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江州月白

5、疾风

　　沈晏溪拧着东西回去时，林芳已经在家里等了一会儿了，看见沈晏溪回来上前接过沈晏溪手里的东西，“溪溪，怎么去了这么久？没遇到什么事吧？”

　　沈晏溪不想让林芳担心，“没有。”

　　“那就好，冰粉已经做好了，我把红糖熬好了等冷了再加点小料就可以直接喝。”

　　林芳说着去拿袋子里的东西，只顾着和沈晏溪说话，没注意手伸到两个袋子的夹层中间，嘀咕了句，“怎么还套着两个袋子啊。”

　　沈晏溪没由来地紧张，“我还买了卫生巾，张婶后来又给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沈晏溪等林芳拿走红糖后，把她买的卫生巾连同黑色的袋子一起拿回了她房间。

　　她把买回来的卫生巾放进抽屉里面，看着黑色的塑料袋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没有把它用来装垃圾，工工整整地叠好塞到抽屉的最里面。

　　她在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又觉得她这行为有点傻，哪有人会收集塑料袋的啊。

　　她又拉开了抽屉，指尖刚碰到塑料袋又缩了回来。

　　要她扔掉，又有点舍不得。

　　***

　　沈晏溪在姥姥家里面待的这几天从家里面带回来周黎给她买的书是一张纸都没有看。白日里，要么窝在家里和周平山下棋，要么就是窝在房间里面打游戏，看漫画，追剧。

　　夏季的草莓，圣女果洗得好好的装盘堆在白瓷碗里，她靠在床上时不时地来上一口，垃圾桶就放在床边，不能吃的果蒂就顺手扔在垃圾桶里面。其实在洗水果时把果蒂清理干净会更方便。

　　不过她觉得留着果蒂的水果会好看，洗水果的时候都会留着。

　　一连放纵几日，当够了颓废的咸鱼，沈晏溪才在网上下单了几本书，除去之前班上流行但是她没有机会看过的言情小说，还买了几本有关建筑设计的资料书。

　　都是她喜欢的，不是她应该看的。

　　夕阳倚在巫溪镇的西边，黛瓦白墙染上了瑰丽的金色，水面上倒影着火红圆盘，金光粼粼。

　　乡镇夏季这个点人流量最大，老大爷老太太穿着清一色花色艳丽的轻薄光滑绸面材质的短袖短裤，每人拿着把大蒲扇在樟树底下乘凉，脚底下散落着被啃得干干净净的瓜皮。

　　识得沈晏溪的街坊邻居看见人问：“晏溪啊，你今年高考结束了吧，成绩出来了吗？”

　　五六本书不重，阮音桥执意要帮忙她抱，沈晏溪便就分了几本给她。她回巫溪镇，只要是看见她的长辈知道她的年岁都得问一句她的高考成绩，倒是姥姥姥爷没怎么提。

　　“还得过几天才能出来。”

　　沈晏溪耐心地一一回答，却也没说她考得怎么样。高考一结束，网上各科的成绩一出来，周黎就把答案转给她了让她估分，考多少分，她心里有数，在成绩实际下来前，她也不会说。

　　“高考一结束，见着一个人了就要问你高考成绩，考了多少分。”阮音桥同沈晏溪吐槽，“本来不是焦虑的都被他们问焦虑了。这几天做梦都在想我是传说中的倒霉鬼，考试失常发挥，比平常少了百来分，没考上一本，被我妈拿着扫把撵着打了三条街。”

　　阮音桥是沈晏溪儿时回去外婆家的玩伴，这些年她虽然没有来，两人却一直有联系，几年没见，感情也没有生疏。

　　阮音桥的成绩在他们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见她如此说，阮凉月失笑：“梦和现实都是反着来的，再说发挥失常多是考试的心理状态不好或者身体不舒服，你没有这些情况。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对对答案，落个心安。”

　　“别，千万别。”阮音桥夸张地摆了下手，“提前查更是提心吊胆的，怕自己记错了答案嘛，还不如等成绩下来直接给我干脆利落地一刀子痛快。有卖仔仔糕的哎，我们去看看。”

　　没等沈晏溪应，阮音桥便就抱着快递围到钵仔糕的摊前。夏季傍晚跟着大人出来玩的小孩子多，卖钵仔糕的摊主生意不错，断断续续来了几批小孩子。

　　多是看着同伴吃，自己也眼馋，缠着大人要来零花钱买的。

　　阮音桥在一群小孩子里面排队，钵仔糕五颜六色，红色的是火龙果口味，黄色的是芒果口味，粉色的是草莓味，还有白色的酸奶口味。阮音桥每种口味各拿了两个，和沈晏溪分了。

　　“味道还是和你小时候吃的一样吧，这摊主可在这里卖了好几年了。我都和人混熟了，关系是实打实的铁，还给我便宜了三块钱。”

　　沈晏溪看见摊主婆婆半白的鬓发，对阮音桥口中的铁关系保持怀疑态度。钵仔糕软糯清甜不粘牙，果味浓郁，和她幼时吃的味道一样。

　　摊位前的每个小孩都如愿以偿地拿到了自己心仪的钵仔糕离开，摊位上面摆着的钵仔糕卖完了，摊主又从底下拿了一大盘新的摆出来。

　　阮音桥解决完一个芒果味的钵仔糕，“以后我要是在社会上混得不好，我也滚回来做点小生意。每天做完生意回来就走街串巷唠个嗑，打个牌，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她说得煞有其事，脸上流露出的向往像是真的过上了这样的日子。沈晏溪玩笑着说：“这就不怕你妈妈挥着扫把追着你打了。”

