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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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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源一阵骚乱,几乎所有弟子涌向一个地方,别的弟子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实在太多,声音太嘈杂,根本看不到也听不清。
此时嘈乱的中心,是的又是施丞希。
这会施丞希其实也觉得很冤枉,方才顾洛北最后一击正要下去的时候,看到了从远处匆忙跑过来的施丞希,四目相接,顾洛北的笑容还没扬起,突然就看见施丞希在自己面前,脸色煞白,毫无预兆的一头往前栽,顾洛北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比赛什么胜利,一瞬间都顾不得了,他丢掉剑一下子跳下台向着施丞希跑过去。
衡阳剑丢开,一时间坐在上面的掌门等人都忡怔了,这是前所未见之事。
顾洛北对于自己引起的骚乱毫不在意,一心一意的朝着目的地狂奔,等跑到施丞希面前的那一刻,顾洛北是真真正正的慌了,以前施丞希受伤好歹还能探查到,顾洛北心急也不会过于无措。但是这一回施丞希的气息浮若游丝微不可查,连唇上的血色都褪的一干二净,可是,什么都没有。顾洛北手按在施丞希背上,调取浑身灵力去排查,但是没有伤口,什么都找不出来,毫无理由,毫无头绪。
顾洛北像个新生儿一样,对着世界都感到惶恐不安。直到容兮皱着眉头把施丞希从他手里抱走,顾洛北才有所反应,亦步亦趋的跟着容兮回到桃花源,奈何容兮在看病,他就在一边木头似的伫立着,一动不动滴水不进,直到施丞希和莫名其妙的昏过去一样不可思议的醒过来,顾洛北才活过来一样动起来。
施丞希也不知道自己昏过去多久,反正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昏迷中只感觉疼,不是剧烈的疼,而是一种细细绵绵的,不容忽视的疼痛,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持续存在,简直能把人逼疯。
施丞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时他因为过于紧张,侧身时拿错了给顾洛北的杯子,等到他送走顾洛北到桌边放杯子时才发现,当时就是一惊,施丞希和大萌同时倒抽一口凉气,如果顾洛北没喝药,接下来的剧情要怎么走,大萌难得显现出慌张,施丞希心底却泛起一股隐秘的庆幸,不知所谓的庆幸。
然后就是跑到场地,接着突如其来的昏倒,一切都这么不可预测又顺理成章。
因为施丞希的昏倒,顾洛北下台输了比赛,止步于天榜下层,无缘于大赛。
因为施丞希的失误而导致的偏差,这个世界,好像以自己的方式,修正了走弯的剧情。桃花源大师兄在天榜赛场下突然陷入昏迷,众人议论纷纷,桃花源直接陷入一片鸡飞狗跳,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一次昏迷,在场的不在场的已经拼凑出来好几个不同版本的权谋阴谋的故事。
容兮奈何两个人忙的焦头烂额,两人都用出了毕生的所学,却是连施丞希为什么昏倒的原因都找不出来。
奈何被赶到外面去喝药,容兮则是在床边抓着徒弟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门外还有弟子搬来一摞又一摞的医书。奈何一会来就被容兮摁倒在一堆他没看过的和差不多看吐了的书里。
“找。”一个字言简意赅,容兮连眼皮子都没抬,奈何本来还想抗议以捍卫自己的尊严,一看容兮脸色,灰溜溜的抱着葫芦去看书了。
查遍了医术古籍,能用的方法都试了,但是,一无所获。
施丞希得了不治之症,卧床等死了。消息仿佛插了翅膀飞遍了沧澜上下,这一病,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无间道等人有空就往着桃花源跑,借着看奈何的理由探听病情。顾洛北更是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容兮也不去管他。说他不听拉他不动,就这么站着,他不碍事,容兮也不想搭理。
还有一些人,心里就开始打起算盘了,施丞希的病情隐秘但是多少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比如,施丞希不知道为什么昏倒但是日渐衰弱,容兮奈何束手无策,怕是命不久矣。又比如掌门委婉的表示容兮再收弟子被容兮愤怒的拒绝,两人为此似乎还闹了一番……
诸如此类,不可赘述。
离施丞希的下一场比试还有两天,桃花源的弟子除了还在比试的,其余弟子全部蹲守在他们大师兄的病房外,容兮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所以大家都是眼巴巴的在外等着。从昨日施丞希昏迷到现在,桃花源的气氛就一直是冷沉凝寂,容兮进进出出脸色阴沉到让外面一帮弟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平日里容兮温文儒雅,眼眸带笑他们还不敢造次,这会子脸色阴沉早就把外面等弟子吓成了鸵鸟。个个就恨脖子长的不够长,脸埋不到地里去。
桃花掩映下的木屋屋门紧闭,内里烛火长明。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众人精疲力尽,却是一丝好消息也无。
终于到了第三日,奈何收回把脉的手,一双桃花眼里不见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满是肃穆,他微微摇头,床上的施丞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脸色雪白,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我无能为力。”奈何看着躺着床上的施丞希 ,眼里也流露出遗憾,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可惜了。
容兮抬眼,眸子里一抹赤红,看的人胆战心惊,奈何心里一凛,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够了!你这又是何苦,救不回来了!”
