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生如梦亦如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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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唱了首歌.
金色无肩的小礼服把她衬的更加娇小典雅.岁月一点也没从她脸上剥夺属于她的灵气秀美,反赋予她经历磨砺后女人的独有魅力.
她是小跑着到舞台中央的,像个孩子,只看见她明晃晃的背影在灯光闪烁.她走向乐队,和他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再走到中央,微微向四周俯身行礼.
音乐在人群喧闹声响起.
是[夜来香].
她双手支撑在话筒上,随着音乐前奏晃动着腰系.开始唱歌.微微沙哑的声线.
她刚出道时有人说她演技差,唱歌破嗓子.而现在,人群涌动,欢呼四起.都只为她这一分多钟的歌唱.
她曾经演过一个精神受刺激的少女恋爱的故事.那女子躺在海边,渴望得到解脱和归宿.但是事实上,她没有.也不能.
所以电影里的女子死了.
她闭上眼睛,听见潮水涌动的声音.只想让自己沉寂下去.
她看见那身影在人群中走动,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千水万水望着自己.长而弯的柳眉,平静时总是无辜的眼神.年长后,渐渐变的英气,但一笑,只要一笑,还是傻呼呼的纯真.
那是属于回忆中的人.而她是决定抛弃回忆的人.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唱歌.在北方某城市的小酒吧.没有这样的明亮灯光.
那年,她和男友一起北方闯事业,从南方到北方,横穿几个省市.清晨醒来,火车刚停在南方的某个小镇.
清晨天未亮透,清新的空气,她舒展积压了一晚上的胫骨,看着车站外.
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欢笑声.朴实.平静.从她心中滑过,却不知竟留下一生的印记.
就如那年的遇见.
她的心突然一阵刺痛,脸却笑了.她的唇微微颤抖,手紧握话柄,满是冷汗.
歌声倾泻而出.沙哑的.磁性的.
人群爆发出喝彩声,淹没她的歌声.她闭着眼睛,只听的见自己的声音,她轻笑着,歪着脑袋.
她看见那人穿过人群,走向自己.和年少时一样的容貌,只是眼角有了淡淡的细纹.
"你叫什么?"有声音问她,又轻快的继续说."我叫苏冰."
她听见自己轻声的回答.对着空气.
"之凡."
她忘记告诉那人,她们是太不同的人.
她在一片掌声和欢呼声中停止了歌唱,她笑着向众人微微颔首,就如她上台时一样.镇定.收发自如.
她往台下走,眼前明媚,她却觉得看不见路.仿佛自己在北方的小酒吧,眼前一片黑,她有一步没一步的走,像踩在无底的棉花上,以为自己会摔下去.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别人向她祝贺道喜,上前攀谈.似真似假亲切.
她只听见一个声音.争吵的声音.渐渐响彻整个耳迹.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抬起头,眼神明亮,像佛光返照般的聚集.
她环顾着人群,仔细的望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她在寻找,却无劳而获.
她听见争吵声中有人在喊她,很柔和,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她知道那是在还她.她知道.尽管那声音迷糊不清楚.
但,她确定.
她倒在椅背上.大脑在被那声音干扰.她的笑容却越来越浓厚.
"为什么躲避我?为什么不肯见我?我一来你就走,你是什么意思?"
她笑出了声,一点一滴的渗透她逐渐苍白的脸颊.
潮起潮退,她终究是要被淹没的.她有话不能说.她只是在丢掉回忆前在小小贪求下的孩子.
离开却已成注定.
她再次有之凡的消息是在三年后的春天.来自一个南方小镇打来的电话.
她本不接陌生电话,可是那电话却一直响着.当她接完这个电话后,她被自己险些准备关机的想法给后怕到手软.
事实就如电话里的人所说,我们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没想到真的能打通,真的能找到.