　　“这哪能啊，等混不下去了，我都多大了岁数了？”

　　沈晏溪以为她要年龄大了不会挨打，结果就看见阮音桥一本正经地说：“要打也是给我关在屋子里打，打到外面了，多丢人。”

　　沈晏溪没忍住噗嗤一乐，缓下来，摊位前又来了三个女生，看起来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大。

　　站在最中间的女生最打眼，染着黑茶色的齐肩短发，穿着露脐装，脖颈上带着黑色的颈链。

　　很酷。

　　阮音桥微微蹙眉，“他们三儿怎么跑这来了？”

　　沈晏溪看她表情不太对，“你认识他们？”

　　“认识。”阮音桥说，“最中间那女生你看见没有？八中的校花——陈梓月，后面两个人常和她在一起玩，个子高的叫许暖，矮点的叫吴雪棠，和我一个班的。这不巧了，她们三正好跟我有点过节。”

　　沈晏溪心下一动，陈梓月，她从同陈疾打架的三人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打架的缘由也是因为她。

　　尽管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听了一耳朵，沈晏溪也清楚地记得，他们说陈疾夺人所爱，陈梓月喜欢陈疾。

　　沈晏溪：“什么过节？”

　　“这过节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我就是小心眼，记上仇了。”

　　阮音桥说起旧事忍不住无语到翻白眼。

　　“学校隔三差五就有男生给陈梓月送情书送零食，她有个追求者意志不坚定，连着送了几天没得到回应就歇了菜，要是到此为此也就好了。偏偏那人脑子抽了，转身给我写情书送零食。”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阮音桥再提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只是还有些恼。

　　“你说他什么意思，合着陈梓月看不上他，我就能看上他啊？那许暖和吴雪棠知道后，阴阳怪气我勾引陈梓月的人，你说无语不无语。”

　　沈晏溪高中少有机会能听这样的八卦，“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两个人当然是被我怼得哑口无言。”阮音桥颇为得意，看见沈晏溪眼里的探索欲，她轻轻推了下沈晏溪的肩，“好啊，我在给你诉苦，你在听八卦！看我不打你。”

　　沈晏溪微微笑了下，没有躲，由着阮音桥闹她。

　　叫许暖的女生一共买了六个钵仔糕，第一时间先来让陈梓月挑，陈梓月只看了眼没有要。许暖又说了几句什么，陈梓月摇了下头，抬步离开摊位，许暖和吴雪棠迅速跟上去。

　　过去结下的梁子并没有因为高中毕业有所缓和，阮音桥见了她们根本不准备搭理。许暖看见阮音桥也很漠然，目光落在阮音桥身旁的沈晏溪时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后充满敌意瞪了下沈晏溪。

　　沈晏溪一脸莫名，她确定是今天第一次见许暖，没有和她结过梁子。阮音桥一把搂住沈晏溪的肩，抬着下巴看许暖，“你再瞪一万次，人也比你好看，不服气的话就想办法回炉重造吧。”

　　阮音桥搂得死紧，说话也骄傲得很。很少有亲近的人夸赞她漂亮，阮音桥理所当然地说出来，她有些不适应。又觉得阮音桥说得离谱，怎么会有人会因为对方长得更好看就对人有敌意，她们之间的梁子确实很深。

　　“阮音桥你得意什么，她看得过眼又不是你能勉强入眼，谁还没个好看的朋友啊。”

　　说完，许暖欲挽陈梓月的手，刚要触碰，想到什么，改为理自己耳侧的碎发。

　　阮音桥说：“那也没有溪溪好看。”

　　许暖很不服气，“我介意你去眼科找个医生看下眼睛！”

　　两个人因为谁的朋友长得更好看这种问题争论起来了，大抵是过去积怨太深，由此借题发挥。

　　你来我往，被拉出来比的人却没说什么。吵吵嚷嚷的，陈梓月眉目间有些不耐，但没有扔下许暖，同吴雪棠离开。

　　而沈晏溪从陈梓月走过来就不由自主地看陈梓月，两人一吵起来，她就看得更明目张胆。她知道这样不太礼貌，可是她忍不住。

　　陈梓月脖颈上纹了一串黑色的花体英文字母，字体潇洒不羁。越走近，看得越清楚。她的五官冷艳，又化了浓妆，眼尾上挑的眼线越发显得不好接近。

　　陈梓月的气质和陈疾其实有些像。

　　意识到这点，沈晏溪心里没由来地有点堵。

　　许暖被阮音桥气得面红耳赤。

　　“好了。”陈梓月淡淡出声，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神情矜傲，似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走了。”

　　许暖瞬间哑火，阮音桥再说她就不吭声了，跟着陈梓月离开。

　　“每次和她吵架都费我口水，真是烦人。”阮音桥看了下天色，“溪溪，我们也赶紧回家吧，再不回去我妈就给我吃剩饭了。”

　　沈晏溪手指勾着装了钵仔糕地塑料袋，怀里抱着书，她以为煦暖和人吵了架，心情多少会受些影响，结果还是有心情开玩笑。倒是什么话都没说的自己，心里有些烦乱。

　　夕阳沉没到山里头，天色发暗。

　　蚊虫开始出来活动了，沈晏溪挥了下眼前的一团飞蚊，眼眸微低，“你刚刚说许暖说了那么多，我没听明白，陈梓月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