容兮恍若未闻,奈何急得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转眼就看到了一边站了两天的顾洛北,两天没合眼,又是水米不进,烛光晃动,模糊了少年的面容。
像是心底的一根弦被拨动,看着顾洛北,奈何想起一个人,但那人已经死了,奈何收回视线,突然一把抓住容兮双手,连日的心力交瘁是容兮对于外界的反应迟钝了很多。
被抓住后,容兮还没反抗,一股灵力就自背□□位涌入,顷刻间,他就双目紧闭,倒了下去。
奈何顺势接住倒下的容兮,对着从阴影中慢慢现身的人点头说道:“掌门师兄。”
掌门缓步走过来,看看昏睡的容兮,又看到站在那里好似一座雕塑的顾洛北,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头疼的皱眉。对着顾洛北伸出手,顾洛北一动未动,看起来丝毫不反抗不防备。
奈何按住掌门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掌门甩了一下袖子,抬脚推门走出去,奈何抗着容兮紧随其后。
顾洛北站在烛台后面,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无知无觉。
两人走出,木门合上发出拖长的吱呀声,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就在木门合上的下一瞬,原本在众人眼力就要归天的施丞希突然诈尸一样睁开眼,火焰晃动间,顾洛北轻微的动了一下。
施丞希在床上躺了一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躺了一会,才关节僵硬了一样断断续续的坐起来。
月上林梢,窗外的夜色浓稠的仿佛化不开的墨,屋内烛影晃动,照出了一瞬间扑上床榻的人影。
施丞希咬着牙启动关节,才刚刚起身到一半,就被半路上窜过来的东西重新拍了回去,背狠狠的拍在塌上发出一声闷响,床榻被带着发出嘎吱的抗议。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施丞希一段时间内都两眼发黑,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
少年的黑发随动作倾泻,铺洒在身上,施丞希被顾洛北摁着后脑,头被迫埋在对方的颈窝里。顾洛北的胸膛剧烈起伏,两个人上身紧贴,施丞希清晰的听到顾洛北的心跳,一吓一下,昭显着主人的不安。
外面起风了,施丞希听着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看到烛影被从窗间挤进来的风吹的闪了一下,影影绰绰间,他抬手虚虚的环住顾洛北,像记忆中模糊了面容和动作的母亲那样,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脊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大萌,我觉得我现在像他爸爸。”施丞希说道。
“附议。”大萌的声音懒懒的。
嗓音干涩,声音沙哑,加上埋在人家颈窝里,发音混浊不清,字几乎连到了一起,听不出谁是谁。施丞希话一出口,只觉得是自己呜噜了两声,心下颇为无奈,这谁能听懂啊。
但是顾洛北好像还真的听懂了,他放松了力道,大发慈悲的放开了快要被闷死的施丞希,给了他喘气的空间。
施丞希如获大赦,先是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庆祝自己与新鲜空气久别重逢,然后是去看顾洛北的脸色。
出人意料的平静,死水一般,平静的让施丞希感到不安。顾洛北把施丞希扶起来,在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调整了一下施丞希的坐姿以便坐的更舒服,把人安顿好以后说道:“我去告诉师尊。”
施丞希坐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顾洛北沉默的关上门,施丞希才放松紧绷的身体。
“大萌?”施丞希心里默念。
“在,崽崽。”过了一会,大萌才回应。
施丞希皱眉,轻轻发出一声,“啧。”
方才没听出来,现在才发现大萌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活力,溢满了虚弱无力,和平时简直是两个极端。
“到底怎么了?”大萌回应之后就不再出声,施丞希急了,他心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很不安。
“修正。”大萌有气无力。
短短两字,仿佛当头一棒,施丞希立刻陷入沉默,他之前心里隐隐有过猜测,剧情的归正,作为病毒式存在的他这个穿越者突如其来的陷入虚弱,连同大萌都受到了牵连,施丞希只有一个想法,操控。
命运看似不可控,但暗地里操控的手却始终存在,那根看不见的丝线,始终牢牢的束缚着他,他不是自由的,监视,惩罚,归正,这样的他,更像是傀儡,一个不被允许拥有自我的傀儡。
从一开始被他淡化的约束在这一刻终于清晰起来。为什么他要保证剧情发展,为什么他要赚积分,大萌到底从何而来,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悬于头上的迷雾中。
因为隐藏于虚幻而被施丞希轻视淡忘,此刻那只手好像才拨开云雾,给了他们一些警告,一些,代价沉重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