她挂了电话.仍然还处于恍惚中,从别人口里听到之凡的名字让她很不习惯.这个名字几乎每个夜晚都在嘶咬她的心,和那些血肉模糊的残物一起烂在心中.
之凡失踪三年.媒体炒翻了天.什么女明星不堪过往被暴露,和导演关系暧昧挤上一线明星,和富家子弟的小男友分手导致流产的小道消息传遍了天.
打给她来确认的电话更是多.一个个语气夸张,急切而八卦.让她厌恶甚至恶心.
之凡,那个如精灵样娇小的女子.她们是很好的朋友.是很亲密的姐妹.是……
还有呢?她们之间还有什么关系?
她从恍惚中缓过身,披上了大衣,把钱塞进口袋就打的去了火车站.没带任何行李.
她出门时,她的经济人妹妹雪正在厨房里给她准备早餐.她没有告别.
二
她脚步有点踉跄.低着头,只裹了件单薄黑色的风衣,消瘦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电话铃响了.不停的响.她知道是雪的电话.她挂了.把刚才保存着的信息发了出去.然后关机.
她推掉了所有的活动和见面会.第一次,她做出这样疯狂和不负责任的事.她现在只想见到之凡.她紧张的无法顺畅喘息,心隐忍着痛,她蜷缩在硬座上看着窗外,缺了一个依靠的肩膀.
她似乎看见三年前的之凡.那是她事业的颠峰之际.
"你相信有一天我会突然就失踪在你们面前吗?离开演义圈.离开爱情.离开父母,朋友,爱人.离开你们.离开你."
她不知道为什么苍白了脸,一双无辜的眼神明亮的望着在她面前的之凡,仿佛她会在下一秒就消失了.
之凡把她抱进了自己的怀中."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我怎么可能抛下这一切?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了解我."
她想回抱这温暖的身体,却发现醒了.
梦,这样的真实.像前一秒的事.错觉自己站起来,就能看见之凡离开时的身影.
她们有过无数次的相聚.也有无数次的分开.她们总以为还会有下一次.所以纵容彼此.
一天.24小时.
她下了火车,跟着人群进入这个陌生的小镇.
三
"冰,你听的见海潮的声音吗?哗,哗.这样连绵."
"我小时侯把海螺靠近自己的耳朵听,被里面的空旷声音吓到.从那以后,我总能听见潮水的声音.长大后,我要在这声音中才能入睡,却不再惧怕."
"冰,你听不见的.那是我记忆中的声音.是我自己坚持的幻觉."
她俯下大半个身体喘息着.她跑到这个建筑楼房前才停下脚步.这个小镇,还没有被开发过,怪不得,怪不得之凡能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
她感觉疲惫,这一路问人奔走而来,让长年因为拍戏而受的伤仿佛在一瞬间全爆发出来,疼痛的直不起身.
她以为自己会倒在半路上死去.可她活着,她还好好的活着.这不是她的城市,她如果死了就找不到之凡了.
她突然觉得一切的不真实?仿佛一切都是假的.
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她?为什么是她?为什么自己会来?为什么?
幻觉.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她应该在北方那个大城市,开见面会,参加代言活动.
她的头剧烈的疼痛.让她认清了该有的现况.
她回不去.她的口袋只有几个硬币.
四
"冰,过来,别害怕,有我呢."之凡坐在围墙上对站在墙边的她说.
那年之凡26,她27.
她们第一次合作拍戏,年龄相仿,又被安排在同个房间.感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那个晚上,之凡偷偷的带着她翻墙出去吃夜宵.
那是记忆深处从没有忘记过的事情.
"请问,你是苏冰小姐吗?"两个少年站在她的面前.
她抬麻木的点头,靠着墙站起来."我是."
"你好,是我们打电话给你的人."
她跟着那说话的人走.长廊.楼梯.她的心激烈的颤动.
"你是她很重要的人吧,我们在她的电话本里只找到你的电话号码."年轻的少年问道.
