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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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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园里消磨了一个多小时,爱丽丝估摸着别有心思的客人们差不多都已经找到了心仪的“玩具”,安全系数大大提升,这才闹着相泽谦吉回到Party。
刚走进大厅,很快就有侍者上前邀请客人前去欣赏古堡主人拿出来炫耀的珍贵古董,落了单的小姑娘侧首听见有人在背后悄悄递话:“维尔根特小姐,夫人要见你。”
爱丽丝眨眨眼,挂着恰当的笑容,转身走向后台。
咖啡夫人当然不会在后台待着委屈自己,等在那里引路的女仆把小姑娘带到二楼一处隐秘的屏风后,她正斜倚在昂贵丝绒包裹的贵妃榻上,笑着抚摸一个黑发少年的头。
为了能让绅士们满意的同时兼顾淑女们的要求,Party上也有形形色色风格各异的男孩存在。眼前这个只比小爱丽丝大上三1四岁的少年坐在咖啡夫人下手处,对于她把自己当成宠物不断抚弄这件事接受良好:“是新来的伙伴吗?”
爱丽丝注意到少年和自己类似的黑头发紫眼睛,眼底闪过幽光——这是个羸弱的少年,脸色苍白,带着旧式军官家庭出身的贵气,身体单薄,略微有些驼背。但是这一切都不能掩盖他眼底藏着的冷光,就像皑皑白雪上泼洒的鲜血,看似炽烈实则冰凉。
这家伙的英语,怎么有股毛子味儿?
没错,在金主爸爸面前,不管从哪儿来,全都得说英语。
“这是费奥多尔,俄罗斯人,比你早一天来到我身边。”咖啡女士满意于爱丽丝的识趣,放开少年后摆摆手:“坐吧,小爱丽丝。”
等小姑娘坐稳当,女人咬着朱红色的烟杆吞云吐雾:“呼……听说你遇到了个感兴趣的男人?”
如果这孩子的回答不能让她满意,古堡附近的田野里大概也不介意多添些有机肥。
“是的,夫人,我遇到了父亲的旧友。嗯,准确点来说,是遇到了自称父亲旧友的客人。”爱丽丝坦然相告,耸耸肩膀又撅撅嘴:“也许东方人都比较含蓄,就想走肾又走心。”
“那我倒是坏了你的好事?”咖啡夫人被她的无赖给气笑了,坐在旁边的少年也像是打量什么有趣物件似的转过来盯着她看。小爱丽丝狡黠道:“说不定呢,毕竟走了心还能解锁更多姿势不是?”
“噗!”看热闹的少年发出一点也不客气的笑声,小爱丽丝斜过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怎么,您想试试?”
三人里没有任何一个为这种十八禁言论脸红,费奥多尔捂着嘴咳嗽:“抱歉,我身体不太好,爱丽丝小姐。”
“身体不好的俄罗斯人可真少见。”她意有所指,对方含蓄一笑:“身体好的德国人不也一样熬不住风雪?”
说时迟那时快,爱丽丝起身就飞扑到咖啡夫人斜倚在贵妃榻的腿上,紫色眸子里眼泪汪汪:“夫人!费奥多尔他欺负我!”
这一扑刁蛮且大胆,看得少年瞪大眼睛,咖啡夫人却仰头笑了几声伸手拍拍小姑娘白皙细嫩的后背:“好吧,我的小麻烦精们,在这儿就别去争论那场战争了,它结束的时间比你们的年龄还大呢。”
于是这场小小的争论消弭于无形,连带着其他隐于暗处的威胁一起被人遗忘。
笑够了,咖啡夫人从手边的案几上拿起一本支票簿随意涂了个数字撕下来扔给小爱丽丝。小姑娘从她腿上下来捡起支票,大概数数后面的零,立刻眉开眼笑狗腿的不得了:“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慷慨最大方的主顾,夫人,今天晚上需要我为您服务吗?”
