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片段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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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春暖花开。
自从进入旅游旺季之后，我们航空公司不得不调整起飞时间，增加航班次数，以满足日益增多的旅客量。
我和南丰各忙各的事情，差不多有半个月没有见面。就在我几乎要忘记身边还有一个叫南丰的人时，他却很意外的出现在我面前。
“好久不见！南先生又在上海有新的合作项目了？”我站在登机口，眼看着南丰被地勤人员抱进头等舱。
“没有。”南丰落座之后，面带微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你去上海做什么？”我一边继续微笑着接待其他头等舱的乘客，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什么都不做，我只想见你。”南丰扶着座椅扶手，费力的俯身调整自己双腿的位置。
“你疯了是不是？真以为自己的身体和别人一样呢？”我一愣，随即便皱起眉头低声冲南丰喊道。
“我想你了，非常非常想。”南丰讨好似的小声道。
“马上下飞机，现在还来得及！”我顾不得正在陆陆续续登机的乘客，心里只想着如何才能让南丰回到地面上去。
“可是……我的轮椅已经托运了呀。再说，如果我现在下去的话，会耽误你们起飞的。”南丰靠进座椅里，一边给自己扣上安全带，一边振振有词的说道。
“你……”我被南丰顶的说不出话来。
“远方，能见到你真好。”南丰冲我灿烂一笑，完全不介意我满脸的黑线。
“懒得理你！”我深吸一口气，稳定好自己的情绪，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操作间走去。
飞机正点起飞之后，南丰就开始不停的骚扰我，他每隔十几分钟便叫我一次，不是让我倒水，就是让我拿毛毯。
就在飞机快要到达上海上空的时候，南丰突然紧皱眉头把我叫到身边。
“请问先生您有什么需要？”我尽量保持微笑，俯身低声问道。
“远方，我……我想去卫生间。”南丰看着我，脸色有些微红。
“忍着。”我微笑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知道……我忍不住的。”此时的南丰表情非常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可是你以前从没在飞机上去过卫生间啊。”我不禁有些开始为南丰担心。
“这不是水喝多了吗。”南丰表情有些委屈的看着我小声说道。
“活该！”我嘴上虽这么说，但人却背对着南丰蹲下来。
在其他乘务员的帮助下，我顺利将南丰背到身后。飞机里的通道很窄，为了避免碰到坐在两旁的乘客，我尽量把南丰的双腿贴在身侧，可是他的两只脚却很不听话，随着我的动作和飞机的起伏来回晃动，于是我便一路不停的向坐在外侧的乘客道歉。
飞机尾部的卫生间很小，不能同时容纳下我和南丰。我只好将南丰扶坐到马桶上，然后在门外等他。
“我就在门口，有事喊我。”我有些不放心将南丰一个人留在卫生间里。
“好。”南丰倒是蛮不在乎的向我挥了挥手。
其实卫生间里的残疾人辅助设施设计的并不十分周到，而且飞机尾部颠簸的厉害，所以我很担心南丰会出意外。
“南丰！你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忙？”十分钟仍不见南丰喊我，我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不用！再等一下，我很快就好。”因为隔着门板，南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
“飞机马上就要开始准备着陆，我们必须快点回到座位上去。我进来了哦！”我为自己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便一头冲进卫生间去。
推开门，刚好看到南丰一手撑着墙面上的扶手，一手费力的向上提着自己的裤子。
“就那么等不及要见我啊？” 南丰一愣，但很快便笑着调侃道。
“对呀，多一秒都不行。”我抿嘴轻笑，然后弯腰让南丰抱住我的脖子，帮他把裤子提好。
回去的路上，南丰趴在我身后，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问道
“远方，这样背着我，你会不会觉得很丢人？”
“怎么会，我还想借此提升自己的职业形象呢。”我心里一顿，但却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其实南丰，我从未嫌弃过你的身体，就好像我从未嫌弃过言语的残腿一样。可是这人生变幻莫测，我能背你一时，但却不敢保证自己能背你一世。所以，请你不要怪我，好吗？
“只是这样？”南丰有些不甘心的再次追问。
“当然！”我一本正经的答道。
南丰听后略带失望的轻叹一声，然后慢慢将下巴放上我肩头。
