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缘植》十号长椅

57、婚前

　　他们结婚的前一个星期，赵满跟学校请了假，理由是回家结婚。他们领导也很欣慰，毕竟赵满的业绩都是有目共睹的，爽快的给了假，然后赵满就带着笑意出了学校，陈植也把公司什么的都安排好了，当天晚上两人收拾好行李，陈植就带着赵满一路飞奔回了家。
　　赵满家因为有老妈在，所以他们两个就没在那住，而是去了陈植他家那边，陈爸陈妈都没在这边，他们俩也自在。
　　两个人收拾好都已经大半夜了，都挺累的，明天还有事儿，也没心思做什么别的事儿了，两个人彼此贴着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明天要去做的事影响了赵满，他半夜醒过来，头晕晕的，拿过手机想看看几点了，伸手在床头柜上摸到了手机，他按了下开关机键，看了一眼，快凌晨三点了，看完了也没关上，直接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收回手的时候大概是手不小心蹭到了那里，他又起身想把手机关了，却看到上面的东西，赵满轻轻起了身，看了看旁边的人，没醒，还在睡，他才拿起手机，看上面的内容，他拿的是陈植的手机，打开的，是备忘录。
　　备忘录上第一条记录的就是陈植走的第一年，他当初给他发的是［一路顺风］陈植就在备忘录上写［一路很顺风，我到了］ 赵满看了看陈植，原来，从那个时候起，陈植就已经决定要跟他告别了，不是再见，是可能再也不见的那种告别。
　　赵满继续看下去，以下的每一条都是各种节假日他发给他的信息，陈植都一一在备忘录上回了他，原来那些年的回信，都有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点开一个备忘录，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我很好，谢谢你，来救我，我好爱你啊］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是赵满莫名觉得自己是知道他在说什么，“救”，之前陈妈来找他的时候也用过这和词，他当时注意到了，但是信息太多，他情绪也挺激动，心里只闪过一丝怀疑，便忘记了，但是现在，赵满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陈植的微信聊天界面，找到之前给他发的信息，是的，就是的，时间虽然对不上，但是陈妈说了，他做过手术后，有一段恢复期，这样算起来就是的，没错，他当时一直以为那只是个梦，后来就慢慢淡忘了，却不知，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他真的去了他的梦里，去抓住他的手，把他从消逝的边缘拉回来了，原来，赵满看着那人熟睡的脸，眼睛透湿，他该说些什么呢？说爱他吗？可是这样好像不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他忍住泪水，往下看去，下面有好多不是节日的日子里，陈植给他的回信，应该是把卧床不能动的时候都补回来了，这个人，怎么这么认真啊，赵满一一看下去，当时他坚持每个节日都给陈植发个信息，其实就是心纯幻想的，后来就成了习惯，他已经无所谓那人回不回得了，赵满每年都发，一年有那么多节日，十一年又有多少个节日，他都在备忘录上一一回复了的。
　　赵满看完之后就把手机放下，他轻轻往陈植那边拱了拱，陈植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半迷糊着，他感觉到身边人往自己怀里扎，就抬起手，顺势把人搂住，下巴在赵满头上轻轻蹭了蹭，手抚住赵满的后脑勺，顺了顺，哑着嗓子迷迷糊糊的说：“嗯，睡吧。”
　　赵满感受到头顶人说话喉结的动作，用头抵住那人的脖颈，轻轻应了一声。
　　第二天，他们起了一个大早，太阳很好。
　　到了目的地，两人从车上下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向日葵，陈植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他们来的是一块种着庄稼的地，这块地在很多年前是赵满他们家的，爷爷奶奶去世后，家里就把地租给了庄上的人，都是信得过的十几年的老邻居，他们今天来，就是来看望爷爷奶奶的，赵满带着陈植从一棵棵梨树中间穿过去，两只不知名的鸟儿飞在他们上方，他们浑不在意被树枝刮到衣服，弄乱发型，差不多到了地中间，陈植就看到一个高高凸起的圆锥形的土堆。
　　赵满走过去，蹲在那里，陈植顺势蹲在他旁边，拿出袋子里的东西，纸钱和一些金元宝，又套出里面的打火机，递给赵满，赵满拿着东西开始一点一点慢慢的烧，陈植就一点一点递给他，赵满边烧边说：“爷爷奶奶，我来看你们了，最近身体还好吗？我都挺好的，我记得我上次来是去年清明吧，好久没来了，你们想不想我啊，我挺想你们的，我爸妈身体也都挺好的，我们都很健康，就是不知道你们俩在那边过得好不好，钱够不够花，也不给我们拖个梦来，过的这么开心的嘛你们，嗯，我说着玩呐，反正真的很想你们。”赵满说完就没再说话了，他还是一点一点烧着东西，陈植还是一点一点递给他，见他许久不言语，陈植偏头看了看他，就见那人眼睛湿了，他伸出手轻轻搭在那个动作的手上，赵满回过神，看了陈植一眼，笑了一下又说：“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个人，就是我旁边这位，他现在是我好看的小媳妇儿，和我一样是个男的，我们就快结婚了，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想带过来给你们看看，我这辈子，就他了。”赵满看着陈植，笑着说出末尾一句话。
　　陈植笑看他一眼，转而郑重又严肃的对着爷爷奶奶那里说：“爷爷奶奶放心，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孙子的，我会成为他的底气，他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宝贝。”
　　两人相视一笑，把最后的东西烧完，把向日葵放下后，对爷爷奶奶说了拜拜，就走了。
　　赵满还是走在前面，陈植跟在他后头，两只鸟儿飞在他们后面，其中一只叫了一声，声音很小，陈植却听得清晰，他看向前面一直往前走的赵满，却没叫住他，陈植转过身，两只鸟儿同时也落在梨树顶上，陈植看着那两只鸟儿，两只鸟儿也都看着他，陈植往前走了几步，鸟儿却没有后退，陈植抬头看着那两只鸟儿，右手呈发誓状，声音比刚才还要严肃郑重：“爷爷奶奶放心，小满是我的爱人，我会一辈子爱他敬他护他，这将是我一生的使命，永不放弃，请你们相信我。”
　　那两只鸟儿对视了一眼，然后下来，围着陈植飞了一圈，就朝上空飞去，直到陈植看不见了。
　　赵满反回来就看见陈植盯着天空看出神儿了，他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陈植回过神儿看向他，赵满看着他盯的天空问：“看什么呢？”
　　“看小鸟儿。”陈植笑说。
　　“鸟儿？哪里的？我怎么没看见。”赵满笑问。
　　“刚才飞走了。”。
　　“那你是想捉吗？”赵满问。
　　“嗯，不是，我就是，好爱你。”陈植一本正经。
　　赵满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一下子笑出声：“我知道，所以，咱，走吧？”
　　“嗯。”陈植拉起赵满的手。

