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堂||刘炼相关]海棠·海棠》葡萄魚

4、刘炼

　　刘炼一切安顿好之后，本想和钱真智联系一次，才发现走得匆忙把联络本都遗失了。
　　那个时候人人网□□群之类的仍未普及，只得把这些想法生生按压下去了。

　　始终都是过分聪慧的人，到任何环境里都能迅速地把自己融入进去。
　　刘炼的高中生活，也是以一帆风顺开始。
　　如果说，一切如意的环境里有些什么瑕疵的话，应该就是网球了。
　　对，没错，这个高中里没有自己的网球队。
　　但是他始终坚持打网球，就像祭奠年少时的梦想一般执着。
　　唯一所不同的，他没有了搭档，于是开始一心钻研单打技术。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会想起那条七歪八扭的小巷子。
　　钱真智的背很宽，运动后，隔着校服都能散发出灼热的水汽。还有，钱妈妈的吴侬软语，本帮菜的浓油赤酱。
　　刘炼只是太骄傲，他一直没有说出口，其实上海话他觉得很好听。

　　然后，就会不自觉地哼唱那段曲子：
　　海棠海棠情意长呀
　　每天要到那高岗上
　　回味童年好时光呀。
　　竹马青梅一双双
　　穿着一件花衣裳
　　像一个秋海棠

　　与刘炼所在高中所在同一区的还有一所市级高中。
　　立海大学附属高中。
　　百年老校传承下来的教育模式，以近乎苛刻的要求对待着学生。
　　所有的学生都很醒目，类中山装的藏青色校服，别在胸口的校徽永远闪亮耀眼，自负且骄傲，他们在当地几乎是传说一般的存在。

　　对刘炼来说，他很向往，因为立海大附属高中有一个很出色的网球队。
　　每年当地的高中联赛，他们都能一举夺冠，毫无悬念。
　　这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个性，他向往强者，不，是渴望。

　　在课业不那么忙的时候，他会偷偷溜进立海附属高中，背着网球包，一溜儿跑到网球场上。
　　球场上所有人都穿运动服，一视同仁，才不会有人逮着你问校服呢校徽呢你哪儿的。

　　而更多的情况下，刘炼只是看人打球，然后拿出本子，写上密密麻麻而且工整的笔记。
　　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一个人的数据，那个人叫做——魏震天。

　　这是刘炼第一次溜进立海大时遇上他的。
　　当时对于这个名字，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立海大附属高中的学生代表，最高奖学金获得者，市级优秀学生称号等等等等——就连最次的学校老师骂起学生来都会说，你们有人家魏震天千分之一我也省心多了。
　　刘炼真正记下这个名字，是朋友间一次无心闲聊的，他说，“你知道么？那个魏震天，好像才高一已经是他们网球队的副队长了。”

　　那天傍晚，人生地不熟的刘炼沿着橘黄色跑道绕行，还没找到网球场就被人喊住。
　　他说，“这位同学，你是网球队的？”
　　对方比他高了一个头，因为逆光，刘炼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压迫感巨大。好像做坏事被逮个正着，不禁一阵慌乱，“不，我不是网球队的。我就是爱好，想试试。”
　　那个人表情好似万年冰封，不苟言笑，“今天网球队没有训练，场地还空着。不如我跟你打一场？”

　　刘炼才知晓原来对方也是网球队的。
　　皮肤黝黑，身材高大，表情严肃——刘炼默默想，莫非是网球队的教练。

　　在这一场比试中，刘炼完败，几乎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人还是面无表情地点评，“其实你已经打得很好了，比球队里大部分人都强。只是力量比较弱。”
　　索性刘炼的性子淡薄，才不会对他这番几乎落井下石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胜者言论生气。坐在地上兀自喘着粗气，只是感受到自己的差距。
　　刘炼问，“你叫……？”
　　对方缓缓转过头，刘炼坐在地上仰视着他。
　　鸭舌帽帽下的眼睛漆黑明亮，眼神犀利严肃，他回答，“魏震天。”

　　……魏震天？
　　刘炼有些哑然失笑，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魏震天。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刘炼就决心考入立海大学。
　　他仍旧时不时会偷跑去看立海高中的网球队训练，笔记写得仔细甚至繁琐。

　　隔着铁丝栏杆，能看到魏震天像黑面神一样站在队伍中。
　　淹没在茫茫人群中都无法掩盖住他王者一般的气势，光芒万丈，让人移不开眼。

　　那时，网球场边的海棠树花开正浓。
　　一树的娇艳鲜红，犹如天边的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