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翦》三院一鸟

52、生辰（下）

　　门外的人听的醉心，门内的人听的摇头晃脑，有的还真是笑语盈盈。自从知道了伊紫千的真实姓名，大家一律该称呼为“小紫”，既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也是真实的反应。采衣在嘴里念叨了两三次，倒真真觉得这个名字更合衬她。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瑶兮唱完这最后一句，七弦琴音也渐渐的淡出。

　　“呵呵……瑶兮妹妹好才华！”

　　“嗯，嗯，好听！看不出来，原来瑶兮妹妹也有一两点用处的嘛！”胥汝弥照例和她对着干，脸上倒是满是诚恳，还特地给了面子带头鼓掌。

　　“嘁！”懒得理她了！瑶兮看看满是笑意的伊紫千，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皇……”

　　“嘘，别惊了她们！”黎无射吩咐随身的太监，却不想被弥月宫里的管教嬷嬷给看见了。嬷嬷站在假山的下面，距离亭子不过十米远。要直接跑上去通知的话，动静太大，但是又不能不提醒，毕竟上面坐着的是自己宫里的主子。

　　“老奴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刻意把声音提高几度，假山上的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黎无射还没往上面走呢，伊紫千几个人就下来行礼了。

　　“民女参见陛下，见过二殿下三殿下二皇妃娘娘，几位大人”

　　“行了，免礼，都平身吧~”略微扫了点兴致，黎无射指了指假山上的小亭子，“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在外面就听着热闹。还有你个丫头，朕不是说了今天摆宴席的嘛，你倒好，自个儿回弥月宫来了，你把朕摆哪儿去了？！”

　　“嗯？什么宴席？”伊紫千是当真不知道这回事。谁让说的时候，她已经全神贯注的埋入奏折，耳朵处于暂时失聪的状态。

　　“你……算了！朕问呢，这干嘛呢？”

　　“回陛下，正在给小紫过生辰呢。您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们提醒，她自己都忘了。陛下以后可别让派那么多事儿给她，好歹也要有休息的时间不是。”

　　“哎哟，成恩呐，你怎么也学的嘴皮子溜了！都是丫头带坏的！”用手敲了一下伊紫千的脑袋，黎无射笑了，“呵呵……事情不能少，朕可离不开她。不过今天还真巧，丫头的生辰是今天？好像慕儿前些日子刚过完吧，这时间凑的可真紧的。”

　　“诶？姐夫的生辰是几时啊？”

　　“汝弥不得无礼！”胥慕樱神色严肃，“殿下二月二十二日生辰，我都提醒你多少遍了！前几日不是刚到宿迁宫一起庆祝的么，就忘了？”

　　“哈？！上月二十二？！啊！”胥汝弥猛的反应了过来，“那不就和小紫的生辰一……已经非常近了吗？呵呵……原来……”

　　受惊吓的不仅仅是她，瑶兮差点就脱口而出，被伊紫千及时的拉住了胳膊。

　　“呵……二殿下身份尊贵，民女也算是沾点光彩”

　　“哪里？生辰乃上天注定，本王和如水姑娘的缘分也不浅”

　　“行了，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丫头你是故意不让朕知道的吧，不早说！慕儿孟儿，你们去安排晚上设宴，该通知的都去通知。朕这回可得好好的给丫头过个生辰，省的有人当面戳朕的脊梁骨。”

　　“是，儿臣遵旨”

　　“民女叩谢陛下恩典！”

　　黎无射一行人一走，爆料的胥汝弥就遭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目光。刚才躲在亭子里的采衣半夏无音也都纷纷下来，围着伊紫千叽叽喳喳。

　　“没事，别担心了，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起设的生辰宴。姐姐们该回的都回了吧，以后有空了我再去看你们！”转了个方向，伊紫千深深的叹气，“公主殿下，民女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是以后能不说话的时候尽量别开口，民女会让嬷嬷再重新编排课程的，一定让公主您没有空余时间想这想那。”

　　“小紫啊……”

　　“这是为你好！嬷嬷，麻烦了~”

　　“是，紫姑娘放心，老奴定当尽心尽力”

　　“小紫你的生辰……”

　　“采衣姐放心，旁人认为是今天那就是今天了。我在这里不过是得到了陛下暂时恩宠的小丫头而已，怎么能祈求攀高枝？！”

　　“嗯，知道就好！关于这件事，我们几个知道都守口如瓶，千万别捅出娄子，知道吗？”

　　统一了口径，采衣她们几个都告辞了。伊紫千回到自己的卧室，对着铜镜呆坐着。缘分天注定，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信这个了？！“呵……”二月二十二只是三百六十五分之一，凑巧的几率大着呢。平抚了略起波澜的心思，伊紫千就忙着休息，好积蓄足够的精力去应对晚上的宴席。

　　是夜，天色已经趋近于墨色。鸾凤宫里灯火通明，宾朋满座。伊紫千坐在主座边上，是进不得退不得，只好脸上含着笑，忙于不认识的认识的不熟悉的熟悉的人接连不断的相互敬酒致意。胥汝弥带着瑶兮坐在下面，往主座稍近点，左边是黎慕商胥慕樱以及左右丞相，右边是黎孟商黎冉商程飞左沉等人。伊紫千夹在黎无射和尧皇后的中间，撇去心中的忐忑不说，还真有几分“一览众山小”的感慨。