　　爷爷奶奶是在赵满大三那年相继离世的，奶奶是生命消逝自然死亡的，当时奶奶躺在床上，爸爸妈妈还有赵满都眼眶通红的站在那里，爷爷就坐在奶奶的旁边，握着奶奶的手，眼睛湿透，却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奶奶睁开眼，只有很小很小的一条缝，可以忽略不计了，奶奶看着爷爷，没有力气却还是笑说：“老头子，你是在哭吗？”
　　“谁哭了，我没哭。”爷爷眼里的泪差点就掉下来，硬是憋住了。
　　“那就行，我可不喜欢你哭。”奶奶这样说。
　　“嗯，我好着呢。”爷爷声音里带着哭音。
　　“嗯，老头子，我好像，要走了。”奶奶气息微弱。
　　“我知道。”
　　“嗯，我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好幸福，嫁给你。”奶奶气若游丝。
　　“我，我也，也，也很幸福，那你，下辈子还嫁给我吗？”爷爷强忍着哭音。
　　“嫁，要嫁的。”奶奶喃喃着。
　　“好，我可记住了，你也别，别忘了啊，老太婆，我，我稀罕你。”
　　“是。”奶奶应完最后一句话，就闭上了眼，不再呼气，爷爷紧紧抓着奶奶的手，把脸埋在他们相握的手里，就好像爷爷没哭，奶奶还在。
　　奶奶的后事，几乎是爷爷一个人操办的，八十多岁的人了，跟着忙前忙后，一刻也不想休息，他们来想让爷爷歇着，爷爷还不愿意，劝的很了，爷爷还生气，说那是他答应奶奶的事，亲自料理她的后事，谁劝也没用！
　　一个月后，爷爷好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把他们都叫到身边，交代了些后事，把他跟奶奶埋在一起就行，其他一切从简，爸爸再次哭的像个孩子，还被爷爷训斥：“哭什么哭，多大了，出息，我是去找你娘去了，老子高兴都来不及，你哭什么哭，再把你娘吓着，看我不打死你个混小子。”
　　“你娘昨天来接我了，我跟她说了，让她今天晚上再来，有些事不亲自交代你们，我不放心，现在好了，我可以安心的走了。”爷爷轻轻说完话，闭上眼，赵满看见他嘴角有些许笑意，奶奶来接爷爷了，他们去下辈子了。

作者有话说

　　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