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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伤夜 ...

  •   我看着无声无息开门进来的这个老汉,心里说不清是害怕还是惊异或是感慨知道真相的人更痛苦,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原著中过分强大的存在,无论朱夫人如何厉害,在他的面前也只有败退一途;更糟糕的是,美貌女子落在他手里……
      那人举起了鹿角杖,指着朱夫人,说:“我的两个徒儿,是你擒了?”
      朱夫人正要答话,我已经抢先开口:“当然不是!鹿杖客的高足何等身手,我等容貌丑陋武艺低微的无名小女子,不使些下毒之类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是设计不住的。蝼蚁尚且偷生,我们只是见二位尊徒来势汹汹,一时害怕,先下手为强。您是前辈高人,想来也不会与我们计较。这位峨嵋派的小美人儿,您不嫌弃就带走吧。”
      朱夫人的身体轻轻一震,深深看了我一眼,忽然开口,声音已经嘶哑难听:“凯瑟琳,你慷慨什么!这样的美人坯子,卖到大都要挣多少金银,怎能轻轻放掉?我们花了多少力气才骗她过来,就白便宜了这黑脸老儿吗?”
      好样的!她如此机智,我再编造就容易许多。我贴近她说:“性命重要啊义母!这位是百损道人的首徒,早把玄冥神掌学了十成十,我们一时无知得罪了他,他肯收人抬手,就是天大的运气!可不能乱说话。”
      我的声音在常人而言是耳语,但是对于鹿杖客这种高手来说,就和站在他面前说没什么两样。我的余光瞄见他似乎面色稍缓,不禁心里一松,更加大拍马屁:“前些日子在光明顶上大出风头的张无忌,当年也在玄冥神掌下吃尽苦头,咱们才几斤几两?人家一个小指头就戳死了我们。您也别小气了,快去赔礼道歉才是正经。”
      朱夫人轻轻点头,正要起身,鹿杖客忽然站在了我们面前!这一下神出鬼没,完全挑战我的心脏,我一声惊呼还没有出口,面纱已经被摘了下来!
      鹿杖客厌恶地别过脸去,我赶快戴好面纱,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这丑陋的小姑娘,知道的不少啊。”
      我已经冷汗湿衣,浑身脱力——幸亏、幸亏朱九真毁了容!这时我的恐惧和颤抖完全发自内心:“鹿、鹿大师明鉴……和、和青楼楚馆打、交道的……是、是、听得多些……饶、饶命……”
      鹿杖客哼了一声:“怎么,难道老夫会和你这身无武艺的丑丫头计较!叫你义母把用在我徒儿身上的伎俩收了,滚远去吧!”他的鹿角杖猛地在地上一顿,“若有多言,哼!”
      我看着端端正正留下一个光滑圆孔的木地板,震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在木头上戳孔不难,但能控制到只钻出杖径圆孔而周围丝毫没有拱起或裂缝,这份内力,如何了得!
      朱夫人抱着我的手更紧了些,我听见她很低很低的耳语:“不怕。”声音却也是颤抖。
      是的,这就是妈妈,看鬼片的时候,明明她也很怕,却一边抖一边抱着我说:“欣欣不怕,都是假的。”
      我的泪水又涌了出来。我抱紧了朱夫人微微颤抖的身体,哽咽失声。
      朱九真,对不起,我抗拒不了妈妈的诱惑。把妈妈借给我吧,以后我都替你孝顺她,好不好?

      “师兄,你被骗了。”
      忽然一个尖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一惊,抬头,只觉得天塌地陷——站在鹿杖客两个弟子身边、手持鹤嘴双笔的青脸人,不是鹤笔翁又是谁?
      天啊天,你真的一点也不照顾穿越女主吗?还是说,因为太照顾,才让我在短短一个月里,一个接一个地接触著名角色?玄冥二老都在这里,是不是等会儿就该看见赵敏了?
      朱夫人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我被她感染得怕上加怕,眼睁睁地看着鹤笔翁在那两人身上推拿一番,说:“点穴功夫不差。师兄,这母女俩留不得。”
      晴天霹雳!
      朱夫人的身体却突然不抖了,她轻轻推开我,款款站起来,解开面纱,伸手一揭—— 一张耀眼生花的美艳面容照亮了整间屋子!
      我呆了。我知道朱夫人一定很美,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美……她的美是盛开到极处的张扬冶艳,她的笑……
      朱夫人对着鹿杖客轻轻一笑,忽的解带,一件厚重的外衣扑的落下,她成熟至极的丰腴娇躯就裹着一件丝绸薄衣,赫然展现!
      鹿杖客两眼发直,咽了一下口水,我蓦地警铃大作,从惊艳中醒悟过来,扑上去要把她的衣服裹上,却不想朱夫人把我一推,忽然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横在颈上,厉声说:“凯瑟琳,发誓!你绝不会将今晚的所见所闻告知任何人,也不会写出来!”
      “我、我发誓一定守口如瓶,若有违反……”
      “你若违誓,我就死无葬身之地,死后在十八层地狱受苦,永世不得超生!”
      “我……”
      “发誓!”
      “我发誓,我会对今晚保密,若是……”我看着朱夫人凛然的脸,泪水扑扑落下,一字一句,都是哽咽,“若有违反,让我的义母死无葬身之地,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朱夫人笑了,她甜腻地向着鹿杖客一转秋波,又娇又媚地说:“鹿大师,您听到了,若玄冥二老再对奴家的义女有半分为难,奴家,死也不放过您。”
      “您”字一出,匕首直没至柄!我听到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不要!”扑了过去,只接到软软倒地的朱夫人——好重,我接不住,闷一声双双倒地,她胸口的血直喷到我脸上,好腥,好烫……
      我又听到一声嘶吼:“不要!”原来那是我在喊,“妈妈,妈妈,你不要死,不要……”
      “真……儿……”
      我猛地抬头,握紧她的手,她却作势回抽,沾了血迹的脸上浮起一个凄绝的笑:“不……你不是……”
      “我是,我是……”我已经抹不净滚滚的泪水,只一叠声地说,“我是,我是你的小猴儿,我是真儿……”
      “真儿……死了……”她散着眼神,摇头,“你不是……真儿……”
      “不要死……”我会把你当妈妈一样孝顺的!“我做真儿……”
      “呼——呃…呼……”朱夫人忽然剧喘,“替……真儿……活……活下去!”
      她死死攥住了我的手,几分钟前还勾魂摄魄的美目睁到一个活人不及的程度,硬生生迸出了血丝。我不抱希望地把手按在了她的颈侧,然后,眼前一黑……

