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齿》海云

34、痛是痛彻心扉的痛！

　　将他小心的安放在床上过后，幽云便转身去了洗具旁边，拧了一条半干的湿布，刚一转身，便看到床上的人直盯盯的看着自己，视线一接触便立马看向别处。

　　见此，幽云也不言语，只是默默走到他的旁边，将他的双手抬起，一遍又一遍的用湿布擦拭起来。

　　刚开始他还有些抵触，只是到了后来，倒也慢慢的变得乖顺起来。

　　僵了半天，他终是第一个开口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来照顾我，我自己会弄……”

　　拿着擦过手的湿布重又回到洗具旁边，她边搓边道：“既然我们之间都达成了协议，你给我‘麒麟角’我做你十二天的丫鬟，这些事自是由我来做！”

　　话音了时，她便重新拿着干净的湿布走到床边。

　　“脸是由我给你擦？还是你自己来？”

　　看着她高高的站在自己的面前，眼睛正眨也不眨的俯视着自己，他刚想拒绝，突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下一刻便听他淡笑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就将你的丫鬟职责做的彻底，你意下如何？”

　　微微一楞，见他正含笑的抬头看着自己，幽云低头想了一下，便二话不说的就着床沿坐在了他旁边，手上也丝毫不懈怠的专心对着他的脸擦了起来。

　　顿时一股轻柔的力道带着股奇异的感觉在他的脸部蔓延开来，从眼角的余光中，他看到她擦的很是仔细，一寸一寸的轻轻擦拭，每个地方她都心细的一一擦过，柔软的湿布，慢慢的滑动在他的脸上，犹如春风拂面一般，在人的心头洒下一片春光。

　　而不时的她那微微吐出的气息更是如柳絮一般，吹拂在他的脸上，让他从脸上一直痒到心里，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不稀罕，只要有了这温暖的气息，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脸上突然抽离的温暖与轻柔让他猛的清醒过来，看着那个就要起身离去的身影，他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失落，鬼使神差的，他拉住了她，在她还没转过身的那一霎，他就匆忙出口“可以坐下来陪我一会吗？”

　　依然低着头俯视着他，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抬头，任凭三千青丝沿着他的臂膀顺滑而下，一直逶迤到华丽的床单上。

　　见面前的人久久没有动作，始终低着头的人似乎有些着急的收紧了手中的衣衫，他生怕一放手，她就真的会远离他而去。

　　“哪怕……是一会……也不行吗？”

　　手中本来紧抓的衣衫，突然抽离而去，在他慌乱的抬头中，他看到她直直的走向门边，拉开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一瞬间，他终于知道有一种痛叫撕心裂肺，有一种绝望叫昏天暗地。

　　月不知何时升起，洒下满地的清辉，在这样如水的月下，床上昏迷的人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屋内虽然被月光照的有些清亮，可在他的眼中却跟漆黑一片没有什么两样。

　　怔怔的看着帐顶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忽闻一声轻轻的叹息。

　　僵硬的转过头，他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抹豆光，本是毫无焦距的眸子因这朦胧的一片反而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昏黄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站着个纤细的身影，此刻正见她一手端着个碗，一手拨弄着碗中的勺子，雾气朦朦下，他看到她缓缓向他走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迅速从床上跳起，抓住她，紧紧的抓住她，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不会再让她离开！

　　可在那样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又胆怯起来，他怕，他怕这一切都是场梦，只要待他一靠近她，轻轻一碰，她便像水中的景象一样立马消失。

　　如果是那样！那么他情愿自己不要动，一点也不要动，哪怕是虚幻的景象，能多维持一刻，他都觉得是一种幸福！

　　一边吹着碗里的药汁，她一边坐在了床沿上。

　　见他睁开了眼，表情虽然有些怪异，但和他的突然昏厥相比，她倒也不觉得有多诧异的将他扶了起来。

　　这一扶，顿时让床上的人，身子猛的绷紧。

　　这？这难道不是梦？

　　如果是梦？那为何梦中的影像竟还带着体温？

　　如果不是梦？那当初她为何面对自己的恳求，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他像是累了似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头靠近那个温暖的身躯。

