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堂||刘炼相关]海棠·海棠》葡萄魚

2、刘炼

　　>>>刘炼<<<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刘炼的初中是在上海念的。
　　在那个敏感的年纪，不会说上海话的外地生总是似有似无地感觉到隔阂感。
　　而这种情绪，在某种程度上加速了刘炼心理上的成熟。
　　优异的成绩，不显山不露水的处世态度，总是恰到好处的脾气，让他在混乱嘈杂的初中生里显得尤为突出。
　　如果说刘炼还有哪一方面是与普通初中生最为贴合的话，那就是对运动的执着。
　　虽然那一项运动并不怎么大众化。

　　他打网球。
　　与其说他热爱在场上挥汗如雨地赢球，不如说他更热爱那种运筹帷幄一切都能计算到的成就感。
　　他是双打，搭档叫做钱真智。

　　在班级里，他是班长，钱真智学习委员。
　　他们俩合作与较劲的关系，一直发展到球场上。
　　当钱真智在放学后一道题一道题地给他分析英语语法点之后，刘炼就会在周末教他如果更好地打数据网球。而当刘炼在某一次测验中比钱真智高了几分之后，钱真智便会在网球练习赛中比他拿更多分。
　　带着负气和欣赏，就这样你来我往了整个初中生涯，愈发相似与熟识起来。

　　刘炼一直很瘦，皮肤很白，细眉细眼，瓜子脸尖下巴，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垂下眼睑看书时候那副温和疏离的样子，颇有几分日剧中刚流行起来校园王子的味道。
　　在少女情窦初开的那段时期里，经常收到一些来历不明的情书。
　　为此，钱真智颇为不满，放课后抓着那几封信趴在桌子上嚷着，现在的小姑娘哪能嘎伐识货啊伐识货，吾哪里么侬好啊！
　　刘炼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眉眼，说话还带着口音，我听不懂上海话的。
　　他总是波澜不惊，四两拨千斤的功夫让人很是无力。

　　当然，这对刘炼而言，也不过是生活中的插曲。

　　偶尔有一次，钱真智会骑自行车带刘炼回家吃饭。
　　七扭八歪的小弄堂，刘炼背着两个网球包踩在单车后面，运动后的年轻的身体透着热气，钱真智就会拿他来开玩笑，说“那么多女生你挑一个啦，我一定不会告诉老师你早恋的，还是你心有所属了？来来，告诉我，我帮你保密。”
　　其实这种话题在初中里很是泛滥，谁喜欢谁，谁暗恋谁，唧唧歪歪，真真假假，谁没有传过八卦当过绯闻主角。唯独刘炼对这些逼退三舍，谈及这种话题即刻转身走人。
　　刘炼依旧不搭腔。
　　只是在暮色里，钱真智在风里能捕捉到刘炼调不成调的几句吟唱。

　　那几句歌词钱真智一直记得：

　　海棠海棠情意长呀
　　每天要到那高岗上
　　回味童年好时光呀。
　　竹马青梅一双双
　　穿着一件花衣裳
　　像一个秋海棠

　　一直一直回荡在那条弄堂里。

　　钱妈妈对刘炼很喜欢，带着吴侬软语的口音会不停地给夹菜，“阿拉真智要多向侬学习啊，看侬噶瘦要多吃一点，来，伐要客气，当自家人就好了。”
　　刘炼还是低垂着眼，安静温和的样子。
　　他本想说，阿姨我听不懂上海话，但是他终究没说出口。

　　之后，他就再没有去过钱真智的家。

　　初三毕业前的一次班会，老师说要增加教室的绿色植物，可以在学习之余提神醒脑，事半功倍。其实原本不过是随意地提了一句，但是第二天，刘炼就很早地到了教室，搬来了一盆海棠花放在窗台上。

　　花苞都是浅浅的粉，并没有到盛开的时候，一朵一朵全部盈盈弱弱地垂在花茎上。

　　其实不过是一盆花而已，但似乎点亮了整个教室的气氛，每每这抹粉色落入眼帘，课业和压抑感都好像没那么沉重了。
　　这一切，都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而刘炼，就是那个魔术师。

　　他对这盆海棠花爱护有加，施肥浇水，盼着它早日怒放。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等到，由于是外地生，父母结束了在上海的工作，中考他就理应回到原户籍所在地。

　　魔法师走了，但是魔法仍旧有效。
　　在初三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回头瞥见那株海棠花，就能看到刘炼靠在窗前托腮沉思的样子，浅浅淡淡的粉，近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