      我是被兜头冷水浇醒的。
      醒来时,我躺在空地上,夜寒如冰,我只觉得骨头缝里都钻进了冷气,凉得钻心。
      是梦吧?其实我是在现代的窨井里灌了一肚子污水,捞出来以后被扔在了郊外,因为太冷,所以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梦。
      当然是梦。怎么会有穿越这种事情呢?宋青书很帅,周芷若很美,可是,怎么会有那么一位朱夫人,明知不是自己的女儿,还为救她而自杀?那么一位不亚于黄蓉的厉害女子,怎么会这样不值的抛了性命去?
      我都可以去写小说了,肯定要赚一把热泪。
      “哈,哈,哈……”我躺在地上笑了起来,真冷,笑了两下就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咳去死吧!”
      猛然身上一痛,原来是一个男人用靴子踢我。奇怪,他穿得好像古代人啊,最近有cosplay吗?
      “阿拉格巴日,对她客气些。”
      这个冷冷的声音是谁?他长得好像“白加黑”啊,脸黑得像在烟囱里熏过,东一根西一根凑了勉强一部白胡子,他手上还拿着一根像鹿角似的短杖。嗯,这造型不错,像个有怪癖的高手。
      够了!
      魏欣欣,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是穿越了,这里是《倚天屠龙记》,你是借尸还魂的朱九真,刚才——也许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朱九真的生母为了保护你而自杀,害了她的元凶之一,就是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鹿杖客!

      是,我知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可是,谁告诉我,怎么办?
      难道我能为朱夫人报仇吗?
      难道我能斗得过汝阳王府吗?
      难道我这个除了对原著还算熟悉以外一无是处的外来灵魂,除了安分守己地谋个夹缝里的生存,还能做别的吗?
      这里是《倚天屠龙记》啊,有阴谋有斗争有流血有死亡的武侠世界!这里可以草菅人命,这里可以恩将仇报,这里可以无法无天,就是不可能,有小白的热血传奇。
      我自私,我懦弱,我愚蠢,我只会伤心只会难过只会仇恨,可是,我除了这些还会做什么?
      除了……哭……我还能怎么样……
      “妈妈!”我好害怕……
      “妈妈!”我想回家……
      “妈妈!”我害死了你,却在找理由不为你报仇……“我不配啊……”

      “凯瑟琳姑娘。”
      我猛抬头怒视鹿杖客。他咳嗽一声,说:“令堂,是个好女子……老夫会照拂你的。”
      “我义母的遗体呢?”
      我被自己冷冰冰的声音冻得一瑟缩,鹿杖客看了我一眼,叹了一声,说:“葬了,老夫找了镇上最好的棺木,给她置了全套装裹,入土为安了。”
      我的声音还是机械的:“葬在哪里?”
      “就在镇外的胡杨林。唉,可惜了一位美人……”
      “我要去祭拜。”
      “这……”
      “师兄,你还和她废话什么!”
      鹤、笔、翁!
      我的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我不会忘记,就是这个人,就是他的一句“留不得”,让朱夫人出首自尽!本来,本来鹿杖客都放过我们了的……
      鹤笔翁毫不在意地扫了我一眼,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尖厉的声音刮得人耳膜生疼:“师兄,主人要出发了。你已经保下了这丫头的命,还要一路护送她不成?只要她不在路上捣鬼,安生到了去处,主人自有安排。”
      鹿杖客点点头,转过来看着我,说:“凯瑟琳姑娘,老夫无意害你。这一路你谨记安分守己,到得去处,老夫会给你一笔银两,安身立命。”
      他们的意思是……要把我和峨嵋派的人一起押送?
      我四处一张,勉强看到远处有几辆大车。那么,我得求鹿杖客帮忙省了我的十香软筋散,免得他们杀人灭口时我逃都逃不掉。
      我本是坐在地上的,改成跪姿很容易,五秒不到,我已经谦卑地跪伏下去,用完全释放了朱九真的娇媚的声音说:“鹿大师,小女子知道,义母的去世怪不得您。这一路定然漫长,请您发个话照应一下,小女子感激不尽。”
      万籁俱寂,鹿杖客抽气的声音是那样明显,他跨步来抬起我的下巴,目光在疤痕斑驳的脸上转了很久,终于淡了下去。他放了手,冷冷地说:“阿拉格巴日是老夫的徒弟,老夫照拂的人,他自然不会怠慢。”顿了顿,他如鲠在喉似的低语,“害你的人,真是狠心。”
      我心里冷笑,却把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沙地上,带着哭音又饱含诱惑地说:“鹿大师的恩情,小女子没齿难忘,今生无缘,唯有……来世再报。”
      鹤笔翁冷哼一声,鹿杖客咳了一声,两人终于离开。

      直到那个叫阿拉格巴日的男人再来踢我,我才抬起头来。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令他一见就退了一步;也许,只是我的脸吓着他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伤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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