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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复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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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洛北不感兴趣丢开,看了一遍书架,拿出最末尾的一本,翻到后面。
与前面看到的愉快的,略显腼腆的不同,这里流露出挣扎和痛苦。
“她屠了一个镇子,用我给她做的机关。”
“师傅没有说错,错的一直是我。”
“孩子出生了,她喜欢洛这个字,他们在北边,北望,最后一个字就北吧,洛北,孩子就叫顾洛北。”
“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太阳 ,我要带他去地面,见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太阳。”
接下来就没有了。他应该是写完这些后,就离开了。
“他,她,它的,都是谁啊?”独毒弑看了一段,完全看不明白:“他写的不如你啊,你的比较一目了然。”
顾洛北把书好好的放回去:“他没有想让你们懂。”
“诶,这里有封信,看看?”大殿里积灰太多,每走一步都能扬起一小层灰,独毒弑踮着脚尖走到桌子旁,瞥见地上一封半露着的信,捏着鼻子把信拈起来。
顾洛北接过来,看着看着,他就丢到了一边,独毒弑想捡起来,一根匕首擦着她的手背飞过去钉再来那两张纸上。
亲生父亲的恩情?独毒弑跟在顾洛北后面走出去,对于刚刚瞟到的信上的内容觉得十分荒唐,连养都不养的人,有什么恩情?更别提他还留了一个要杀顾洛北的母亲。
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独毒弑踏回自己熟悉的地方,召唤出妖凤飞出皇陵。
三天后魔族戒严,所有密切注意沧澜山上动向的人都发现了这一点,白云领被魔族士兵层层叠叠的围起来。
白云领的弟子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就被粗鲁的赶出去,一个魔族士兵手里提着一个白云领弟子,不顾他的怒骂和挣扎,从白云岭门口丢了出去。余下的人噤若寒蝉,有弟子侥幸逃脱,偷偷的去找奈何,最终在一片药田里找到了他们的师尊。
奈何静静的躺在药田里,手里时不时的拨弄着他精心培植的药,听完禀报,奈何慢慢坐起身。
弟子以为奈何要去主持公道,却没想到奈何只是转过头,平静的对他说:“去解散所有的弟子吧,白云岭,从今日起,便不复存在了。”
弟子呆住。
“走了,保重。”奈何路过他时拍着他的肩膀。
白云领在短暂的喧闹之后又恢复宁静,顾洛北早已等在炼药房,平日里那些个炉子什么的,此刻全部被搬出,堆放在角落里。
奈何看了一眼,走过去,拾起自己喜欢的葫芦,轻拍他身上的灰尘,挂回腰间。
“都安排好了。”顾洛北伸出手,蘑菇在掌心里。
奈何接过去,门在身后关上,面前是一口悬棺,里面是各种天材地宝,奈何手上捏了个诀,点火就像大杂烩一样将这些药材煮起来。
悬棺上的纹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次被铺满,最后汇聚于悬棺中央,无法再前进,悬棺内部的草药已经全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清水,清澈的如同没有。奈何垂下眼,褪下身上的衣服,无知无觉一般的踩着发红的悬棺,将小蘑菇捧在心口,任由水没过自己,闭上眼,躺好。
悬棺底部的或越来越旺纹路一次又一次绽放光芒缓慢的朝着中央铺进。
整个沧澜开始剧烈的震动,灵气聚成缕缕金色的光芒,朦胧而灵动的朝着炼药房游去,顾洛北在门外抬手,手指穿过灵力,却无法吸收,屋内的悬棺已经被灵力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
桃花源的桃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桃林分分落落像是下了一场大雨,将桃花都打没了;凌霄阁伫立在没有遮掩的天空中,寂寥突兀;渡枫涧地上铺满了火红的枫叶,远远看起来像着了火。
白云领仍是白云缭绕,但地上的药草极快的枯萎。
“我的鎏金域!”有一名眼尖的弟子看到自己昼夜照顾的药草枯萎,当场一口鲜血喷出,不顾阻拦想去抢救,被魔族士兵一脚踩在地上,其余人只能挨在一起去,赤红着眼看自己的宝贝枯萎。
明光殿已经空置多时,在荷叶地下嬉戏的秃顶鹤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们飞出荷叶,落在金碧辉煌的桥上,朝着白云领的方向哀哀的啼叫。
待到震动结束,沧澜上方已经没有结界了,如今的沧澜已经是再普通不过的群山。
顾洛北遵照着奈何的嘱咐,待房间里灵力平息之后,才推开门。物理空荡荡的,那口悬棺和之前送来的一样别无二致。
躺在悬棺里的身体随着他的走进映入眼帘,顾洛北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施丞希双目紧闭,很安静的躺在空无一物的悬棺里。顾洛北脱下外衣把他抱起来,抱出悬棺。
容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外,他的面前,稀薄的灵力塑造出一个近乎透明的,扭曲的人形。他挣扎着伸出手,容兮看了他半晌,指尖从灵力间穿过,什么也没碰到,须臾,灵力消散了。
顾洛北抱着施丞希,看着和普通深山无异的沧澜,脚下突然一阵震动,两个人伫立,对视,最终,容兮点点头,御剑离开。
桃花源已经毁了,魔族开始有序的往外撤离,奺识立在枝桠上,看着一动不动的玄甲皱眉,他做了个手势,从身边树叶的掩映中,飞出去一道矮小的身影。
片刻后,那道身影回到原处,树叶里穿出蛇吐信子的声音,奺识看着从后山姗姗来迟的独毒弑,疑惑的弯头,树的躯干一震,奺识想抬头,发现自己的角撞进树干了。
顾洛北抱着施丞希先行一步。
施丞希觉得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各种声音,很吵,让他头痛,还时不时有古怪的触感 ,他每次不开心时就把那人打开。
不知道过去多久,施丞希觉得自己被一双手捧起来了,然后周围一切的嘈杂都消失了,黑暗和寂静像一个笼子,把他关在里面。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你一定要天天抱着吗?”
