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竟是我自己》东西向街道

27、第 27 章

　　法会当日，般若寺山门大开，各入选宗门及散修小队早早进入寺中，在提前划定好的与会区域落座。

　　几大宗门坐在前面，仙盟千宗中余下的宗门按位次排名及所处地区逐一落座。

　　像乌合之众这样的小门小派小世家，就只能和散修们一起坐在最后，观赏前头那一片乌压压的人头。

　　宴川对于这个位置倒是很满意。以前跟着般若寺坐在前面，姿势稍有一点不端正的地方，同门就用一种“他在败坏我宗名声”的眼神看着他。

　　他虽然不在意这些目光，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坐的，但被人看得多了，难免也会觉得这些同门属实是太闲，忍不住在会后压着他们好好诵经念佛，认真感悟一下什么叫“外离相为禅,内不乱为定”。

　　这义务劳动费时费力也就罢了，住持还不给他发津贴，佛子觉得很亏。

　　而现在这个位置跟前边的高台离得远，没人盯着看，也没有同门会在意他的坐姿，就很自在。

　　鱼秋黎和一众魔修们也觉得这位置好，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披着马甲过来的，坐前面万一一不留神给暴露了，出师未捷身先死，魔修也得泪满襟。

　　江辞意本来对位置无所谓的，然而在人头的缝隙中隐约看到几个熟悉的人影以后，她还是无可避免地想起了曾经那场声势浩大的追杀，以及亲眼看到将自己拉出灭门阴影的师尊提剑指向她眉心的时候，那种被自己信仰嘲讽的滋味。

　　她勉强维持着如常的面色，心中却微微后悔着刚刚怎么不再晚点过来，坐得更靠后一些才好。

　　一行人中，只剩下一个尚竹对这位置痛心疾首着。他们好歹是拿着邀请函过来的宗门，不说多么特殊，好歹也该和那些没有受到邀请的小宗门稍微隔开一点吧。

　　不然像现在这样，大家都按照报名位置分区而坐，让他身边除了江小仙君带出来的村人以外，要么就是曾经迫害他的尚家人，要么就是在尚家影响下听信了流言，戳着他脊梁骨骂了好些年的其他宗修士。

　　哪怕大家都安分坐着，什么话也没说，他依旧能感受到许多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自己和江、鱼两位仙君身上扫来扫去。

　　更何况，没过多久，他那位嫡系的堂哥就专程过来跟他打了声招呼：

　　“嗨哟，尚竹？家里把白事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怎么还活着呢？”

　　华服青年虽然是一副惊讶到夸张的语气，神情中却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

　　饶是尚竹做好了被他嘲讽奚落的准备，依旧被这人气得不轻。

　　他只是离家出走，又不是死了，准备什么白事啊！

　　尚竹比这位堂兄稍高一点，本来打算站起身来很有气势地反唇相讥，但他起身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又好端端地仰躺在了位置上。

　　趁堂兄还没反应过来，他很快调整了姿势，用一种大佬的坐姿看着面前的人：“从小到大不都是兄长先请的吗？庶弟怎敢先您而死？”

　　堂兄尚松没想到往常那个为了在家中生存下去，整日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庶弟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愣了好半天才咬咬牙，冷然道：

　　“出去几天，口舌伶俐不少，也不知道都是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学的。”

　　江辞意从尚松磨磨唧唧往她们这边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刚刚一直在边上竖着耳朵听，本来打算等尚竹自己解决不了再出手轰人的，只是突然从那乌压压的人头缝隙里看到了几个人。

　　她仰起脑袋，悠悠插话：“我们小门小派，确实是比不上你们尚家的教养出众，道君和各位掌门都入场了，尚家子弟竟然还赖在我们宗的坐席挑衅，着实威风。”

　　尚松心中已经，赶忙回头看去，远处果然有一行修为高深莫测的人正缓缓踏上会场正中的高台。

　　原本吵吵闹闹的参会众人早已肃静下来，凝神等待着道君或主办方前辈开口。

　　只有他一个人跟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这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横眉怒目、状若疯癫。就连先前默许他过来和尚竹对峙的家主父亲也向他投来了责备的目光。

　　尚松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这么丢人的时候，匆匆瞪了尚竹一眼就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家坐席。

　　尚竹、江辞意、乌合之众，这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小宗门，他算是记下了！早晚有一天叫他们高攀不起！

　　他在那咬牙切齿半天地做了半天的白日梦，乌合之众们却完全不介意他记不记下。反正大家都披着马甲，再怎么记也是错的。

　　只是他们修为太高，一不小心就听到尚松回去找他爹告状不成，刚一开口却反遭他爹埋怨：“你回来干什么？别人又不知道你是哪家的，你就在他们那边坐下啊！”

