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小姐》柳有情

7、狭路相逢

　　第二章

　　停靠着零星几艘奢华游艇的城市东郊运河港湾，白色蓝鸟在夜幕和灯光下有些面目模糊。
　　镭射光束在运河两岸炫彩交错，不时扫过水面，留下一片旖旎。岸上一张巨型的荧光幕随着现场管弦乐队变幻着迷梦般的抽象图案，错落有致置放在现场的数块LED所播放的光影内容也与之相配合。一切都由一台调好的笔记本电脑控制。派对的与会嘉宾三三两两，或在岸边驻足交谈，或走向游艇准备小憩。除了可以忽略为道具、正充当酒水服务生的私人保镖们，没有一个扎眼的工作人员。看来，这是一场简约而奢华的私人游艇主的游艇派对。
　　尽管冠盖云集，一路跟踪至此的勾赛博远远望去也认出了将妆饰一新的文妲儿挽在臂弯的是城中名企业家杨美洲。
　　勾赛博阴森森盯着两人登上游艇的背影，适才两个女人的对话仍然在耳边回放：
　　“苗苗，爱情猎人对完美另一半是如何定义的呢？对可以过关的男人要求很高吗？”
　　“不算高，却又出奇的详细。他要让你衣食无忧。他要……”

　　据说那间同名的高贵至极的俱乐部就是商业世家杨家老爷子在重孙杨美洲周岁时命名运营的，这还是不久前新杨氏集团30周年庆发布会后的单独访谈中，勾赛博亲口向杨美洲采访出来的独家爆料呢。
　　勾赛博死死盯着这衣冠华丽的一对，和在自己面前的古灵精怪不一样的是,在商业小巨人杨美洲面前,文妲儿这个小妖精显得高贵优雅,温柔可人。男方杨美洲“财”气逼人，气度雍容，一举手一投足都流露着对女伴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呵护。男方的财富，两人的举止，这些事实和行动配上苗苗对文妲儿所说的完美另一半的要求就像画面和同期声一样像是一项项准确配上的。
　　对妲儿的四年的追求和爱，以及这爱生出的恨；对杨美洲无限的嫉妒，嫉妒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嫉妒他外形气质均是人中翘楚，嫉妒他身边站着自己求之不得的文妲儿。黑暗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涌来，仇恨和嫉妒形成的漩涡快要把勾赛博的理智吞噬了。
　　他的手紧紧抓着方向盘，仿佛想把方向盘捏得粉碎。但看看“美洲号”停靠的岸边那几个夜里还戴着太阳眼镜的“盲人”——杨美洲的保镖，勾赛博失去的理智又慢慢回到了他的身体。
　　对文妲儿的爱与恨都渐渐冷却，勾赛博冷静下来,面对自己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杨美洲，在两人间，勾赛博挑了较弱的那个来报复：“文妲儿，凭你的条件，也能搭上杨美洲吗？究竟是在什么情况下，用什么狐媚的手段钓到他的？就让你的手机慢慢泄露你的秘密吧。‘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把它毁掉’,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老套的台词来。文妲儿，让全世界都看到你脚踏两条船的真面目吧，不，是三只，还是四只？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勾赛博定定精神，整整衣冠。向游艇走去。
　　如果目光有形，被勾赛博如箭的目光盯着的杨美洲，文妲儿二人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杨总，请留步。”
　　杨美洲刚刚在游艇上侧身站稳，伸出手刚要支撑女伴文妲儿相继着跟上游艇，听到留步声，略微有些讶异地朝岸的方向侧过身来。
　　“杨总，我是京陵电视台的记者勾赛博，杨氏五十周年庆典上我们见过面。”人微言轻，勾赛博的搭讪有些尴尬。
　　杨美洲用生意人特有的活络和气度回应着：“相信很多重要场合我和勾大记者都见过面吧。”一句话就把对方的尴尬化解了，“有何贵干呢？我和我的企业没有做什么值一辆奥迪的事吧？”
　　勾赛博刚刚消失的尴尬又来纠缠，顿时有些讪讪的。
