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蔷薇，水仙》姜晴川

6、第五章

　　雪下的好大。
　　小小的脚印有力地印在雪地上，这一次她非要离家出走不可。
　　8岁了，父母却莫名其妙的离异，老爸闪电般的再婚，哥哥也没再回来看她。最让她难以理解的妈妈，整天早出晚归，每次都带着满身的酒气回来。既然喝酒能让人那么开心，她也要喝。
　　她是这样想的，就立即落实到行动上了。家里的几瓶白酒被她喝个精光，结果是——酒精中毒，她住进了医院。
　　尽管闹成这样，爸爸和哥哥也没来看他，
　　那么，就离家出走吧，至少会有人来追她。
　　“你不冷吗？”一个小男孩挡住了他的去路，“你没有穿袜子。”
　　的确，她才从医院里偷跑出来，身上还穿着睡衣，光着脚穿着拖鞋，不冷才怪。
　　“关你什么事？”她有些气他的关心，“别挡路！”
　　好凶的女孩！但他还是壮着胆子去拉她的手：“跟我来。”
　　“你拉我做什么？”虽然不甘心，但自己的力气没有他大，只能任由他拉着走。
　　终于，他把她拽进一家礼品店。
　　“叔叔，我们可以在这里玩一会吗？”小男孩开腔了。
　　看店的人很亲切地向他笑：“是小风啊，这当然可以了。这次带来的朋友很漂亮啊。”
　　小男孩搬了两个小板凳到角落要她坐下，随即脱掉自己的鞋子，把毛袜子退下来，然后开始脱小女孩的拖鞋。
　　“你做什么？”她挣扎着想甩开他。
　　“别动，”他轻轻把袜子套在她的脚上，“外面那么冷，你的脚会冻坏的。”
　　“那你呢？”女孩看他光着脚，有些不忍。
　　他帮她穿好袜子，站起来拍拍胸脯：“我是男孩子，我不怕冷。”
　　她忍不住笑了：“你叫什么？”
　　“秦风。”
　　“怎么写？”
　　他回过头，在充满雾气的落地窗上写了“秦风”两个字：“那你的名字呢？”
　　“我叫小颜……”女孩的眼神变得暗淡，“不，现在叫小真了。”
　　她在玻璃上呵气，“秦风”两个字还是没有消散。秦风在一旁用力吹气，字迹立即变得模糊了。
　　小真又笑了笑，在窗上写上了“颜笑真“三个字，这会是她以后的名字，户籍上已经修改了。
　　“你的名字真好听。”他傻傻地说。
　　“可我以前不叫这个，叫楚笑颜……”说到这里，她鼻子一酸，“我爸爸妈妈离婚了……”
　　“他们不住在一起了吗？”
　　“他们好像绝交了，爸爸和哥哥都不来见我，妈妈也不管我……”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喝了好多的酒，抢救的时候医生把一根很粗的管子从我的嘴巴一直插到胃里，我好痛……他们还是没来看我……”
　　她指的是洗胃吗？他怜惜的看着小真：“，没关系，他们不来见你，有我陪你玩。”
　　她哭着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音乐声打断了。
　　柜台上，一个精致的八音盒里正传出那首《致爱丽丝》。
　　小真停止了哭泣，她静静着望着八音盒，仿佛里面藏了什么名贵的珠宝。
　　“喜欢吗？”秦风在一旁问。
　　她轻轻的点头。
　　“叔叔，这个要多少钱？”
　　“五十块。”
　　秦风开始不停的在口袋里摸索，但最后也只凑出16元而已。
　　他为难的盯着八音盒，又看了看小真。
　　她轻轻的摇头：“我不要那个。你以后都会陪我一起玩吧？”
　　“嗯。”他用力的点头。
　　“一直一直陪着我吗？”
　　“妈妈说男生和女生想一直在一起要结婚才行。”
　　“那我们长大以后结婚不就行了吗？”她天真地说。
　　“可是……你刚刚的样子有点凶巴巴的，我有点怕你，”他刚刚可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拉她的手，“爸爸说娶老婆要温柔的才行。”
　　“怎么样才算温柔？”
　　“就是……就是很努力的对周围每个人好，让身边所有的人都能喜欢你……”
　　“小风！”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打断了他的话，“怎么跑出来这么久不回家？又贪玩了！”
　　女人走过来拉住秦风的手：“来，我们回家。”
　　秦风不舍的看着小真，顺从的跟着妈妈向前走。
　　小真鼓足勇气向他喊：“我会很努力的！我不会再凶了！秦风！”
　　秦风回过头：他笑着喊“我等着你！”
　　她努力试着温柔的微笑来回应他,一直望着他不时回过头看她的样子，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一片白色里。
　　那是她的初恋，从八岁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
　　“小真！你又走神了！”紫漫不满的喊着，“亏我刚才那么有感情的读你的剧本！”
　　“啊！对不起！”小真吐了吐舌头，“我们来改一下台词。”
　　她说着，拿起笔在剧本上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叉，整整有一页那么多。
　　“你疯了！”紫漫惊诧的喊。
　　“这些要通通改成别的台词，”小真认真地说，“从这里开始，改成‘等待爱情是一段甜蜜而幸福的过程，因为每段恋情都是上天安排的命运，无论结局是喜是悲我都心存感激，感谢上天的恩赐’。”
　　“不是吧？女主角不是个悲观主义者吗？怎么会说出这么憧憬未来的话来？那不是就前后矛盾了吗？”紫漫前后翻着剧本，“和后面的也不一致！”
　　“那就彻底改写我的剧本好了！”小真爽朗的笑，“不是有位哲人说任何变化都是有益的吗？”
　　“败给你了。”紫漫无奈的摇头，看来明天起又要重新来过了。
　　方婷突然喘着粗气跑过来：“你们又来树下写剧本？今天的自习课临时改成了班会课要去吗？”
　　“为什么?”
　　“新转来一个男生叫秦风，听说在以前的学校是数学奥林匹克的冠军，老师要给他办新生欢迎会。”
　　小真一怔，拿着剧本的手加重了力道。
　　紫漫拉着小真的手要起来：“去看看吧，搞不好是个帅哥呢。”
　　“不要，”小真笑着摇头，“以后还可以见到。”
　　“不是吧？”
　　“我们来修改剧本。”他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才能见他。
　　紫漫有些沮丧的应和着：“是，都听你的。”
　　“别这样嘛，”小真捏了捏紫漫的脸，“
　　“你啊，真不象个女生，对书本的兴趣比对男生的兴趣还大。”
　　小真呵呵的笑：“我们看这里。这边改成‘是命中注定会出现的人，无论他给予你的是关怀还是伤害，都是命运……”
　　8年了，她已经16岁了。
　　她愿意心存感激的接受命运的安排，无论结局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