“你什么时候回去?再不回去那帮老家伙就连你怎么死的都编好了!”
“顾洛北!你死了吗!”独毒弑狠狠地拍着桌子。
顾洛北把稍稍怀里滑下去的身体往上抱了抱,调好位置,抬头看了独毒弑一眼:“聒噪。”
施丞希难以忍受的捂住耳朵,好吵
毒弑双手撑着桌子,瞪着他,片刻后,看向被抱在怀里的人,她扯出一抹冷笑。独毒弑若无其事的起身:“我走了。”
施丞希松开手,心里不安起来,独毒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一向是不达目的誓不摆休,怎么这么快就熄火了?
过了一会,施丞希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掌上,喊了一句:“有诈!”
随后失笑,这不是废话吗。他真的是太久没人交流了,才会自言自语。
但外面响起东西掉落的声音,然后椅子被打翻,施丞希觉得额头好像磕到了什么东西,疼得他到抽一口凉气,然后就有一个硬邦邦的,像手指一样,在他磕到的地方笨拙的揉。
真的很笨拙,揉的他更痛了,施丞希捂着额头也阻止不了他,忍了一会,忍不住了:“别揉了你揉什么!你当揉鸡蛋吗!”
然后,那人果然不揉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凉的触感,在疼得地方化开来,施丞希嘀咕道:“这还差不多。”
“师兄。”有人附在耳边说话,施丞希忍不住偏过头,想要多开言语之间喷吐在耳廓的气息:“你是不是很恨我?”
施丞希心情复杂,没有说话。
耳边传来抽泣声,施丞希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解释:“不是!我不恨你,这是我欠你的。”
“你恨不得杀了我吧?”顾洛北还在说。
“为什么我会害死你呢?”
“哎呀!”施丞希崩溃的翻了个白眼:“真的不怪你啊,我早晚要给主角做垫脚石的。你没必要有心理负担,我不恨你也不讨厌你,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想这么多。”
思想轻松一些很难吗?娘们唧唧的,施丞希憋了一会,怒了:“你啊,你就是个死心眼又固执的小屁孩,死心眼,还固执,还死心眼。”施丞希哼了一声:“我一开始拿你当儿子养啊,那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身残志坚的态度简直感天动地。什么好的都要给你,操心你的外挂,操心你的节点还要操心你那么多个老婆,哥自己还是母胎solo的人呢还给你操心老婆!”
施丞希越说越气:“你怎么就不按照套路来呢你!最后居然说喜欢我!你喜欢我你就直说啊,你早点说我还能给你扳回来!你到好死遮掩着,最可气的是别人都看出来了就我看不出来!你居然就瞒着我!”
“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这么久!我怎么会喜欢你啊!我喜欢的是妹子,可爱的妹子!现在搞得我喜欢大男人!还比我高比我帅!服了!都怪你!”施丞希愤愤的枕着手臂,双眼一闭毫无良心的乱扣锅盖。
“师兄。”顾洛北说道,听起来在努力憋笑:“我能听见你说话。”
施丞希一瞬间仿佛被人扼住了脖颈,声音戛然而止。
过了好一会,他哆哆嗦嗦的试探:“你听到了什么?”
“你说我死心眼。”顾洛北回答的很诚实。
“就这吧?”施丞希不死心的心存侥幸,满怀期待的问。
“你喜欢我,我都听到了。”顾洛北的声音里全是笑意。
苍天啊!施丞希哀嚎一声捂住脸,完了,他十几年的节操,没了,这么轻易的就没了简直没天理啊!
“你故意诈我是不是?”羞愤了一会后施丞希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说了一句话后顾洛北长久的沉默。
感情这小王八羔子那时候就知道了,装不知道哄他呢!他居然就仗着觉得顾洛北听不到就这么和盘托出了,老脸没了。
耳边的气息急促起来,呼出的热气覆盖了耳廓,有一句很轻,很轻,甚至有点不连贯的话语:“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施丞希沉默了,他从未想过和哪一个人永远待在一起,上一个和他说这句话并且得到他回应的人,已经十几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