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主》芜蕊

2、试剑

　　那时候,永乐帝还只是永乐侯.
　　“本侯再不济,也不会拿热脸去贴一个男人的冷屁股.”
　　哗,全殿一片寂然.这时,西苍永乐才意识到自己刚出口的话是多么不妥.因为”那个男人”此时正坐在主席隆月国国君华亦的身侧,因为”那个男人”正是隆月的摄政王叔,是自己所踏的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王者.而他们西苍祝贺隆月新皇大婚的使者团三天前已经启程回国了.如今在隆月的地头上只剩下自己这个以游览诸国为由而任性留下的小侯爷.
　　年轻的永乐虽然心中慌然,表面还是恨镇定的望向那个还是慵懒的斜躺着的一代枭雄---隆月摄政王叔华重.他曾与隆月王军周旋十年,最终攻破王都,拭君,扶持新皇登基.传闻他残酷无情,从无情欲,每日仅睡两个时辰.传闻他将自己的义女送入皇宫迷惑隆月先皇,却在夺位成功后毫不留情的格杀.虽然如今新皇登基已三年,各国已都承认新皇身份,关于他如何拭君,如何夺位,已无人敢再谈.可还有个传闻说陵国的国师千里追寻却似是真的.因为大国师郁也此时正坐在他的身旁,状似亲密.听了自己那句话的郁也脸色马上变暗,瘦弱的身躯开始忍不住颤抖起来.
　　远远的距离使他看不清华重脸上的表情,不过应该不会好吧.永乐想.
　　华重仍是那个慵懒的姿态,扔不紧不慢的啜着杯中的酒,翡翠杯流溢出炫目的光彩,他摇了摇杯,一饮而尽.华重没有说话,像是未听到有人开口.但身后一侍卫已排众而出,跪在席前道:”臣兴王府二等侍卫赵特,请为永乐侯试剑”
　　此话一出,就连华重亦皱了皱眉.隆月国君华亦却已淡淡应道:”准”
　　这时,永乐的脸才算真正变了颜色,要知身份低下者向贵族挑战,必须获得同等级或更高位的贵族推荐并准许才可以.为了尊重位高者,把这种挑战称为”试剑”.隆月西苍均是重武之国,若是不敢接受挑战会有极大的名誉损伤.永乐贵为西苍王侯,自幼便受明师指导,剑术绝佳,西苍国境内排名第四.而向他挑战的却只是华重府上的二等侍卫,他有必胜的把握.但对方同时受到了隆月国主的准许,又是兴王府的人,自是代表隆月的皇帝和摄政王为自己刚才出言相讥的事讨公道.虽然被挑战者亦可挑手下家将代战,但隆月国主已开口,为了表示尊重,永乐只能亲自下场.况且永乐是自己任性的自作主张留下,如今身边也根本无人可用.
　　永乐一声冷哼,拔剑而出.一望既是名家风范.
　　席上众人均觉这个侍卫行为有失,极有可能丢了隆月的脸面,就算侥幸保住性命,在这个时候得罪西苍亦实是不智之举.隆月的大臣们已经在频频拭汗了.
　　赵特竖剑于胸前,纳了个尊重的敬礼式.
　　比剑开始.
　　当,当,当
　　首三剑过去,已经完成试剑,赵特可以开始进攻.永乐屏气以待,只有他自己知道,眼前的敌人是多么可怕,自己全力进攻的三招居然没把对手劈退,现在锐气已失,只有全力防守.
　　当当当
　　三剑过去,全场寂静.
　　当当,又两剑.
　　永乐呆立场上,手中的苍龙剑已折断,嘴角已有血丝流下.
　　大厅上死一般的静.没人想到西苍排名第四的剑术高手竟挡不住华重府上一个二等侍卫的五剑.在场众人莫不冷汗尽出,这是怎样可怕的剑法.
　　华重终于开口:”赵特,永乐侯乃我朝贵宾,你去吧.”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但见刚刚获胜,即将有名誉地位随之而来的赵特已抱剑而跪:”谢皇上恩赐试剑,谢华主教导.”言罢,长剑穿胸而过,一声不哼的默默倒下.
　　席上之人眼见这戏剧化的一幕,莫不惊骇出声,心里惶惶.如此高手,竟因华重一句”不敬宾客”而自杀,怎不惊骇.就连永乐也是震惊莫名.
　　尸体很快被抬走,血都还没流多少就立即抹干净了,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
　　华重这时才举杯向永乐:”府上奴才不懂事,冒犯了贵宾,在下管教不严,多有得罪,还望永乐侯不要责怪.”言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永乐铁青着脸冷哼一声饮了杯酒这才返回客位坐下.
　　“大家继续.”华重再举杯道.立时歌声漫漫,舞者飘飘,这段小插曲顷刻被抛诸脑外.
　　留下的各国来使和在场的隆月权贵莫不暗自心惊,不由偷偷打量起华重身后默然肃立的王府侍卫,失了一个伙伴,华重竟是面不改色,依旧谈笑风生,还不知有多少像赵特那样的高手隐藏其中.二等侍卫已如此,再看看华重的贴身侍卫兼传闻中的娈童弈迅,鄙视的心悄悄收起.
　　众人这才有些明白,原来这场试剑是华重的一个示警.
　　果然,宴会后,前些日子频频出现的暗杀行动已经消失,朝中华重提出的折子反对声亦有气无力,慢慢弱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