　　是梦也好，不是梦也罢，请让我多一点留恋吧……

　　“先睁开眼睛把药喝了，再睡觉，好吗？”

　　预期中，他的眸子没有睁开，反而是那上面的微长睫毛正一个劲的颤抖不停，留下的阴影也随之不断的晃动。

　　这一切无一不显示着此刻靠在她肩膀上的那个人内心正处于一种怎样的纠结之中。

　　看了眼手上的药，又看了眼那微微颤抖的身躯，思量了片刻，她终是再次出声道：“楼兰，先起来把药喝掉，好不好？要不然呆会又要重煎呢？”

　　至此，那双紧闭的眼眸这才慢慢睁开，这一争，那双本是琉璃般的眸子似沾了些水露，在灯光的映衬下，越发的璀璨无比，流光盈盈，照的满室尽是溢彩。

　　“既然你已经走开，现下又何必再回来呢？”

　　刚想将他的头从肩上移下，以方便喂药，谁知他却似得不到她的回答就倔强的不肯挪开似的直直凝视着她。

　　无奈一笑后，她突然觉得那样一个凶狠的人，竟然也有孩子似的一面。

　　歪着脑袋，她突然坏心一问道：“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但前提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昏厥了？”

　　脸蓦地一红，头也垂的有些低了，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肯离开的偎依在她的肩膀。

　　“既然你不说的话，那我也不说了，不过等你想说的时候，你必须还得回答我另外一个问题，我才会回答你！”

　　“你？！”

　　见他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幽云也不躲避，反而坦然一笑道：“我已经给过你一个公平交易的机会了，既然你都不要，那我只能采用不公平了，怎么样？现在如果你还不说的话，我可真的会离开了噢……”

　　本来还在僵持的他，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变，想也不想的就一把圈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恨不得将自己溶入到她的身体中。

　　“我说，我说，但求你不要走，不要走——只要你不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不要走，不要走——”

　　本来因他的突然亲密准备推开的幽云，猛闻这一席话，尤其还是仿佛从耳边直透身体，当下，心中如被钟鼓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息！

　　耳边的人还在呢喃，可她却没了推开他的勇气，就连异性接触的不适感似乎也淡了许多。

　　心，仿佛被什么拉开了一道口子，有很多东西趁机而入，奇异、震撼、心疼……

　　一波又一波的感觉直冲的脑门，让她不自觉的缓缓抬起那放置在一边的胳膊，轻轻抚上那个颤抖的背影，直到贴近，她才惊觉他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消瘦。

　　“我……不……走！”

　　颤抖的身子先是一顿，接着便是比先前还要厉害的颤抖，直到幽云一遍遍的劝慰、保证，那个身形才渐渐收息起来。

　　“好了，都说男儿眼泪不轻弹，你何必哭的如此伤心呢？”

　　本来是圈着她的胳膊此刻已变成了松松的环绕，低着头，他用带着浓浓鼻音的语气道“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十六，我的眼泪只为你一人流过，此生也定不会再有二人！我知道你心系琴砚，但如果有一天，他辜负了你一番心意，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归处！”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如果，如果你能得到幸福，那就请你在闲暇时，能够忆起一个男妓曾为你流过眼泪……哪怕是回忆，他也觉得值了！”

　　心，猛的一阵抽抽的疼，看着那个始终低着头的男子，幽云这一次主动轻轻抱住了他。

　　“胡说，不准说自己是什么男妓，我不会说什么安慰你的话，我只想告诉你，每当你这样鄙夷自己的时候，我的心就似被人拧了一把，揪揪的疼，所以，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说自己了，哪怕是为了我，好吗？”

　　本来还在脖子上的手因她的这一番言行而滑到了她的腰上，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他低低吟道：“好，以后我再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