　　尚松：“……啊？”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配上那惊愕的神情，竟让大家突然读懂了尚松的未尽之意：要论脸皮的厚度，还得看爹您啊。

　　乌合之众们对视几眼，无声笑了起来。

　　与尚松的人嫌狗憎不同，尚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座位下方，一根粗壮的树枝突兀地横在那里，生怕自己不知道这是被人刻意仍过来的一样。

　　正是这根树枝拦着，才没有让他跟堂兄一样在那么多道友面前丢人。

　　他仔细看了看地上的痕迹，想要找出刚刚帮了自己一把的人好好感谢一番，然而看了半天，却并没有看出这树枝是从哪个方向扔来的。

　　但他抱着在自然城引以为傲的金丹期实力，自觉后边那些村童的动作应该不可能瞒过自己，既然他没察觉到，那么树枝就不是这些孩子丢的。

　　而实力在他之上的只有两位，一位是江晓仙君，一位是鱼秋黎。

　　前者贵为一宗之主，应该不太可能以这种方式给他帮助。

　　后者……他悄悄看了一眼，青年仙君矜贵文雅，行止有度，说是从中州最顶尖的世家里走出来的贵公子都有人信。

　　这样的人会往他脚下丢树枝？

　　尚竹沉默了，但沉默的同时，他也久违地感受到了被当做自己人保护起来的幸福。

　　他默默捡起树枝，揣进乾坤袋里。以后这就是他在乌合之众的身份象征、幸运图腾了！

　　他紧紧攥住自己的乾坤袋，认真地看向会场中央的高台。

　　台上是近两年刚刚出关的道君，以及各州最煊赫的宗门世家的话事人。

　　般若寺住持代表此次法会的东道主，与道君一左一右坐在最中央，余下北州千仞山掌门、南州姬氏家主、西州芙蓉谷谷主、中州明沧宗掌门则分坐在他们两侧。

　　般若寺住持环视一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尚竹觉得他的目光在自己这边停留的时间格外的久。

　　那一刻，尚竹忽然想起了小宗门此次法会之行受到的种种优待，像是突然受到了莫大的激励一般，赶忙坐直了身子，凝神去听老住持那千篇一律的开场白及第一关任务介绍，力图从介绍中获得更多的信息，以帮助他的小宗门拿到一个好成绩。

　　这千宗法会每十年举行一次，每个环节的内容几乎都有预先定好的模式，就算是从未参加过法会的散修也对此有所耳闻。

　　由于参会宗门众多，第一关又被称为预选，就是将所有人一股脑地丢进秘境里，大家各凭本事去寻找天材地宝，待离开秘境以后再根据宝物数量和品阶来计算得分。

　　得分排在前面一半的宗门或小队可以晋级第二关，得分在后半部分的宗门则直接按照当前得分与宗门修士的实力水平进行排名。

　　为了尽可能地平衡各宗实力，保护法会的公平，法会严格规定，参赛者不得携带任何未经过炼化的灵宝进入秘境，并且随身携带的已加工灵宝法器不得超过三件。

　　前者是防止某些宗门自带灵宝进入秘境，假装是从秘境里收集到的，从而骗取积分；
　　后者是怕某些实力不强却富得流油的宗门进去以后掏出一整套神兵仙器，把其他宗门压着打。那样的话，这一关就不是考察各宗的综合实力，而是考察各宗财力水平了。

　　而为了保证主办方没有悄悄放水，法会还采取了全民监督的形式，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传讯石随意调阅秘境中的画面，并在其下留言区与大家一同讨论。

　　这些规则大家都已经耳熟能详了，所以坐在这里准备参赛的各宗弟子早已经整理过随身物品，需要交给他人保管的东西也已经安排妥当。

　　乌合之众因为人员特殊，并没有带多余的人过来帮忙看管行李，而是在启程之前就把冗余的物品留在庙里，只带了些灵石和寥寥几样趁手的物件。

　　只是这些所谓“趁手的物件”吧……好像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

　　检查参赛人员所带物品的小沙弥捏着传讯石，非常头疼地给自家管事师兄传讯：“歪歪歪？师兄在吗？这里有个宗门……”

　　“怎么了？不听劝告，违规携带超量物品了吗？”

　　“倒也不是。”小沙弥挠了挠他的光头，“他们想带一艘飞舟……”
　　“我该放行吗？”

　　“嘶……”师兄听到这话，也开始挠他的光头，“先扣下吧，你等我问问。”

　　“好的师兄。”

　　小沙弥干脆利落地扣下了飞舟，而后看着乌合之众们掏出来的其他东西，再一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师兄还在吗？您顺便问一下能不能带《天材地宝大全》和灵石吧……”

　　“还有，带凡人用的锄头铲子镰刀进去，占不占用法器名额啊……”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