　　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因为宇田川咲那一句“我又不是为了让他喜欢上我而喜欢上他的”，她整个人便像被点燃似的沸腾起来。

　　尽管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她，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勇气，在放学路上偶遇水户洋平时走上前去叫住他。

　　叫住他。

　　将他转过头的画面牢牢定格在心里的某个位置。

　　如同永远般漫长……却比永远更加漫长。

　　“那……伊月同学为什么一个人呢？”

　　“咲已经走上她的路了，没必要和我一起。”

　　“诶？”

　　“恋爱之路。”

　　“……”

　　好像那种占据上风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心里无比惬意的观察着水户洋平在她说完“恋爱之路”以后突然愣住的表情。

　　“虽然这么问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水户君你有恋爱过吗？”

　　“……诶？”

　　果然是愣住了，还是重重的，仿佛触及了他心里某个敏感部分似的，他的目光有变得游移不定。
　　“……没。”过了一会儿，他说。

　　“没有啊。”她并不惊讶的回应着。

　　“是啊，没有。”但只是片刻，他身上那股压迫感又回来了，不仅仅只是身高的优势，还有气势上的……他突然上前走了两步，随即转过身来。

　　“没有，难道伊月同学以为我有？”

　　反问的语气，逆光的面容，以及在这一刻突然吹拂而过的傍晚的风。

　　被染上了橙色的光，融化在视界里。

　　“我怎么会有呢，毕竟……”然后是有些自嘲的声调，随着他扬起的嘴角，扩散在风中——

　　“……毕竟，我还没有遇到伊月同学所说的，命定的人呐。”

　　×××××

　　这可真像一场战争，令她心里无可避免的打起了战鼓。

　　也是噗通噗通的，很容易和少女的心悸弄混。

　　她也懒得去分辨，任凭它们如同牛奶和咖啡融合般化出甜美又有些苦涩的滋味。

　　流过她的血液和神经，反反复复。

　　“就快遇到了。”

　　在一阵急促的紧张之后，她终是平复过来，扬起下巴，冷冷的说，“就快遇到了，如果水户君真的相信的话。”

　　“我相信。”

　　“哦，这样啊……”

　　“只要伊月同学不是在说谎，我便相信。”

　　“只要水户君你相信，我便不是在说谎了。”

　　“呵，这样啊……”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突然觉得，水户洋平和自己是很相似的人。

　　好像表面上一副不以为然，但内心却是重之又重的在意着。

　　好像有根针刺进了对方的心里，试图窥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无奈针眼太小了，因此视野狭窄，而每个人的内心又时而昏暗的连自己本人也摸不透……更何况是旁人呢？

　　“是前面那家居酒屋吧？我有空会来照顾水户君的生意的。”

　　“唔……未成年人是不能喝酒的。”

　　“但那里从没规定过未成年人不得入内是吧？反正我长得也不像未成年人来着。”

　　“很像吧。”和不久前的她如出一辙的语气，“……明明很像的。”

　　“哦。有水户君在，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

　　转眼到了礼拜日，也是湘北和陵南的练习赛的日子。

　　本来她很不想去……毕竟水户洋平肯定是会在今天遇到仙道彰的。

　　难免会有一番解释吧……她想。

　　索性还是装出一副含糊其辞的样子吗？

　　与她相比，宇田川咲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了。

　　她竟然在比赛开始前拿出了传说中的……扩音器。

　　以仿若无限分贝的音量大喊着“樱木花道大人加油啊加油啊加油啊吾辈是阁下的亲卫队队长宇田川咲是也——！”

　　这种犹如被时代剧里的武士附体一般的叫法，令她差点笑出声来。

　　只是，当她刚准备牵动起嘴角的肌肉的时候，却突然捕捉到了水户洋平的视线。

　　男生正站在不远处的看台上，毫不避讳的注视着她。

　　“……”她愣了愣，随即立刻收回目光，心又像被什么敲响了似的剧烈跳动起来，宛如透过扩音器发散一般。

　　“咲，你太惹人注目了。”

　　“加油——！！樱木殿下——！！”

　　“……”

　　不过令她感到欣慰的是，原本不可能在原著里发生的一幕，切切实实的在她眼中实现了。

　　第一次参加比赛的樱木花道因为宇田川咲的鼓励而无比的振奋，兴高采烈的回应着：

　　“哈哈哈哈——！宇田川你真是太好了——！！”

　　溢满阳光的质感，染进她的回忆，以及，渐渐行进着的此刻之中。

　　纵使回忆再是如何的从耀眼趋于最终的平静，而重生之后亦是如何从黑暗中一步一步走向光明的位置。

　　已经，都不重要了。

　　“啪——”

　　体育馆的门再次打开。

　　映入视野中的，是一位竖着刺猬头的少年。

　　仿佛迎着所有的注目而站立，但他的脸上却仅仅只是……漫不经心的微笑。

　　“抱歉，我来晚了。”

　　“仙道学长你终于来了！”

　　仙道，仙道彰。

　　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遇见。

　　但为什么……比起这个场景在眼中成为现实这种事，她更在乎的是——

　　更在乎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呢。

　　“伊月同学。”

　　在几乎是全场的目光都被仙道吸引了时候。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轻轻的拂过她的耳侧，仿若春风。

　　“怎么？”

　　她转过头，眼中渐渐的装进他整张面孔。

　　却并不是如想象中一般的笑着，而是……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而是，如同被失落笼罩一般，他十分无奈的，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原来这个仙道，是男的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