　　宴席过半，大家的话也渐渐的多了起来。左沉端着酒杯走到伊紫千的面前，“小丫头，老夫还不曾知晓你的名字。不知道现在这杯酒，能不能换来？”

　　“呵……左大人言重了，民女紫如水，多谢大人！”起身行礼，伊紫千和对待别人一样，只是嘴上沾了酒星儿。

　　“哎……紫丫头今日生辰，老夫没什么可送的。特地向刑部曲靖之大人讨来了宝剑一把赠与小丫头，可别嫌礼薄哦。说起来，老夫胸口这里还隐隐作痛呢，呵呵……”

　　“诶？左大人此话怎讲？本宫倒有些好奇”

　　“回皇后娘娘，微臣可是被丫头伤过一次，那刺的课不轻。紫丫头别看年纪小身子轻，那刺的可够狠，微臣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说着，左沉的语气中没半点哀怨，反而到处都透着对伊紫千的赏识。

　　“哦，当真？本宫还真是越来越喜欢如水了”

　　“民女惶恐，多谢皇后娘娘”

　　“到皇后那儿，丫头就惶恐了？”黎无射用手指抵着伊紫千的额头，“朕都不放在眼里，还惶恐？去，寿星去把今天下午的曲子弹一遍，就当是给朕的赔礼？呃……那词怎么唱来着？花千树……？”

　　“陛下，那不是民女所唱”

　　“那朕现在要听你唱的”

　　“启禀陛下，民女才疏学浅，弹琴唱歌对民女来说那是碰不得的高雅。再说了，陛下可以问问公主殿下和妹妹要洗，同住在一起这么久，可曾听到看到民女碰过这些？”

　　“唔……小丫头今天就是想拂逆朕！罢了罢了，谁让你是今天的寿星。瑶兮啊，把今天的曲子弹一遍给大伙儿听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当是再给你姐姐送一份礼好了”

　　“是，陛下”

　　今日第二次弹奏七弦琴，听过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同意味。挑着眉头，黎无射收敛了些许笑容，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低眉垂目的伊紫千。这曲中的词意味可够深远的，未曾听闻，绝对不是成恩或者瑶兮这样的人所能作出来的。每天，黎无射临睡前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阅读亲兵呈上来的报告，伊紫千的行程，与每个人如何解除都详实记录其中。“呼……”这丫头，到底是难以琢磨啊！饮下一杯水酒，黎无射听着曲中的“笑语盈盈”，和尧皇后相视而笑。

　　“好！好词好曲！”

　　瑶兮奏完曲子，赢得掌声雷动。微笑的点头致意，然后仪态万方的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隐约中，让人窥探出一丝与之相似的影子。

　　“呵呵……如水的妹妹真是天生丽质，有才有貌，动静之间颇有几分如水的风采。”尧皇后亲昵的握着伊紫千的手，笑的很是亲和，“本宫今天可是长见识了。如水啊，别太忙了，有空了就多到这鸾凤宫坐坐。实在不行，让成恩和你妹妹多走动走动。本宫没有女儿，如今看到这么伶俐的人儿，心里可痒的紧！”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如若不弃，民女让公主代劳就是。瑶兮年纪小不懂事，万一有得罪之处，还望娘娘多包涵”

　　“呵呵……不会！本宫信任如水教出来的。陛下可认同臣妾所说的？”

　　“嗯！朕可不敢小看这丫头的脑袋。来，在座的一起，给我们的寿星再敬酒一杯！”

　　又是一番觥筹交错，从始至终，伊紫千面前的杯子就未曾倒过第二次酒。从深到浅，酒杯里总是有着粼粼的波光，却也没有推脱过任何来敬酒的。做到如此地步，引起的可就不只是身边两个人更多的关注了。

　　宿迁宫里，胥慕樱帮着黎慕商更衣，嘴里说笑着，“殿下，皇上对如水姑娘可真是宠爱有加，任人看了都觉得心里不免嫉妒。”

　　“樱儿是嫌本王对你不够好么？”

　　“不是！殿下别拿臣妾开玩笑！只是每次看到如水姑娘都会想，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让人移不开眼呢，汝弥是，皇上是，就连皇后娘娘很多大臣也都是……”

　　“本王的王妃吃这般的醋，牙齿可酸？”黎慕商堵住眼前喋喋不休的嘴。夜深了，他的眼睛却一直都是明亮的。不想听不想看，黎慕商从床铺上爬起来，随意披了件外套，站在窗前冥想。“呵呵……”紫如水吗？本王的扇子和玉镯你可曾收好？暗夜里的弥月宫，忽然泛起的一道七彩炫光渐渐隐匿，仿佛从未来出现但却真实来过一遭。

　　一个黑影出现在伊紫千的床榻边上，轻轻的坐下来，用手抚着粉色的双唇，近在咫尺的鼻息未能惊醒沉睡中的人儿。

　　“如水，生辰快乐！”

　　低沉的声音消散在寒冷的夜色中。静了一会儿，黑影消失，屋内又恢复了以往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