“你绝对是我见过的最贪心的小东西。”女人用烟杆挑起她的下巴:“这是一半的价格,剩下那一半,等你年龄到了会花在瓦岗诺娃。拿了钱就要做事,懂吗?”
“放心吧夫人,”她眯起眼睛,甜美笑容就像是画在脸上那样,无懈可击。
目光、瞳孔、肌肉、呼吸,以及下意识的坐姿朝向,无一不说明这女人对同性没有兴趣,所以那只是一句玩笑般的试探而已。
“贪婪”和面对修女时的“虔诚”一样,都是她的保护色。没有弱点的人会很危险,而危险,需要尽早铲除。
果然,咖啡夫人放开她,连带着打发了坐在一旁的费奥多尔:“你们都下去吧,可不要在我的Party上打起来呦~”
她调侃了一句,话音落地少年起身行礼,爱丽丝仍旧没脸没皮的猴着:“亲爱的夫人,我能多提一个小小小小的请求么?”
“说吧。”咖啡夫人这会儿心情正好,察觉到这一点的小爱丽丝立即打蛇随棍上,她亲了口手里的支票:“这是‘安家费’,夫人,一码归一码,我得赶紧把它用了才能放心。”
“快点滚,小贪心鬼。让女仆长跟着你去,如果一周内赶不到法兰克福机场,恐怕你就不得不出发前往阿姆斯特丹的橱窗了。”她不耐烦的笑着挥挥手,话题到此为止。
这小东西贪心得太过,有点讨厌。
——如果她敢拿了钱就跑,那就别怪别人不客气!
爱丽丝才不在乎自己受不受老板喜爱,雇佣关系能不能成还得两说呢。至少这位名为费奥多尔的少年给她的感觉就和某位总是隔空抢人头抢生意的俄罗斯同行严重重合……上次那个被他们抢来抢去的老板最后怎么了来着?
哦,好像全家被意大利来的黑1手党中途截胡绑走碎尸喂了猪。虽然事后这么干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复仇者拎走,但是,这份不爽始终没法挥散。
她再次把支票放在嘴边碰触,娇笑着向女人作别。费奥多尔没有走远,他就站在屏风外的帷幔下含笑等待:“爱丽丝小姐,请。”
两人并排走了一段距离,眼看即将行至楼梯口,四目相对,相似的紫色眼睛里闪烁着相似的光:“……”
女孩:“一人一边,互不影响。”
少年:“互通有无,有生意一起做。”
少年和小姑娘几乎同时出声,费奥多尔笑意加深,小爱丽丝挑起眉毛。
哦豁,还真遇上了同行。
她无声的做了个口型“魔人”,对方立刻还以颜色“女巫”。于是两个孩子立刻转身背向而行,看上去就像吵架了一样。
*
“今天,我们在这里,为可敬的维尔根特太太送行。愿她能在天堂与维尔根特先生相遇,阿门。”
老神父划下最后一个十字,合上从来没有背会过的《圣经》放空视线,不远处雇来的工人将土填进挖好的坟茔。
小爱丽丝从柏林回来的第三天,也就是刚过完圣诞节的第二天,勃兰登堡克洛斯特街维尔根特宅对面的旧教堂里举行了一场葬礼。
邻里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送别老裁缝维尔根特的遗孀,据说她是为了保护女儿和外孙女才不得不与可恶的歌舞剧院老板娘贝尔西太太血战到底同归于尽。打从仪式开始,嗡嗡嗡的交谈就没有停止过,几乎每个人都能有鼻子有眼的描述出当时贝尔西太太有多么疯魔多么可怕,好像他们就在现场,酒瓶子就贴着头皮飞过去那样。
交头接耳的队伍最前端站着一身丧服的小爱丽丝,以及神思恍惚眼神四散的大爱丽丝。前者垂着眼睑表情肃穆,后者天真无邪恍若孩童,仿佛母女之间颠倒了一个个儿。维尔根特太太去世这件事已经不算克洛斯特街上的新闻了,会打从心底为她感到悲伤的,也只剩下她生前最不喜欢的外孙女。
德纳尔神父念完悼词,爱丽丝母女眼巴巴看着坟茔被泥土填满,很快又有工人按照嘱咐抬来一张早就雕刻好的大理石板压在上面。
“这里躺着一位深爱着女儿的母亲。”
这句话是小爱丽丝央求石匠刻上去的,倒是与维尔根特太太后半辈子的生活轨迹神贴合。简陋的葬礼很快就结束了,街坊邻居们带着满足的微笑与满肚子的八卦向神父致意,然后姗姗离去。
“爱丽丝我的孩子,请你留下一会儿。”
德纳尔神父开口喊住打算回家收拾行李的小爱丽丝:“跟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是,神父。”
小姑娘拉着母亲把她带到神父经常坐着的壁炉旁安置好,走去敲响书房大门。
“进来吧。”德纳尔神父已经等了一会儿,木门被推开时他正在书架上翻找什么,可怜的女仆长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倒在角落里:“我想你已经打定主意,很快就要离开德国了,对吗?”