把南丰送回座位上坐好，我俯身帮他调整双腿的位置，以便让他能坐的更舒适一些。就在我帮南丰扣好安全带，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拉住我，示意我他有话要说。
我弯腰靠近南丰，他捂着嘴小声对我说道
“远方，也就只有在飞机上，我才敢这么使唤你。”
听到南丰的话，我心里‘噌’的一声蹿起一股小火苗。我转头看向南丰，面带微笑，然后用极尽温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
“和、谐、社、会、救、了、你！”
说完我便优雅的转身离开，留下南丰一脸错愕的僵在原地。
自从上次在飞机上被我说过，南丰便学乖很多，只要他想见我，都会先提前打电话，在得到我的批准之后，才敢去机场接我。但是每次南丰把我送回家以后，都会想方设法赖在我那里，怎么赶都赶不走。
我的房子虽然不小，但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比较多，而且房门和过道都是正常宽度，并不适合南丰的轮椅进出。每当我看到南丰收起胳膊小心翼翼的摇着轮椅在房间里忙前忙后，为我端茶倒水的时候，都会莫名的心疼。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又有谁肯这样心甘情愿的委屈自己呢？
当南丰在一天中第九次将自己的膝盖撞到门框上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把外衣扔到他腿上，大声说道
“穿衣服，走人！”
南丰一愣，眉头瞬间拧成一团，他看着我声音期期艾艾的说道
“我又不是故意撞上门框的，干吗非要赶我走？”
我被南丰脸上委屈的表情逗得一乐，不由轻笑着解释道
“我哪有要赶你走啊？我的意思是说让你穿上衣服和我一起走。”
“一起走？去哪儿？”
“去你家。”
“真的？”
“当然！就算你不心疼你的腿，我还要心疼我的门框呢。”
“远方……”南丰听到我的话之后，脸上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他激动的摇着轮椅向我奔来，可是却被横在我们之间的茶几挡住去路。
“远方，抱抱！”南丰隔着茶几费力的向我伸出双手。
“好啦，别罗嗦了。快去收拾你的东西，带上车钥匙，我们马上就走。”我一边往包里塞衣服，一边催促道。
“那好吧。”南丰很不情愿的嘟起嘴唇，慢吞吞的摇着轮椅去沙发上翻找自己的车钥匙。
当我站在门口准备锁门的时候，南丰抱着一大堆东西坐在我身后，用试探的口气小声问道
“远方，以后……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怎么样？”
“啊？我……还没享受够单身生活呢。等我什么时候……觉得寂寞了，再说吧。”我表情一滞，完全没想到南丰会和我说这些。
“嗯。我等你。”南丰在我身后声音坚定的说道。
一瞬间，我内心深处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刺痛，因为言语也曾和我说过同样的话，可是他却没能做到。我的右手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着，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钥匙插进锁孔。就在我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南丰却突然俯身上前，用他干净温暖的手掌握住我颤抖的右手，将钥匙准确的插进锁里。
“远方，虽然我不知道你以前曾发生过些什么，但事情过去便过去。人总要放下心中的包袱，才能继续前行，是不是？
包袱？这么多年，我一直深爱着言语，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成为我心中的包袱。直到我遇见南丰，我想要去爱他，可是心里却放不下言语，所以便一直在爱与不爱之间挣扎，把自己弄得身心憔悴。我突然感到很恐惧，担心自己会像现在这样一辈子孤孤单单的得不到幸福。
“南丰，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有些东西背的太久，突然放下，我怕自己会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我不敢回头，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南丰那满怀期待的目光，所以只好将额头抵在门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南丰没有说话，只慢慢抬手从身后将我环住，过了很长时间，他才把脸埋在我背上，声音轻轻的说道
“远方，我爱你，真的很爱很爱……”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片段三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