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堂||刘炼相关]海棠·海棠》葡萄魚

6、刘炼

　　刘炼花了高一高二整整两年的时间，在高中里做到了学生会体育部部长的位置。
　　在整个过程里，他做了很多网球运动的推广，就算没有专职的教练他也请求学校组织一个网球队。后来回想起这段时间，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那么执着那么认真，也不过是想在高中的最后一年联赛上，站在那个位置，与魏震天堂堂正正地在比一次。

　　一开始他的行为并没人有赞同。
　　学校没有网球场，没有网球设备，没有队员，老师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过是一项运动罢了。足球篮球乒乓球哪一个不都是一样的。
　　刘炼咬着下唇沉默不语，但他心里知道是不一样的。
　　网球，对他来说，是不同的。

　　凭着那股莫名的倔强，他自己做外联，跑了很多网球店拉赞助，去附近的街头网球场借场地，利用职务之便在学校里开了宣传会，在学生里找喜爱网球的选手。
　　可以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跌跌撞撞，在高二那年终被他凑成了一支球队。
　　在一片质疑声中开始风风火火地开始训练，参加高三的联赛。

　　那一场比赛输得很不好看。
　　在这之前，立海大学附属高中已经率先进入四强了。但是对他们高中而言，只是八强赛而已，已经那么吃力了，没有专职的教练，临时凑起来的散兵，就算刘炼一人再强也回天乏术。当他尽力地打完最后一球，扳回了一局的时候，周围鼎沸的欢呼声他置若罔闻，心底居然一片苍凉感。那么多的时间终究抵不过现实，魏震天始终在他很远很远的前方，抓不到够不着。

　　几乎都已经可以预见到周围同学的指指点点。
　　曾经他那么孤注一掷不顾一切地要成立网球队，信誓旦旦地说会带回一个最好的成绩，真像是一个笑话。

　　在返程的巴士上，刘炼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说，“对不起大家，耽误了大家这么多课余的时间。”
　　所有人一愣，又嘻嘻哈哈地闹开来，“队长你说什么呢！我们打得很开心啊，重在参与嘛！输了就输了，的确技不如人，下次再来。”
　　一批高二的球员也附和，“明年还会再来参加的，队长你记得来看啊。下次一定闯进四强赛！”

　　刘炼有些惊讶，愣了愣。侧过脸，然后半垂下眼睑，嘴角却缓缓地漾开一个笑容，轻声呵斥，“没骨气，怎么不说拿冠军。”
　　“冠军我们等着队长到了大学拿一个回来，给我们长脸呢！”
　　刘炼沉默不语，眼眶有些发热。
　　终究是感到了疲惫，他靠在椅背上，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他的皮肤上，有微亮透明的质感。这两年来他有些忘记了打球的初衷，为了赢，对了对抗，对了赌气，还是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刘炼收了心，开始专心应对高考。
　　如果说之前他的作风仍旧凌厉的话，那么这一年便真正地云淡风轻起来，有了一个剔透的心。
　　上课，做笔记，考试，复习，上补习班，周日如果不下雨，会打两个小时的网球。
　　他的表情始终平静淡然，不像一个压力巨大的高三生。
　　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在某个灼热的午后，刘炼收到了立海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经过高三一年压迫而更显得细瘦的脸颊才有了一些动容的表情，他甩开惊讶于儿子居然真的能考进名校立海大的父母，一人回到房间，扑进了床上。
　　没有空调，不开电扇，刘炼躺在床上，手臂盖在眼睑上，他一动不动。
　　头发一丝一丝黏着在额头上，脸上潮湿地糊着一层盈盈的水光，不知是泪是汗。

　　去立海大报道的第一天，在宿舍放下了行李，刘炼就去网球队报名了。
　　带着近乎虔诚地心，弯下身在矮桌上一笔一画填完了报名表，交托到师兄的手里，刘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闲聊几句的时候，他随心地翻了下那一沓厚厚的报名表，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魏震天的名字。该说是字如其人么，每个笔画都力透纸背。

　　还没有人知道从那一刻开始，叱咤风云的立海大铁三角的时代终于到来了。

　　而此时此刻，魏震天正一头是汗地在跪在木板床上挂蚊帐，而欧阳信诚才刚领了军训服正弯下腰眉眼带笑地问，学姐对不起问一下，23号楼怎么走？

　　立海大学的阳台上一盆海棠花正迎风摇曳，开得肆意招摇。
　　几乎有一种错觉，淡淡的粉，浅浅的红，与多年前那盆未曾等到开花的重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