“是的,神父。我在柏林得到了些不太好的风声,无论钟塔侍从的‘猎巫计划’,还是意大利彭格列的内乱,都说明这儿已经不够安全。我拿到了咖啡夫人支付的安家费,准备先把钱预交给疗养院,等安排好一切后再退出来转到别的账户上。”
小爱丽丝扫了眼躺在地上一脸绝望的女仆长:“这次行动足够让全世界的目光聚焦在一处,后手已经准备好了撤离的线路,听说岛国气温比这里高,想必日子也会比克洛斯特街好过。”
哪怕父亲的国度和克洛斯特街一样贫穷也没关系,至少在那儿没人知道大爱丽丝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丑闻,重新开始对她们母女两个来说不算很难。
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是场狂风暴雨,还是先把母亲寄存在法兰克福更妥当。
“你一向聪明,任务做得也很漂亮。”
德纳尔神父找到了想要的东西,颤巍巍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把它推到小爱丽丝面前:“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我的孩子。”
“离开这里,离开我的庇护,你即将面对一条艰难的路,纷争与动乱会如影随形。别忘了老德纳尔讲过的那些故事。爱丽丝,对于敌人,我们应当致以最高敬意。”
所谓“最高敬意”,指得便是毫不留情的斩草除根。
所以他送了把奥地利产的格1洛1克给教女。该公司名下的产品一向以“完美”著称,眼前这位全长15.9厘米,枪管不足九厘米,空枪净重0.5公斤。非常适合日常携带,可以藏在袖子、衣袋、或者裙子底下。
爱丽丝拿起格1洛1克,娴熟的退出弹夹看了一眼:“巴拉贝鲁姆弹,19mm,六发。”
“若想求得和平,必先准备战争。”
这就是巴拉贝鲁姆的意思。
维尔根特太太去世这件事给她的教训足够深刻,深刻到足以让她将“先发制人见机行事”八个大字刻在灵魂深处。
女孩把弹夹重新装回去,试了试手感:“感谢您这么多年的教诲,感谢您赐予我爱丽丝这个名字。我的学徒毕业答案还行吗?至少一年内,欧洲各国再也不会像群争抢肉骨头的狗。”
“哈哈哈哈哈哈,我很高兴,孩子。”
德纳尔神父笑得直往后仰:“前半辈子我就把别人一生也不敢冒的险全部冒完了,没想到后半辈子还能亲手挖掘出一个小混蛋。去吧,你也该去外面闯荡闯荡,万一有天倒了大霉站在刑场上,别忘记骄傲的告诉所有人,你是我佣兵之王德纳尔的弟子。”
“明白,Father。”
小爱丽丝朝他弯了弯腰:“我这就去了。”
棋盘上的演员已经各就各位,盛大的表演必须如期上映。
德纳尔神父笑着点头:“祝你好运,我的小‘女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