她茫然的抬起头.嘴角突然向上扬起.
"是的.很好.非常的好.即使在别人的重压流言之下,依然很好.明明她比我小一岁,却总是照顾关心我."
年轻的少年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起女人这样的反应.
他们停下了脚步.
"这是她的房间."少年说.并推开了门.
五
一片明亮.
13年前,她们第一次合作.睡在同一个房间,那时她们都还不红.聊天到深夜,俩个人挤在同张床上,盖一张被子,数天窗的星星,拥着彼此睡去.从冬天到春天.
那以后她们各自发展,见面时也只是微笑,局促的说上几句客道的话.
再相聚时.她36岁.之凡35岁.她们将同演一部戏.
她们重新经历了次年少时的岁月,一起读剧本,交流拍戏,一起吃饭睡觉.依旧聊天到深夜.然后去吃夜宵,只是再也不用翻墙.她把自己的银镯给了之凡.她们之间没有隔阂,仿佛这十年间,她们都是这样的亲密的度过.
媒体却不放过她们.对年轻时的她们不闻不问,对成名后的她们处处"轰炸",服装,打扮,哪怕说句话,不露笑脸,都会演变成彼此争公司一姐,飚戏,暗中较劲,甚至还有十年中的斗争的说法.
之凡不看这样的报道,而她喜欢依附在之凡身边,这十年,如果真的有什么改变,就是之凡变的越来越坚定.可以让人依靠安定.虽然一转眼又会像只猫般像个孩子般的反过来撒娇任性.
那是她们的第二次合作.最后一次合作.
她推开门.
房间并不大,一张桌子凳子.一张床,被褥叠的很整齐.房内空气并不好.她拉开窗帘推开窗,让阳光照进房间.
桌上只放着一本大本子.
"这是她的剪报,她每个星期都会去最近的市里买报纸和杂志.三年都是如此."
她回头望了眼说话的少年,然后翻开了本子的第一页.
她的身体僵硬在原地,心猛烈的跳动,让她晕眩的几乎站不住.她手捂住张大的嘴,喉咙在一刹那被扼杀的疼痛.
她颤抖的着,一张又一张的翻着.
是自己.一张又一张,每一页,都是她自己,苏冰.
她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写满了她的名字.各个样子.认真的.潦草的.
"苏冰."
她的手抚摸那些早已干了笔墨却沾染了灰尘的字迹.倒退了一大步,她听见自己失去控制的喊叫.声嘶力竭.
她抱着本子摔倒在了地上.碰到了一个硬物.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之凡在哪里?"她盯着那两个穿着警服的男子吼道.
是的.警服.
那两个警察沉默了会.开口.
"她刚来我们这里当义工时就有很严重的心脏衰竭.拖了三年医生也说是奇迹."少年看了眼她继续说."那天,我们发现很多天没有看见她,就开始寻找.这里本就不大,结果在海边发现的她."
"她穿的是套新衣服.口袋里有遗书.但是被水泡湿了.不能辨认."
她听着那两个警察讲完所有的话.她的手紧紧抓着那本剪报.指甲因为用力过度而断了也没发觉.
她像只兽.拒绝一切人的靠近.她坐在地上.
她粗重的喘息着,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靠近自己.
"嘻嘻.你找到我了呢."沙哑的声音仿佛贴着她的而边说.
她仰起头,看见阳光明媚.
"没有我,你的生活才会幸福,冰.都会好的.只要没有我."
结尾
这不是她的城市,不是之凡的城市,不是她们的城市.这里没有人认识她们.只有她们彼此相识.
之凡离开后,如人间蒸发般无处可找.而她连续获奖,千言完语.却再也不能对之倾诉.
她们错过了最初的十年.转了弯,又弄丢了最后的三年.
她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硬物.那是一个银镯.是她3年前送给之凡的.
之凡戴着.一直.一直.
泪.终于落下.
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人生如梦亦如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