　　“奥迪事件”是京陵新闻界的经典段子。传说某地发生矿难，有一位手腕高明的记者得到线报，上午打出租车上山，晚上就开一辆奥迪下山来。
　　记者卖了奥迪，一部分钱封住了其他同行的口，这条矿难的新闻于是不曾出现在公众的视野。据说用剩下的钱买了还不错的车呢。
　　这件事广为流传，却很少有人知道，段子的主人公就是勾赛博本人。
　　勾赛博有些心虚，不敢直接带走妲儿，只得赶紧随口编了一个借口道：“杨总，是这样。我出镜主持的高端访谈栏目《财智风云》下个月有一期慈善和环保主题的特别节目，我想邀请您当我的访谈嘉宾。”
　　“没有问题。”杨美洲慷慨地答应了。
　　这对勾赛博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本来只是请了几个爱出风头的小企业主和白领聊聊自己资助的失学儿童，聊聊拒绝使用一次性筷子，标榜一下自己富了以后对社会是怎么回报的，小打小闹一下，如果杨美洲过来的话，节目的深度和高度都会加深和提升一个不小的层次。
　　“还有什么事吗？”杨美洲看到失神的勾赛博，问。
　　勾赛博这才想起几乎忘记的初衷，先是假装惊喜地发现了文妲儿：“妲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文妲儿早就想藏起来或者开溜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一脸囧样。
　　接着，勾赛博又看着文妲儿对杨美洲说：“杨总，也许您还不知道吧，文妲儿小姐是我关系很好的学妹。今天还见过面呢。”
　　“哦？是吗？”本身是很普通的事实，但不知为什么文妲儿听到后有些僵化，有什么东西是自己不知道的吗？习惯了掌控一切的杨美洲讨厌被瞒着的感觉，于是声调也跟着有些不怒而威起来。
　　勾赛博心里暗暗窃喜。
　　“是，是的。学长不知道有什么急事找我。但我告诉他急着要来教授的派对这边。所以离开了。”
　　“学妹说有研究所的结业典礼，原来是约会来了。其实不用害羞，交到杨总这样优秀的男朋友，如果是别的女孩子，早就炫耀了。学妹有什么原因不敢说呢？”勾赛博阴阳怪气地。
　　“哈哈，”杨美洲爽朗大气地笑了，“勾记者有所不知，这的确也是结业典礼。我把私人游艇主俱乐部的派对做成了一场特殊的结业典礼。让我的学生和我的朋友们都互相认识认识。做教授的，都希望学生有好的未来。”环视一下近距离接触得正热络的商界巨子和青年才俊们，杨美洲感到很满意。“看来，学生们都找到了自己的轨道啊。”
　　“这么盛大的场合，这么多学生，您独独挑了妲儿做女伴？”勾赛博假装玩笑，实则尖锐地问。
　　“拜托啦，学长，我们班就只有我一个女生好不好？而且这个活动是我公司承办的啊，我一边充当女主人四处照应，同时也是代表公司看看有什么问题，保证让活动顺利进行。你就不要八卦了啦。”说完撒娇地看看杨美洲和勾赛博两人。
　　杨美洲看着文妲儿在记者面前圆融地撇清，而不是像以往那些女伴的做法般恨不能把与杨美洲攀上的那一点点微妙关系昭告天下，对文妲儿很是满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哦？这么急着撇清，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嫌弃我哦。”
　　勾赛博可没那么好糊弄：“是吗？学妹。知道今晚肯定是你的大日子，但既然遇到了，其实有件重要的事我还是需要和你借一步说话。”虽然杨美洲和文妲儿都说是公事让他心里舒服不少，但在咖啡座亲耳听到的密谈还是让他无法释怀，他一定要，让文妲儿好看。
　　文妲儿已经失去了耐性，心想：大不了摊牌，当面拒绝你。如果你要闹的话，就说你是追求遭拒而来这里撒野的人。让保镖收拾你好了。
　　刚要拒绝，只听勾赛博说道：“学妹，那个关于守门员和进球的问题。”说罢文妲儿彻底懵掉了。勾赛博趁着对方发呆不由分说地带走了文妲儿。
　　保镖刚要阻拦，被看出了蹊跷的杨美洲一个手势止住。当事人有痛脚在别人手中的话，旁人想帮忙也使不上力气。况且杨美洲也想看看，文妲儿会有什么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